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第四关比试
岸边。
水镜上，风颠的身影消失，着实引起不少人猜疑。
有些人当场就叫嚣着宋凫浪怕了，对风颠暗下杀手云云……
好在随后就有澎江水宫水妖出面，解释乃是大阵出了问题，距离太远信号不好画面丢失，正在紧急抢修。
有了澎江江神背书，加上风颠的身影果然很快又出现在水镜上，骚乱这才平息下来。
曹载酒、余北疏几人看着水镜中第四关守关人，皆是神色各异，只因这第四关守关人乃是一只——
鹤妖。
…………
“在下江独鹤。”
茫茫大江上，一只身形瘦削，身着斗笠蓑衣，长颈细羽，单腿点枝浮水面的白鹤，伸出大到能遮身的鹤翼，扶了扶斗笠，如是说道。
“在下大侠风颠。”
风颠亦是单足点水，水流身不动，注视着眼前鹤妖。
刚走了宋鹤流，又来一只鹤？
江独鹤取出一个白玉瓶，也不见他有何动作，这玉瓶就破开虚空，浮现在风颠身旁。
“这是第三关的彩头，百年醇液。”
风颠接过，法力探查一番后，发觉是某种灵酒，随手收了起来。
天空中陆续落下百只鹤妖，站立江独鹤身后。
鹤乃道家灵兽，古仙人有驾鹤飞升的记载，只是随着道随世移，修行者已有数万年不见飞升之举。
这百只鹤妖各有风仪，只是都比不上江独鹤。
尤其当江独鹤摘下斗笠，揭下蓑衣，完全显出本相时。
红顶白鹤长身而立，每一寸鹤羽都充斥道韵，头上数绺红毛隐隐组成一朵红莲。
“闻名不如见面，今日见风道友本人，才知传闻不假。”
一人一鹤相对而立，上百鹤妖以及通过水镜观瞧的人顿时有所发现。
这二者气质中，都有相似的地方，气质本是无形之物，但这二人实在出众，即使再迟钝的人也能察觉。
而在这种相似中，风颠稳稳压过江独鹤一筹。
风颠脸上浮现一道符箓，这道符箓极为少见，神异内敛，只有一道飘渺孤高气息与风颠相合。
出尘气。
风颠与眼前这鹤妖一样，都身负这道灵气。
区别在于，江独鹤是先天自带，不曾修炼，而风颠是后天搜集，且祭炼成灵气符箓，这是他能赢过江独鹤的原因。
江独鹤知道自己场面上已输了一筹，他张开一翼如宽袍大袖在身前一拂，将身前被压制的气机拂去。
霎时，在众人感知中，这鹤妖气质陡然拔升，却又不与风颠对抗，反而是一种万劫我独身的逍遥姿态。
仅这一手，就让风颠暗暗皱眉，他有预感，这一关恐怕不太好过。
罕见地，风颠出言试探：“在下无名一介散修，当不得道友夸赞，不知道友出身何洞何府，仙乡何处？”
江独鹤呵呵笑道：“在下出身灵鹤山，忝为澎江江神义子，久在百禽祖师门下修习，这次是回家探亲，恰逢其会。”
风颠知道澎江江神本体乃是蠃鱼，鱼身鸟翼，流域内就多鱼妖鸟妖势力，这收义子说不好就是拉拢其中一方势力。
至于后面所说百禽祖师，这就是江湖一种隐语，因为十八境称老祖的缘故，祖师也必须是高境修行者才敢担这个名头。
这江独鹤身兼数个大势力身份，即使看他刚刚突破七境，气息还不太稳，风颠也不敢小瞧。
“既然如此，但不知道友这一关是什么章程？”
二人也不是斗法，风颠想了片刻，也无意细究。
江独鹤道：“你我之间不只比遁法快慢，还要比飘逸与否。”
“怎么个飘逸法？”
江独鹤侧身，指指身后上百鹤妖，道：
“我这一百零三个兄弟，练的都是凭虚客一脉的「灵虚渡鹤法」，一并释放出来，可成百里灵虚道法域。”
“在这法域中，不论肉身还是魂魄，都要承受万斤巨力，你我不可点水借力，还要比谁飞得更高，飞得更快。”
道法域是道兵习练同一道法形成，风颠的三百炎天圣甲虫也有炎天道法域，虽然没有用过，但对其表现还是略知一二，确实与江独鹤所言相符。
