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三哥吕红兵

吃过晚饭吕采薇就将背篓里的东西都拿了出来，原本看到水果和饼干，程母惊了一下，等看到两袋子没有包装的奶粉，程母再也不淡定了。

“这……这些都是黑市上买的？”

关了大门程母才敢悄声将这句话问出口，今天家里人来人往的，她都不敢将灶房里的粮食米面还有暖水瓶鞋袜什么的放在外面，只能都藏在了衣柜里锁了起来。

吕采薇有些心虚的“嗯”了一声，将香蕉剥了皮分别递给了母子俩，又找了把小刀准备削苹果，被程母给拦住。

“不用削皮，皮也能吃，可别浪费了。”

程母也曾过惯了好日子，但一朝落魄，就再不敢铺场浪费。

吕采薇也明白老家和现代之间的巨大差距，就随了程母的想法，去洗了两个苹果又递给了母子俩。

程母犹豫了片刻，还是将苹果吃了，一边吃一边赞不绝口。

“这苹果水嫩多汁，比我以前吃过的那些更好吃，采薇你怎么光看着我们娘儿俩吃？你也吃呀。”

吕采薇不好意思说自己吃水果吃撑的囧事，只摇了摇头。

“你们吃，我已经吃过了。”

程清吃东西依旧很斯文，也吃得很慢，似是在仔细品尝，吕采薇有些想笑，他是怕吃了这次就再也吃不到了吧？可是她会让他明白，以后的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好。

等程母宝贝似的将两袋奶粉锁进了自己的衣柜，堂屋里又只剩下了夫妻二人。

“这次带回来的是什么货？”

吕采薇将样品都拿了出来，程清摸着柔软的床单、枕巾还有尼龙袜，赞同地点了点头。

“那我们就开始定价吧……”

在睡觉之前，吕采薇点着蜡烛给远在中苏边境的三哥写了封信报平安，吕家还值得她关心的也就只有三哥和大姐了。

三哥吕红兵在边防连当兵本就日子过得艰苦，还将自己大部分的津贴往家里寄，自己只留了一点点傍身，说是部队里啥都发，基本不用自己花钱。

都说母慈子孝，三哥是出于一片孝心，但亲娘慈不慈只有她自个儿知道，反正吕采薇不信她说的津贴都给三哥攒钱娶媳妇，保准都被她拿去贴补她娘家了。

三哥当兵这么些年，月月都寄津贴回来，可家里的日子依旧过得清苦，还得靠两个外嫁女贴补，而吕采薇才不会像她两个姐姐那么傻。

“你还不睡吗？”

程清洗漱后躺在床上良久都不见身边有动静，就来到了堂屋，听到有笔尖摩擦纸张的轻微响声。

吕采薇也不瞒他，“我在给我三哥写信，很快就好。”

吕家的情况在结婚之前程母就去杨柳大队了解过，那是个极度重男轻女的家庭，但程母更看重吕采薇的品性，踏实又勤快，这就足够了，毕竟论家庭条件，程家比吕家还差，程母也不怕吕家惦记他们母子俩什么。

关于吕家，程清不予评论，他更关心的是吕采薇。

“你三哥对你怎么样？”

“挺好的。”

吕采薇说的是实话，从小三哥就照顾她，要是有人欺负她，他就揍回去，他还教她写字，为了让她能跟他一起去上学，甚至采取了绝食的办法来威胁爹娘同意。

所以相较于大字都不识几个的大姐二姐，她是幸运的，要不是三哥念完初中就去当了兵，她还可以跟着他一起念完高中。

听完吕采薇的述说，程清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大舅哥颇有好感，想着以后要是有机会相见，一定要喝上一回。

程清沉默了片刻，开口道：

“今天有富叔来，不止说了螺虾的事，他让咱俩有空就去镇上把结婚证领了，好把你的户籍从杨柳大队迁过来，所以我想，不如明天就去把这事办了。”

吕采薇略一愣，很自然地就点了头。

“行啊，明天去镇上顺便我把给我哥的信也寄了。”

翌日夫妻俩一大早就起了，早饭吃的是吕采薇拿回来的挂面，虽然是只有青菜没肉没鸡蛋的素面，可加了调料一调味，吃起来也很不错。

如今在黑市卖物资赚了不少钱，虽然懂得财不外露的道理，但吕采薇想着总不能赚了钱却一点儿都不敢往外花吧，那样赚钱还有什么意义，于是就拿了三十块钱给程母。

“娘，你用这些钱把家里的外债都还了，再找机会跟谁家买只母鸡，买几只小鸡仔，咱得把鸡屁股银行给用起来，就是不知道这三十块钱够不够？”

程母高兴地点头。

“够了够了，家里欠的钱我和清儿一点点攒钱已经还了大半，有些用粮食抵了，这余下的只要二十块钱就足够还了。”

“没关系的娘，余下的钱你就安心拿着吧，留着备用。”

听到吕采薇的话，程母忍不住背过身去偷偷抹眼泪，大概是她这辈子种善因得善果，遇到的大多都是好人，娶了个儿媳妇回来更是好得没话说，不仅善良勤快，还会赚钱养活家里，让她这个做婆婆的感到愧疚。

吕采薇知道婆婆这是感动得哭了，她搂住程母的肩膀一通宽慰。

“娘，你哭啥呀？你该高兴才对，高兴咱家的日子越过越好了。”

“是啊。”程母转过身来破涕为笑，“采薇你就是咱家的福星，你一来好事就一件接一件的来了。”

程清心里也是五味杂陈，但他很确定，这个家能好起来，都是媳妇儿的功劳。

“娘，快吃面吧，我跟采薇一会儿还要去镇上办事，得早点出门赶牛车，免得路上耽搁了。”

等吕采薇搀扶着程清出门时，整个长山村的村民都很震惊，他们都记不清有多久没在村里见到程清了。

可以说在出事之前，程清是村里的青年才俊，多才多艺出尽了风头，但出事之后，他就像是从这个村子里消失了一样，大家都听说过他的事迹，但就是见不到他的人。

这三年来有关他的闲言碎语还少吗？大家几乎都是在可怜他同情他，当然说风凉话的也不少，可程清完全不在乎。

在众人的上下打量及窃窃私语中，夫妻俩走到了村支书家。

赵有富刚吃过早饭，正披着外衣蹲在堂屋门口抽旱烟，见到他们俩就站了起来，已经猜到了他们的来意。

“来找我开介绍信啊？”

见两人点头，赵有富就走到两人前头带路，“走吧，跟我去队部。”

百川大队不似别的大队那样一个村就能组成一个生产队，因为村民少，百川大队是由两个村子组成的，一个是长山村，另一个是隔壁的朱家村。

顾名思义，朱家村里都是朱氏族人，而长山村则是由山里迁出来的十几户猎户组成，猎户们祖祖辈辈都靠打猎为生，本就不擅长农耕，再加上长山村河流溪水多，耕地少，所以整个县就数长山村最穷。

若说以前这村子里谁家最富裕，那肯定是程家，程母在解放初期就独自去了外头闯荡，等回来时，怀里抱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

那时候村里人对她有诸多猜测，但看到程母每个月都到镇上去领钱，大家就都默认是程父寄回来的，直到五年前再没有钱寄来程家，村民们又都猜想程父应当是遭遇了什么不测。

现在村子里自然就变成了赵有富家最富，可他家同其他村的村支书一比，还是穷，毕竟家里连一辆自行车一台半导体收音机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