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逃离校园
一时间，众人恍然大悟。
秦晋初一时慈悲心大发，紧紧拉住刘三九的手，眼里早已溢出了老泪。
“可怜的孩子啊，命苦，命苦啊！”
众人也都纷纷点头叹息。
刘三九回应着秦晋初的善意，松开秦晋初紧拉的手，带着歉意地说道：“秦校长，谢谢您，我该跟他们走了！”
说着转身看向张炳贵。
“张所长，我可以跟你们走了！”
“等等！”
秦晋初一把拉住刘三九，将他拉到自己的身后。
面对张炳贵的态度大变，说话也强硬了起来。
“张所长，几年前，关于野驹子的传闻你不会忘记了吧，他只是个流浪的野孩子，虽然与大青山有了牵连，但他根本不是什么土匪，你要是把这样一个可怜的孩子当成土匪去计较，那是违逆良知，不讲天理！”
此时的张炳贵也一时没了主意，四年前，那场轰动几所校园，救助流离儿童的热潮，可是闹的全县人人皆知的事。
此时，广场上的师生也开始掀起了一片片的声浪。
“不能把刘集带走，他不是土匪！”
见此情景，张炳贵也不得不做出让步。
他面现难色地沉声道：“秦校长，这事该如何处置，我自己还真做不了主，您看这样行吗，我现在回县里向县长请示一下，看看县长的态度吧！”
“好，既然张所长这么通情达理，我这儿先谢谢张所长了，但求张所长能在县长大人那儿禀明实情，善言为之啊！”秦晋初恳求地说道。
张炳贵讪讪地看了秦晋初一眼，只好冲着周围的一众警察喊道：“收队，收队！”
警察们立即随着张炳贵匆匆的脚步离开校园。
校园重新恢复了宁静，话筒里再次传出了校长秦晋初激昂的声音。
“塔城县国立第四中学毕业典礼现在开始！”
秋风狂荡，卷起满地的树叶肆虐着整个的校园，迷的人眼睛都睁不开。
毕业典礼只用了十几分钟就草草地结束了，刘三九既期盼又忐忑的上台发言也被临时取消了。
刘三九虽然松了一口气，可心里还是感到十分的遗憾。
同学们列队回到班级后，见班主任俞老师离开，教室里立即热闹起来。
几乎一半的同学都围向刘三九，对他问这儿问那儿的。
刘三九一时间被弄的有些昏头涨脑，简单的应付了几句便伏在书桌上再不答话。
直到老师重新回到教室，他才从群扰下解脱了出来。
“都给我回去坐好！”俞老师看着吵闹的学生不禁大吼道。
看着同学们都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规规矩矩的坐好后，俞老师这才拿起一张毕业证，口里念道：
“首先，恭喜各位同学在省立高等学校高中部修业期满，成绩及格，准予毕业，依据国民学校法，第九条之规定，颁发毕业证书！”
全体同学自发地拍起了巴掌。
俞老师又继续说道：下面，我念到名字的同学，上来领取毕业证！”
班主任老师手里拿着一摞毕业证开始点名。
刘三九忙挺直了身体，虽然自己上台发言被取消而使他闷闷不乐，但面对即将拿到毕业证的时刻，心情还是好了许多。
看着一个个同学兴高采烈地走上去领回毕业证，他也随时等待着那一刻。
直到班主任将手中最后的一张毕业证发到同学手里，刘三九原本兴奋的表情这才渐渐的褪去。
“俞老师，还没有发给我呢！”
刘三九高举起手臂，还没等老师说话便站起身问道。
“嗯……刘集同学，你先坐下，你的事一会再说！”
教室里立即一片嗡嗡的细语声响起，有的同学翻看着手里的毕业证，有的在低声笑谈着，脸上都洋溢着兴奋和得意。
“静一静，静一静！”
班主任敲击着讲台喊道：“把手里的毕业证先都放下，回家慢慢看去！”
刘三九两眼直视着讲台，可俞老师接下来又讲了些什么，他一句都没有入脑。
他只觉着此时自己的大脑一片混沌。
鸟鸣蛙噪、兽吼狼嗥，林海在呼啸……
“刘集同学，刘集同学！”
不知过了多久，俞老师的面容在他的眼前突然清晰并放大了起来。
俞老师已经走到他的近前。
刘三九猛的站起身。
“俞老师！”
“你……”
俞老师仔细地打量了他几眼，关心地道：“你没事吧！”
“没事！”
看着情绪有些颓废的刘三九，俞老师无奈地摇了摇头，并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走吧，跟我去校长室！”
“啊？嗯！”
校长秦晋初，虽然刚过六旬的年纪，但头发和胡须却已是泼雪般的花白。
俞老师将他带到校长室后便转身离开。
校长秦晋初并没有马上说话，只是静静地上下打量着他，看得刘集都不知眼睛该往哪儿瞅，双手往哪儿放。
半晌，秦晋初拿起桌子上的一张毕业证，眉头轻索，口里发出一声长叹。
仅仅两米远的距离，刘三九已清楚地看见毕业证上用娟秀的毛笔字写着“刘集”两个字。