风颠道：“既然是对魂魄和肉身皆有限制，风某只存魂魄，如此不是对江道友不太公平？”
江独鹤笑道：“无妨，我自小在这灵虚道法域中修炼，反而是我占风道友便宜。”
风颠再无疑虑，“那就请江道友尽管来吧！”
江独鹤一声唿哨，一百零三只鹤妖飞遁离开。
约有半个时辰，风颠感知到天地灵气陡然混乱起来，却又沿着某种神秘轨迹，将百里范围完全笼罩。
风颠踏水前行数步，进入这灵虚道法域中，果然有一股沛然巨力镇压下。
他体内法力一转，就将万斤巨力消去，只是如此一来要时刻消耗法力，再加上要同时御使遁法，只怕不能坚持到百里。
江独鹤见灵虚道法域已搭建好，便开口道：
“风道友，便由我先行如何？”
风颠看着他那双清亮双眸，反应过来，这番布置，只怕是针对他的剑气雷音。
众所周知，剑气雷音极其耗费法力。
绕来绕去，又回到这项上古剑修绝技上……
风颠也知道，这是因为低境修行者数十年都不见一个上古剑修，偏偏上古剑修记载中战功赫赫，对其自然有一些敬重。
“江道友先请。”
江独鹤点点头，身形后掠，两翅张开，在碧绿水面上侧转数次，滚滚气浪推下，借力排云而上，一飞冲霄。
风颠观察到江独鹤白羽收起，紧贴在身躯上，罡风呼啸吹过，却轻飘飘滑走，不能造成半分阻碍。
“原来是羽遁。”
风颠笑道，心念一动，雷气剑出现在半尺外，须臾间将周围气机扭曲，令其骤涨骤缩，随后猛然爆开，冲击波轰开百丈水浪。
而风颠已化作一道紫色流星直冲天际。
一息后，风颠后发先至追上江独鹤。
随后解除剑气雷音，也不用灵气符箓，就只用飞翼鸿光遁与江独鹤并驾齐驱。
江独鹤转头看来，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剑气雷音快逾奔雷他知道，法力消耗大不能持久他也知道。
风颠注意到他的视线，心念一动，悠然道：“在下先行一步。”
一催遁光，速度再度提高数分，身化流光飞入青冥，一直飞到离地五百丈处。
这里已然到了灵虚道法域的边缘。
江独鹤讶然看着风颠背影，在他的设想中，风颠应该是与他一同默契低空飞行，到一定距离后再慢慢提高，毕竟越往上，受到的罡风阻力越大。
既然风颠一开始就上强度，他也只好提起气血，用出秘法，双翼再涨大半尺，奋力一拍跃升到相同高度。
风颠注意到身后出现江独鹤身影，也是有些意外，虽然二人约定比高比快，但江独鹤完全可以晚点追上来，或者干脆就在最后上升到五百丈，这也说得过去。
江独鹤的羽遁可以将罡风阻力泄去大半，但风颠是魂魄身，本来受到的阻力就小，同样的高度江独鹤是吃亏的。
既然此人如此坦荡，风颠也不再藏着掖着，一掐诀，将所用手段尽数展现出来。
江独鹤本以为自己很快就能追上风颠，他是七境炼气士，说法力与风颠相差几十倍，这一点都不为过。
但他似乎忘了，前面几关守关人皆比风颠境界高，可除了庞山河，没有一位能在法力上压过风颠。
万劫阴灵入圣法有种种不好，入门繁琐，修出的法力也普普通通，没有法术护身……
可在法力数量上，那就无愧直入十八境功法之名，灵气符箓是几境，就能提供几境的法力。
当然，如果仅仅是这样，还是很难抹平与江独鹤的境界差距，所以风颠还用了另一种法门。
而江独鹤也很快辨认出来：
“纸扎秘术！”
只见风颠一边飞遁，一边手指飞舞，顷刻间折出一枚纸剑，向前一弹，随后魂魄化作一道灰气飞入其中。
不一会儿，纸剑被巨力压成碎片，而风颠已驾着新纸剑从中飞出……
如此往复，风颠速度不仅没有慢下来，反而越来越快。
用纸人替自己承受灵虚道法域万斤巨力，纸人与魂魄所受罡风阻力也差不多，而纸剑形状更容易破除罡风阻挡……
