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好看与否
徐文睿想了想,他这般失魂落魄大约是为着绿春的事。
但夏木此人做兄弟绝对仗义,做夫君却未必如意。
况且绿春是宋家丫鬟,自己哪能替人拿主意?这事须得同宋姝细细商议才能定夺。
因此且不去揭穿他,只轻轻推他起来吃饭。
夏木蔫头蔫脑爬起来,坐到桌上胃口全无,几乎是数着饭粒吃饭,看起来好不可怜。
等徐二叔饭饱散了,屋里再无旁人,徐文睿硬起心肠喝道:“既是想求娶人家,便要做个人样出来叫她看看,婚嫁乃人生大事,岂是你一味装可怜就能办到的?”
高鉴书以为夏木去宋家爬墙事发,连忙推他,悄声劝道:“哥哥拳头有醋钵大,你休要再去嫂嫂家翻墙惹事,连累大家都没好果子吃。”
夏木缩着肩,吸溜下鼻子,赶紧扒拉完了碗里的饭。
“嘿嘿嘿嘿,今日嫂嫂家允了婚事,哥哥心情好,再不为这些零碎事打我哩。”
又把徐文睿逗乐了,一抬腿把他踹得嗷嗷叫。
“我不让你招惹绿春,你是没耳朵不成?往后再不要逛花楼吃酒,到年底好生攒些银钱,我与你帮忙把家里翻盖几间新房,娶妇生儿也得有地方住。”
夏木欣喜,放下怀里的斧头先向他作个揖。
“此事全赖哥哥功劳,若不然我真是不知如何是好。”
也不知绿春到底嫌弃他哪一点,不图钱财,又不要美色,愁煞人也。
徐文睿道:“这是你嫂嫂家的丫鬟,我做不得主,只能替你说几句好话。”
夏木撇撇嘴笑,“她的不就是你的,你的不就是她的?一个被窝里睡着分什么彼此!”
高鉴书生的又黑又粗,脸上许多麻雀斑点,被媒婆们挑来挑去地嫌弃,也是个娶亲艰难的。
他只外表看着憨厚,其实性子有些鬼头鬼脑,一听徐文睿帮夏木娶亲还有个不凑热闹的?
“哥哥不能只顾全他,我也是个光身哩。嫂嫂家可还有别个丫鬟待嫁?”
话不及说完,徐文睿便满脸的不悦,伸手脱鞋把他们打将出去。
老子的婆娘还未曾到手,你们一个个倒急起来,就没见过这等厚脸皮的人!
夏木心里有了盼头,歪着嘴大笑,拉着高鉴书、带了小郎去街上游玩。
庞氏、万姑母也早陪着夏婆子出去闲逛看热闹,倒留了徐二叔一人歪在炕上打盹,顺便看守行李箱笼。
徐文睿同他道扰,慌的他手脚并用爬起来,摆手道:“自家人客气个甚?我左右不爱闲逛,你们年轻郎君们别闷着,出去转转吧。”
徐文睿便不同他客气,掐算着到了宋姝午睡起来的时辰,提了个小包袱走出客栈,又在路边买了一篮新鲜的果子,拔脚走到宋家,悄悄蹲到后巷口守着。
果然不多时,后院里闻得宋锦宽笑声郎朗,似是在院中撵着那只大雁玩耍,惹得它嘎嘎嘎乱叫。
“一只雁有什么好玩的,仔细它急眼了叼你。跑得一头的汗,快过来我与你擦擦。”
宋姝温和的声音响起,人仿佛就在附近。
徐文睿心里一喜,溜到后门拍拍门板,小声唤姝儿。
宋家的小后院窄窄几步路宽,想来她能听得到。
偏宋锦宽耳尖先听到了,停下脚步笑道:“姐姐,是姐夫叫你。”
“混说!怎现在就叫起姐夫来?”宋姝粉面微热,四顾左右问道:“他在哪?”
宋锦宽拿手捂着嘴直乐,跑过去开门,果然见徐文睿立在门口,“这不是他?”
宋姝哭笑不得,柔声问道:“你,你怎么会在后门守着?”
她已经从绿春口中得知,上午夏木在后门爬墙调(表)戏(白)之事,没成想下午又来了徐文睿。
若是叫宋秀才知晓,怕不是要齐齐挨一顿叨叨。
徐文睿且不答她,先把包袱解开,取出一个皮球来递给宋锦宽,“我早就应了小郎的,拖到今日才送过来。”
本朝蹴鞠之风盛行,皇族贵人们尤其爱玩,时常组局比赛。
因此上京城便产生了数家专门制球的作坊,将小小的皮球做出许多花样来。
徐文睿买的这个皮球,是用十二瓣硝过的软牛皮来缝合的空心球,弹跳性比宋锦宽常玩的藤球好了不知多少倍。
他顿时喜得见牙不见眼,抱着球甜嘴道谢,丢下大雁去前院找清墨玩球去了。
徐文睿掩好门板,看着宋姝不说话,眉梢眼角很是高兴。
两人数日未见,他好不容易见到她,却似乎只看她一眼就满足了,倒是半句好话也说不出来。
宋姝同样喜悦满心,冲他微点了下头,伸手接过竹篮,“好新鲜的果子!”
前院宋秀才歇了午觉起来,正一手端茶,一手拿着书卷摇头晃脑。
他月初已入青桐书院就职,今日恰逢休沐。
忽听院内顽童喧闹,隐约有噼啪踢踏之声,走到门口觑着眼一看,原来是小郎、清墨,叫了马娘子家的阿四、阿五两个小郎蹴鞠。
马家阿五岁小柔弱,说话结结巴巴。
阿四却是个闹腾的话痨,一脚把球踢出去,问:“锦宽哥,我听人说皮球价贵,有的要几十贯钱才能买一个。你姐夫出手恁大方,不知生的好看不?”
“我姐夫个子极高,一身极俊的功夫!但他是个单眼皮、小眼睛。”
宋锦宽气喘吁吁的跑过去拦球,心想姐夫这到底算好看还是不好看?
阿五立时插嘴,指着自己双目道:“我,我我也是,小眼睛!”
阿四皱眉,看了看两道鼻涕淌过河的豆眼阿弟,摇头说:“那必是不好看的。”
清墨听他们讲话好笑,拦道:“你们细仃仃小郎,懂什么好看不好看?休要背后议人。”
宋锦宽不服气,姐夫好歹脸蛋很白,“在我看来,姐夫是好看的。”
阿四更不服气,他家豆眼阿弟分明如幼鼠般不好看,一指着后院道:“不如咱们亲去看一看。”
“去就去!”
一帮人说着,噔噔噔跑远了。
宋秀才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顿时咬着牙,将脸一板:两家的亲事已是板上钉钉,徐大这厮便开始胆大包天起来,竟然连溜后门的事都干得出来。
他低声骂了一句“无赖”,又忍不住笑起来,继续回屋歪着看书品茗。
管他什么规矩不规矩的,不聋不痴,不做家翁。
左右有那帮小郎们跑到后院闹他们,算不得男女独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