秦晋初抬头看了一眼刘三九，将毕业证缓缓地放在桌子上。
“刘集同学，我对你的境遇十分的同情，可同情归同情，咱们吉林省国立第四中学虽然着落在塔城，可它毕竟是吉林省的国立重点高中，名声在外啊！”
说完，秦晋初捋了捋雪白的山羊胡子，沉吟了一会，又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抬头看向刘三九。
“嗯！”刘三九忙回应地点了下头。
秦晋初又继续说道：我刚刚得知，前日，县警察所抓了大青山安插在县城里头的一个线人，把你的事都一五一十的交代了出来！”
听了秦晋初的话，让刘三九猛的一惊。
在塔城里还有大青山的暗线，这他是不知道的。
秦晋初继续说道：“虽然事实上你并未作过土匪的勾当，可你啊毕竟是来自大青山，我们校方对你在校期间的优秀表现是认可的，一会儿，警察所的人还要过来详细地核实你的情况，希望你能端正态度，如实地把你的情况向警察所说清楚，学校也会为你出头说话的！”
说着，秦晋初拿起桌子上的毕业证，在刘三九眼前晃了晃。
“至于你的毕业证嘛，暂时还不能发给你，先回寝室等着警察所的传唤吧，好吧！”
“嗯！”
刘三九深深地鞠了一个躬，转身就走。
“等等！”
秦晋初又叫住刘三九道：“刘集同学，你就没什么话要对我说的吗？”
“嗯……”刘三九站在门口望着秦晋初摇了摇头。
秦晋初还想说什么，欲言又止。见刘三九惜字如金的表情，只能冲着刘三九摆了摆手。“走吧！”
刘三九又是深深的一躬，这才开门走了出去。
“逃，必须快速逃离校园！”
这是刘三九走出校长室后，心里生出的第一个念头。
现在看来，即使警察所暂时放过自己，待县里和警察所反应过来，是绝不会让自己就这么逍遥地离开。
也许会把自己当做诱饵来对付大青山，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自己不仅对不起有恩于自己的干爹，葬送了自己的前程，也连累了学校和对自己一直关爱备至的秦校长。
目前最好的办法只有自己逃离学校，离开塔城，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他暗自打定了这个主意。
可突然转念一想，现在又该逃向哪儿呢？
他又猛的想起了什么，忙从内衣口袋里拿出一封信。
这可是他的宝贝，是一封求学的推荐信。
要说这事，还是他的一个机缘。这是前不久，校长秦晋初的一个叫马天安的学生，到塔城来看望他时，专门给他留下的。
马天安是从塔城走出去的佼佼者。1915年他最先进入天津南开学校读书，后来又考入了南开大学，也是秦晋初最引以为傲的学生。
秦晋初十分看重刘三九，所以便把刘三九举荐给了马天安。
马天安看到刘三九仪表堂堂，也是十分的中意。便给现任南开大学教务长凌冰写了一封信，要刘三九毕业后，拿着这封信去南开。
这封信一直被刘三九小心翼翼地珍藏在贴身的口袋里，只等着毕业后，前往天津，继续他的求学之路。
他不想再回大青山，干爹的恩只有它日再报吧，可浑身上下只有三块大洋，让他又陷入了愁楚之中。
如果回大青山向干爹说明自己要考南开大学的想法，干爹会不会同意呢，会继续支助自己求学吗。他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可眼下他该去哪里先容下身来呢，他一时还拿不定主意。
索性不再去想，只有先逃出去再说了。
他将信封又贴身藏好，并匆匆地走回到寝室。
几分钟的功夫便将自己的行李和书籍收拾妥当。
一个衣物和被褥裹起的大包袱，一木箱的书籍，再系在扁担的两端。
可就在此时，房门被猛的推开。
“你……”
看到来人，刘三九瞬间变色，好不苦楚。
一个面容姣好的女生一头闯了进来。
“刘集，你不是土匪，我相信你，你不是！”
这个女生叫秦静云，是校长秦晋初的女儿，她一直对刘三九一往情深，但姑娘家的也从未主动明确地向他表达过什么，只是两个人相互都是心照不宣，没有捅破这层窗户纸而已。
逃离四中，他首先对不起的就是秦静云，她也是他最想见又不敢见的人，只有她才会让自己乱了方寸，留下一丝牵挂。
他已暗自狠下心来，把这段感情从心里彻底的割舍掉，默默的离开。
可到底，还是让秦静云堵上门来。
“我……我就是大青山土匪收养的那个野孩子，我们不可能在一起！”
说完，刘三九感觉心里一阵阵的刺痛，他不敢直视秦静云那炽热的目光，忙转身望向窗外，两眼感到一股灼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