江独鹤心思电转，明白风颠这是有意让他瞧出门道，不然随手遮掩一番，先拖他个二三十里，纵然他有再大本事也是回天乏术了。
“好，便让你看看我灵鹤山的手段！”
江独鹤冥目掐诀，天地之间灵气激荡，道道灵光从周身白羽中泛起，一阵奇妙波动过后……
蓬！
风颠一心二用，御使遁法同时分神注意身后，只看见江独鹤身躯陡然爆散，原地只有一根白羽。
一道气机飞速从身旁掠过，倏忽间奔出数百丈，待风颠看过去时，江独鹤已出现在了前面，只能遥遥看见背影。
果然不凡……
风颠已有八九分把握确定，这是一道至少二十重的羽遁神通，配合白鹤妖身更是能发挥出二十五重的功力。
他的遁法再精妙，在神通面前也稍显失色。
那就……只能摇人了！
风颠袍袖一挥，放出剑童子，以剑气雷音开路，再用风雷童子在身后引动雷暴龙卷，冲击力推着他往前狂奔。
再由光霞童子吹出大片华光彩霞，为飞翼鸿光遁增幅，又激发身上彩虹法衣，化作了一道长虹划过天际。
江独鹤正气喘吁吁催动功法恢复法力，方才用出神通对他也是不小消耗，可转眼间就听身后偌大动静，回头一看目瞪口呆。
风颠带着一大帮子人呼啸而来，几息间便追上了他。
江独鹤正要怒斥风颠作弊，忽然想到他练有纸扎秘术，凝神看去，那些人正是纸扎童子，也只好作罢。
众所周知，纸扎师一脉的纸扎童子灵智不全，算不得生灵，只是这一大脉给门下弟子的福利，即便是野兽杀了也有真灵投轮回，纸扎童子杀了什么也不会有。
这些纸扎童子，只能归于法术一类，既然是法术，那就无可指摘。
眼看风颠已超过了他，江独鹤脸色变幻，“既然你用纸扎童子，那么我用这件东西自然也不算作弊！”
只见他反手取出一面大旗，其上乃是一只大鹏虚影，往头顶一抛，便有一双青翼罩将下来，轻轻一扇，就带着他飞出数里外。
路过风颠时，带起的狂风将他四周几个童子吹得连翻几个跟斗。
风颠将几个童子收起，凝神看去，了然于心。
这件法器是五阶级数，却又隐然超过其他五阶法器一筹，应当是从六阶法器跌落下来。
阶数高还在其次，主要是那大鹏精魂着实不凡，生前应当是十境大妖，走的却是风遁的路数。
看来江独鹤有意在羽遁外，再练一门风遁，毕竟这两种遁法相近，可以互济。
眼见江独鹤被大鹏带着越飞越远，风颠也不再留手，一掐法诀，丈宽白光直冲云霄，一只无瑕白兔在其中浮沉。
大鹏是十境又如何？怎么能比得上这本质高达十二境的卯兔神光？
先前不用，是这般已超出斗法范畴，比的是谁人底蕴深厚，赢了江独鹤只怕他也不会心服口服。
白兔在空中弹跳两下，陡然落在风颠身上，驾着神光将他裹住，径直破开虚空。
江独鹤心中隐隐不安，将这件百禽祖师赐下的大鹏逍遥旗催至极限，遁速涨无可涨，这才松快几分。
百禽祖师广开洞府，凡鸟妖都可去拜师，只不过若是修炼不勤勉，达不到他的要求，就要被他抽走魂魄祭炼成法器。
这件大鹏逍遥旗就是这般来的，原本是六阶法器，被人用神通打伤本源，百禽祖师重炼后勉强保住五阶级数。
这是他在三年一次的洞府大比中，获得第六名，才得了这件法器。
正想着这些，忽然眼前一花，一只兔子从虚空中陡然出现，还带着一个身穿七色道袍青年……
风颠？
江独鹤脸上惊诧表情还未完全显露，白兔一个纵跃，破开虚空出现在五里外，飞遁盏茶时间后又是一个纵跃……
等江独鹤垂头丧气出现在终点，风颠已等了一刻钟有余，正在那里打坐恢复法力。
江独鹤摇摇头，叹口气，“风道友遁法惊人，在下心服口服，浪弟，全靠你了。”
宋凫浪走过来，“独鹤兄稍候，且看我施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