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我会帮你
宋姝招手把宋锦宽叫过来,拿着巾帕与他擦汗,春寒未消,出了汗再吹风极容易得风寒,“宽儿,莫要缠着徐大叔,他公务繁忙,哪里有空每日来教你?”
“喔,可是徐大叔说——”
宋锦宽快活的睁着两只小眼睛,仍沉浸在“拜师”的喜悦里。
“我总之也会回来吃饭睡觉,每天抽半个时辰还是可以的,只不敢保证是早晌还是午晌。”
徐大郎涎着脸坐到姐弟俩身边来,觉得她俩口中的徐大叔怪刺耳的,将手里的藤球递给宋锦宽去玩耍练习,又对宋姝道:“你实不必这么客气。”
“那也不好麻烦你太多,他小孩子家惯会缠人,你来了一次,必要来第二次。”
宋姝微笑,她如今知晓徐大郎的身份,明白他不是坏人,说话也温和多了。
徐大郎被她看的脸皮子一热,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瞅,嘀咕,“那,那就来第二次。好歹你我也算是过命的交情。”
这话说的倒是不假,宋姝笑起来,月牙眼弯弯,提醒道:“我是收了你银钱的,早就互不相欠。”
徐大郎嘿嘿一笑,手指敲敲膝盖,“那一点零碎银子算得了什么... ...为了引开官府衙役,那天我走的匆忙,道谢的话也未来得及与你说一句。”
提到这个,宋姝好奇,“后来你怎么摆脱他们的?”
徐大郎顿时来劲,眉飞色舞道:“若不是腿上有伤,老子,我甩开他们哪用得到车?”
原来,那日他引四五个衙役到了落霞山僻静处,假做弃车逃跑,一路留下记号引得他们四散寻找。
他却躲在暗处寻个机会将那落单的头领拎起暴揍一顿,抓人便抓人,作甚学饭食下药那些下九流手段?
“啧,若不是有公务在身不好张扬,必要将他们一个个吊起来捆了,在山上晒个几日。”
“只盼不再横生事端。” 宋姝松了一口气,笑吟吟的。
“再过个几日便都清静了,你不必担心。” 徐大郎慢声细语,偷眼看看宋姝,“也是事有凑巧,最近出了个大案子。”
“案子查完,你便要回上京城了吧?”
“陈琏将我的事——”
“他言语中极是崇敬一位父亲的同僚,身型伟岸、功夫极好,又是个侠义心肠,虽并未明说是你,我猜的。”
徐大郎心里美滋滋的,不由将身子向宋姝那边探了探,低声问:“那么,你心中也是这样看我的?”
身型伟岸、功夫极好,又是个侠义心肠。
宋姝侧头看一眼屋内,嗔怪道:“我与你才相识几天,侠义不侠义不知道,匪气倒是有几分。”
徐大郎也是个贱皮子,往日里别人说他一句便要跳起来抡起醋钵大的拳头,被宋姝抢白几句反倒觉得浑身舒畅,哈哈大笑起来。
宋姝瞪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他忽然想到宋明川那老儿半晌没吱声,莫非在屋里睡觉?
连忙掩住嘴,悄声问:“你爹呢?”
“去亲戚家了。” 宋姝含糊回答。
“你们在温塘县还有亲戚?那日在平山县见你砍门逃跑,额,出门玩,你... ...” 徐大郎不知其中细节,更怕提起她的伤心事,不知怎么开口,只好直来直去,“你祖父真不是个好东西!”
宋姝低头不语,自家荒唐事,实在是不愿意与人嘴里嚼裹。
徐大郎见她不做声,只好又说:“其实寡妇也没什么,你又没真的过门。”
“呸!你这是安慰人?”
宋姝揉揉眼睛,红了眼圈儿,“你要是想讲笑话就收起来,我不爱听这个。”
“哪里是讲笑话?”
徐大郎急的浑身冒汗,恨不得指天为誓,“我,我是真心觉得没什么,你这不也搬出来住?以后婚嫁让你爹拿主意便是。”
“祖父要捉我回去,送去秦家守寡呢,还谈什么以后婚嫁?”
守寡三年,又不知是如何光景。
“直娘贼!”
徐大郎愣了几息,跌足骂道:“这个没廉耻的老货,若不是你亲祖父,我必要打他吐个半盆血,再一指头捏死。”
“呸,你还真成了替天行道的侠士。”
宋姝噗嗤笑了,又道:“我父亲这几日便要回平山退亲,那秦家族人贪图钱财,也想退的,只是怕祖父闹到县衙生事。”
徐大郎一听,忙叫她细细说来,俩人低声细语一个叙说,一个分析。
不多时,徐大郎便得了主意,笑道:“得你救命之恩,尚无以为报。这件事我却能帮你几分,陆太爷与我是相熟的... ...你想要什么结果便直说,我定能给你办了来。”
宋姝愣住,因他追问才闲聊几句,万万没想到他竟说能做成此事。
“我,我——”
“你想要去秦家掌家?还是要秦二郎那个狗东西闭嘴?让你祖父闭嘴也行,只要是你想做的,尽可说来。”
一帮男人争夺无根之财,倒把个小女子架在火上烤。徐大郎周身忽得起了戾气,又是咬牙切齿的凶相。
宋姝摇摇头,心中莫名委屈,眼泪扑簌簌落下,看得对面的人心疼。“我只要悔了这婚事,当从来没发生过。”
徐大郎有一瞬间的愕然,照她所说,秦家也有家财几万贯,竟是丝毫不动心?抑制住想给她拭泪的冲动,温声缓气道:“那还不是小事一桩?我必能如你所愿,莫哭。”
此次寿安镇的私铸兵器大案,平山县令陆自安脱不了干系,就算他是被上头那人胁迫也难辞其咎,官场上谁又管你这个?陆自安心知肚明,是以对徐大郎他们低三下四讨好,只求往朝廷的快报上少写几笔,事后能保得一家老小平安。
若是他还敢以权谋私,插手宋秦两家的事趁机敛财... ...徐大郎呲了呲牙,老子狗蛋都要给他打出来。
“你会不会太为难?” 宋姝止了哭泣,被眼泪洗涤过的眼眸更加清澈。
“不会。我安顿好这边事,明日就去平山,你等我的消息。”徐大郎站起身,正色道:“此事不必与你父亲提起,他该找谁便去找,陆自安那边有我。”
“好。”她声音里带着哭意和感激。
他的心软了一下,心情很复杂,“你,你这些日子很是担惊受怕吧?以后有事可,可以对我说,我总会帮你。”
说完这些话,逃也似的走了。
宋锦宽见了,忙丢下球追上去,谁知叫都叫不停。他噘着小嘴跑回来与姐姐说,又见她一直愣神儿,眼睛里还有泪花儿。
“你们到底怎么啦?” 小儿郎跺跺脚,满腹狐疑,莫不是徐大叔欺负姐姐?那以后不要他教蹴鞠也罢!
“胡说,徐大叔是个好人。”
宋姝把他揽在怀里,低声笑道:“宽儿以后要做徐大叔那样的人。”
目光穿过敞开的院门,街上田边的树木经春,枝条已染上淡淡的碧色,那生机勃勃的新绿透着娇嫩,预示着春日已经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