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鸣金退兵
孙氏嫁过来带着好些金银,又肯接济石家,故而石婆母初时还收着些脾气,不敢以姑母、婆母的身份压制,更不敢十分使唤她。
她生得又好,性子温柔体贴会哄人,哄得夫君千依百顺无有不应。
俩人床帐里夫妻和谐,日日睡到日上三竿才肯起来,坐在镜前涂脂抹粉,调换衣裳。
拾掇好出门已是中午,别说洗衣做饭,反倒支使着石宝山倒洗脚水呢,长此以往石婆母哪能忍得了?
不过,但凡石婆母看不过眼说几句,孙氏自有办法哄得石宝山心疼她,跑去同自己老娘拌嘴。
“孙氏娇养惯了,哪里会做这些粗使活计?不是她,家里能盘的下铺面做生意?多赚些铜子,您每日也能吃二两好酒,岂不快活?娘不要再同她拌嘴生气,凡事多担待些吧。”
气的石婆母拍着大腿哭骂儿子不孝,“毒妇,前头夫君没死透就倒贴勾搭我儿,不生蛋不干活,每日涂脂抹粉打扮得跟个妓子模样,专会哄得我儿做不孝子。”
孙氏听了又坐在窗前抹泪,抽抽搭搭对石宝山说:“表兄,不怨婆母生气。是我笨手笨脚做不好家事,叫她老人家操劳了。不如,你还是放我去了吧,另娶一房强壮勤快的来,支应家务。”
看着眼前垂泪的美人,粉颈低垂,纤手细腰,好似西子般惹人怜爱,躺在帐里又风情万种。
石宝山再想想隔壁邻居粗壮勤快的婆娘,身板比自家老娘还宽,吃饭也抵得过个男人。
扭了扭脸道:“表妹勿说这话,你走了,不是要摘我心肝?我娶你不是烧火做饭的,等我去同娘说,眼下先叫她凑合着做一阵,等店里营生好了买个粗使丫头,岂不是两全?”
这些话说到石婆母耳中,气得仰倒,连姑侄情分都抛舍了,一边骂骂咧咧做饭洗衣,一边咒孙氏的祖宗八代不得好死。
逍遥的日子过了七八年,直到去年石宝山纳了小妾莲花之后,孙氏的日子才渐渐难过起来。
今日,夏氏找上门,把憋了十年的一口恶气尽使出来,下手着实不轻。
石宝山惧怕徐家兄弟不敢出去阻拦,石婆母又乐得看笑话,只有囡囡跑出来,扑在她娘身上哭得差点没断了气。
孙氏包着眼泪忍了,心知卢氏这事做的鲁莽,自己高估了自己在大郎心中的份量。
示弱道:“既是大郎不愿认我这个亲娘,以后少往来便是,还请婆母去了吧,好歹与大郎留些脸面,别叫外人看笑话。”
庞氏见她婆婆把孙氏揉捏的尽够了,赶紧接口,“孙氏,你既嫁入石家,只过你的安生日子便罢,不要再乱嚼我徐家不好的话来。若再叫我们听到一字半句,来的就不是娘们了!”
又对夏氏挤挤眼睛,“阿娘,时候不早,我们还得去那家分说个清楚。”
夏氏也不是个傻的,知道打狗莫入穷巷的道理,目的达成便可鸣金退兵。
于是把棒槌往地上一丢,理一理衣襟,昂首道:“带路。”
其实,婆媳俩是怕石家有人出来为孙氏出头,互相搀扶着,一道烟走了。
孙氏遣散围观众人,回家冷着脸不理石家母子,只闷在屋里恸哭。
抬眼看见石宝山灰溜溜进来,嘴里蛄蛹几下攒足了口水便啐了他一脸,尽力推搡出去。
石宝山自知理亏,在窗前门口没头苍蝇般乱转,只不敢再进去分辩的,后来把女儿推进屋去安慰她。
石家囡囡只有八岁,知事又不知事的年纪,见她娘额角肿了一大块,发鬓也散了半边,瞪着一双泪眼说:“阿娘,好痛。”
孙氏一下子又哭起来,拉着她的手包在自己手心里,爱怜道:“只要能得你兄长几分怜悯,将来提携你说个好人家,阿娘受什么苦都不要紧。”
活到现在她才算活明白了,什么男人都靠不住,只有子女才是自己的依靠。
但大郎小郎对她怨怼已深,轻易不好解开心结,再者她又不能弃了这头再回徐家,只能把心思放在囡囡身上,指望她将来得个好夫婿,顾念亲娘一二。
囡囡懵懵地抽泣着,“我不要离开阿娘。”
孙氏安抚她几句,开箱翻腾卢氏近日送来的东西:几块鲜艳尺头,两个银戒子,一枝珍珠攒花鎏金簪子,再有几包糕饼干果已经进了众人肚中,想了想又收回箱笼里放好。
口中讷讷骂道:“肚中盛不住二两油的东西,好好的一桩事被她搞砸。且不说徐家老妇如何收拾你,老娘都不能饶了你!”
石家门口大乱时,恰好乌衣巷前街姚婆子的儿子姚三郎正在隔壁起粪坑,捏着一柄钢叉看了一场热闹。
耳中留意到夏氏婆媳提到“卢氏”二字,住在石家这一带的人不知卢氏是谁,姚三郎却是知道的。
想到卢氏丰腴白嫩的身子,他眼睛眯了一眯,得了个主意。
当下也不起粪了,拎着粪叉飞也似地跑到卢氏店里,笑嘻嘻伸手讨钱。
“卢娘子,拿二十个大钱来,卖你一条好消息。”
卢氏擦拭货架的手一顿,扫了他一眼,笑道:“姚郎君莫不是在消遣我?奴家能有什么好消息?”
姚三郎见她姿色妩媚,嘴角不由带出一分笑意,慢慢挨蹭过去低语,贱贱笑道:“这句话管教你避开一场祸事... ...不拿钱也行,晚上与我留着门。”
一股粪臭扑鼻而来,卢氏嫌恶的避开他,疑惑道:“你起粪起糊涂了?敢来我这里消遣?都是街坊,别让我叫你娘出来说道说道!”
姚三郎咧开嘴笑,又凑近一步,大着胆子捏住她的手,“我娘巴不得你给我留门哩,咱们两家并一家岂不是大喜事?”
姚婆子生有三子,唯有老三长的丑陋弱小,家里又拿不出重金聘礼,而立之年尚无人肯嫁,愁的她白了头发。
卢氏正要破口大骂,忽心念一动想到“祸事”二字,忍着恶心问道:“到底是什么祸事?好三郎你快说出来叫我知道,这里有二十个铜子与你做好处。”
姚三郎见她上路,淫笑道:“我如今不要铜子了,要你。”
早就看出来这小寡妇不是个老实的,平日装的一本正经,他稍微靠近一点就吱哇乱叫,实则早跟隔壁徐大勾搭到一处。
嘁,与徐大那般浪荡子为妾有什么好的,何不嫁给他做个正头娘子,他比徐大又不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