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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徐大借粥

宋姝见指望他不上,只好去寻绿春,这妮子睡眠倒稳,任凭外面乒乒乓乓,她只管躺着呼噜震天。

开门之前,宋姝把柴刀递到老爹手里,“爹,我去叫绿春起来,您先拿着做个助手。”

宋明川一听手都抖了,颤颤巍巍地接来刀把,不想一个没拿稳便掉到地上,哐当一声响在黑夜里格外刺耳。

他慌忙拾起来双手握紧比在自己胸前,“你,你去吧,别别别怕,万万事有爹。”

宋姝在黑暗里翻个白眼儿,也不知咱俩谁在怕?

她轻手轻脚推开门,打量了一下院中无人,疾步走到西厢房挨个敲门,把两个比主人睡得还死的叫起来。

听到木门嘎吱作响,绿春兀自撒呓挣,“哪个半夜不睡来敲门?”

一下被宋姝捏住鼻子,小声儿嗔怪道:“醒醒吧,贼来了半天还在酣睡,瞧你一身手段也没用。”

清墨倒是很精神, 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兴奋,立刻到厨房找了胳膊粗的柴棍举着,双目紧盯大门,悄声道:“姑娘莫怕,不论谁进来就是个死!”

这下家里老老小小除了宋锦宽都起来了,互相壮个胆子,连宋老爹都走出正屋跟他们靠背立着,一群人竖起八只耳朵贴墙听外面的动静。

打斗持续个把时辰,呼喝之声远远近近只在附近盘回。

宋姝猜测,自家住的第七巷是坡底第一排房舍,又最靠大路,且有一处南门方便居民出入,盗贼选择这里上山自是顺手。

只是不明白他们因何非要到这青桐书院里来?

学院里千数学子,人多势众,就算多数文弱如鸡,但双拳难敌四手,他们未必讨得便宜。

况且匪徒本是求财,学子家里有权有势又如何,没见哪个带着金山银海上学的,便是得手也只能掳几筐书本回去,还怪沉的。

她越想这事越蹊跷,不禁又疑心到徐大郎身上,他是大理寺卿的助手,青桐书院山长是大理寺卿的兄长,陈琏是大理寺卿的儿子,却藏身在七弯巷住着... ...

很多点在她脑子里乱飞,但是串不起来。

响动到黎明才渐渐歇止,大家冻得腿脚麻木却不敢合眼。

后来,宋姝听到一个操着平山土话口音的男人破口咒骂着什么,又有一道男人呵斥声隐隐传来,接着便是噗通一声巨响。

“似是跌到了井里!这些匪徒连日逃窜,哪个土坑柴垛都藏,又不得洗换,身上不知脏成什么样,明日须得找方婆婆淘井。” 宋明川低声分析道。

绿春憨憨道:“还好昨日打的井水尚余大半缸。”

不用吃那厮的洗澡水。

宋姝... ...

现在的情形,这些是重点吗?

她细细分辨了一下,虽听得不太真切,却依稀可辨后来的男声是徐大郎,知晓他就在附近,莫名的安心了许多。

纷乱的脚步声逐渐消失在夜色里,除了呼呼的风声什么也听不见,又重归静谧。

清墨搬一把椅子,趴在墙头探身张望,街上什么人也无,连野狗都没有一只。

“都走了。”

他小声儿说着,从凳子上爬下来,擦了擦额头的汗,把手里的木柴丢到地上。

绿春嘿嘿笑起来,晃了晃手里的菜刀,“清墨,你这木柴也只能给贼人挠痒痒。”

大风过后,满天繁星闪烁,宋姝深吸一口微凉的夜风,“大家回屋去再歇两个时辰吧。”

众人回房,重又关好门窗,紧张过后的松弛令人困意更浓,倒头便睡。

连宋姝也是极为困倦,刚想了“徐大郎”三个字便一息入眠,只是又做了许多乱七八糟的梦,梦里不是祖父的逼问便是贼匪的追杀,直累了个够呛。

宋家人齐齐睡到了日上三竿,宋姝是被宋锦宽摇醒的,哈欠连天爬起床梳头,被亲弟斜着眼睛鄙视,“姐姐这么困,想是半夜去做贼?”

“虽不是做贼,也差不多了。”

宋姝随意挽了个发髻,走出门一看,绿春也是睡眼朦胧的淘米做饭,点火点了几次都没对上火石。

清墨则打开大门,束手站立,瞧着你来我往去井边打水的人们傻笑,一副得知了天下第一等大机密的模样。

宋姝啐了一口,喊他进来帮绿春劈柴,“不是寻常时候,闭紧嘴巴,少出去惹是非。”

清墨应了,抡起柴刀劈开即几棵木柴,抱到厨房里又同绿春嘀嘀咕咕,俩人均是一脸兴奋的样子,初生牛犊不怕虎。

“吃了饭,我还是下坡去转转,打听些消息。”

宋明川背着手走出来,昨夜闹得这般动静,听到消息的怕是不止他们一家。

看到女儿欲阻拦的表情,他解释道:“你大表兄使的人,这一两日回转,我便要同你二表兄回平山的。若是不弄清桃溪村的贼匪有无落网,叫我走得如何安心?”

一席话说的宋姝不言语了,他又看绿春做饭,嘱咐道:“这两日千万别去井里打水,也不知道方婆婆何时淘井?实在等不及,去下面桃溪村的河里挑一担应对几日也行。”

桃溪村依山傍水,一条桃溪河弯弯曲曲绕村而过,不少临河住的人家后门就铺了石板台阶,推开门就能在河里淘米、洗菜、洗衣裳、涮夜壶。

虽是活水,但未必比门口掉了匪徒进去的井水干净,何况匪徒也就泡了那么一会儿,想必早就捞了上来关进大牢。

宋姝无奈,“您以为河水就是干净的?里面不仅有成群结队的虫子乱爬,还漂浮些死了烂了的——”

宋明川脑中立刻浮现些画面,胃里一阵恶心,打断她,“别说了别说了,再说下去我这早饭就不必吃了。”

他一向喜文弄墨,有些破讲究,忍不住又道:“其实最好是喝些无根之水,明日我买个新瓦缸来放到屋檐下,待天降甘霖接了雨水,拿白矾澄清了存着吃茶。”

这么一说又想起自家那套紫砂茶壶来,他日日拿在手里养了十来年,可惜走的急未能带在身上。如今宋祖父在家暴跳如雷,也不知道被二弟那个狗东西趁火打劫搜掠走了没有?

早知如此,就该与那些文房用品一起卖掉,得些银钱做棺材本。

宋姝见老爹心疼的又是咋舌又是摇头,虽不知道他是想起了什么,却也知道不是正经营生,轻叹一声掀帘子进屋做针线去了。

自从老爹来了,日日都不得闲,十个飞燕书袋只做了一半,一文钱进项没有。

一大家子坐吃山空,还要出房租束修,老爹竟好似一点打算也无。

她愁的眉头拧了疙瘩,不免想起来亲娘。

有她在的时候,宋姝就没为日子发愁过,无论吃穿好坏,总有母亲笑着对她说“别操心,当心小小年纪就长出皱纹。”

如今没她在,老父弱弟不谙俗务,这算计柴米油盐的担子便挑在自己肩头,便是她愁成菊花脸,也连个诉苦的人都没有。

不知怎地又想起徐大郎,这几年习惯了将苦闷咽在肚子里,倒是跟素昧平生的他说过几次知心话。

这么一想,心神有些乱,那针脚就扎歪了。

窗外响起绿春嘹亮的大嗓门,带着一股子不可思议,“姑娘,陈二郎的叔叔到咱家借两碗米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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