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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章 活埋

越是施展异能,过去的自己遗忘的事情就越多。

可偏偏那位庸师……被称作“大祭司”的人,盼望他们能通过勤加训练,来让异能变得如手脚般可轻易掌控。

他告诉师兄弟俩,过去在岛上服侍所谓“命运神只”的那群人,就是这么跟他说的:

“唯有不断的练习,人才能超越自己的极限,领悟何为四种类型异能合一的力量,即领悟‘唯心的秘法’。”

“到时候,你们想去哪里就能去哪里,想变成什么样的人,就能让别人把你看成什么样的人。”那位大祭司如是讲授道,“我们的神明希望我们能用达到成熟、变成完全体的异能,来帮他探索头顶上的那片星空。”

“城市还在海底,蔚蓝的防御墙仍然健在的时候,陪伴于神明身侧的使者们常常走入我等平凡人之中,为我们介绍外面的世界……海上的蓝天,蓝天之上的宇宙,以及传说中生活在宇宙彼端的‘异时空’生命体,他们说,等我们都掌握了唯心的秘法,就会带领我们前往星空,领略待在岛上时感受不到的别样魅力。”

“你别这么幼稚,老师。”过去的库伦·里巴尔打了个哈欠,对面露无奈微笑的大祭司说,“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应该有自己的主见,不能唯那些早就不在这里的人的指示是从。”

“但是,我认为老师的说法很浪漫。”过去的伯尔克坐在祭坛底层的矮墙上,脚后跟搁在墙面上,鞋底离地面有一段距离,“不是有种说法吗,我们体内的元素,铁,锌,铜,钴,都是由宇宙彼端降临到了我们这颗星球上,组成了一个个星辰之子……‘人类’。”

“如果有一天,我学会了唯心的秘法,我想飞到天上去……让我想想,那个词语该怎么说呢?”

“去做个宇航员吧。”库伦打趣着接话道。

“你懂得总是这么多。”与库伦并肩而坐的小孩叹着气感慨道,他们接受的一直是相同的教育,但自己的知识储备却怎么也追不上对方。

库伦的表情变得有些难看,他接过话茬的本意是想调侃他的师弟,没想到会听到如此真诚的一句赞扬。

他们的老师察觉到了库伦的窘迫,忙转移了话题:

“伯尔克,你现在也很厉害了,你不是一直在研究人体的奥秘吗?在你眼里,我们的身躯可以是星辰的造物,还可以是什么呢?”

“尘归尘,土归土。”小孩眼中闪烁着光辉,“我们既来于天,亦源于大地,终会归于尘土。”

“又是从哪里看到的说法么,你分明连上课的时间和老师讲述的知识点都记不住,课外的内容倒是背得很熟……”库伦在一旁嘀嘀咕咕起来,但在感受到老师投来的目光后,他识趣地闭上了自己清楚并不讨喜的嘴巴。

“不过,如果说我们身体的一部分由星星的残骸构成,另一部分诞生于土壤和大自然的恩赐……”年轻的伯尔克瞄了一眼他们的老师,眼眸中闪过一抹担惊受怕的情绪,似是认为自己正在说的话有违老师对“命运神只”的信仰,是种对他们老师的小小叛逆。

“我们人类,可不可以是一种植物呢?”

“哈、哈哈哈哈!”他们的老师闻言,直接笑出了声。

旁边的库伦听得一脸茫然,心中的反叛欲望让他没有跟随老师一起大笑,而是和说话的伯尔克一样,用不解的目光打量他们的老师。

“这算一种在理念和形式上的自由主义吧?”大祭司抬手掩面,慢慢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你的问题的答案,全看我们如何定义‘人类’……不过,伯尔克,还有库伦,我希望你们能记住,人类和‘个人’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一旦把它们混淆,你们也许会变得很痛苦。”

“毕竟,我们不能指一根草,一朵花,一棵树……然后说它们是一片森林。”

“这和我们刚刚说的话完全没关系吧?!”库伦忍不住反问道,自家老师又把话题扯到不清楚有多偏远的地方去了,不过,他们其实早就习惯了对方的作风。

“好了,今天已经很晚了。”听学生这么说后,大祭司生硬地结束了今天的授课,“课就上到这里吧,回去后记得练习自己的异能,明天还是老地方、老时间,别忘了来啊,我会检查你们的功课。”

两个孩子对视一眼,你追我赶地从他们的老师身边跑开了。

然而,到了第二天,那时候的伯尔克果然把“要上课”这件事忘了个干净。

他被一群尊称他为“神明使徒”的同龄人簇拥着来到海边,见证来自岛外的船舶靠岸。

居住在海洋层中的怪物们在暴动,它们时而从水下跃出,冲撞船身或砸在某几艘船的甲板上,时而又从海面下伸出又粗又长的触爪,卷起船上、水中或好不容易游到岸边的外来者,再把他们重重地砸在岛屿附近的礁石上。

“我们得去救他们。”

从未接触过部落以外的“人类”的岛屿原住民们很快就做出了决断。

青壮年们动用自己的异能和收藏的异能武器,冲进海中与海怪们决斗;女人们也不甘示弱,卷起袖子、绑起裙角或拉高裤腿,奔进浪潮中、从里面拽出一个又一个气息尚存的外来者。

过去的伯尔克用自己还比较稚嫩的异能驱赶走了一头海怪,赢得周围一众孩子们的掌声和夸赞,他们说他“不愧为神明使徒”,肯定他“就是神明即将回归的先兆”,满口都在念叨“命运还未放弃我们,伯尔克和库伦的到来便是祂的意志和给出的指引”。

小孩们爬上一块与岸边相连的礁石,嬉笑着朝远处海平面上冒出的那些海怪特征指指点点,海洋中的野生霸主们已然远去,是他们胜利了——岛屿的原住民救下了目的不明的外来者,但拥有异能的他们从不畏惧。

“嘿,我听到你们在说……‘神明使徒’的事情?”身后忽然传来声响,孩子们回头望去,看到一个身着黑色皮衣、头发就像故事里的蛇发女妖般的男人站在岸边,刚才正是他在朝礁石上喊话。

“伯尔克。”出生在岛上的小孩们起哄道,“还有库伦,他们就是命运的神只派来的使者,是我们的‘神明使徒’!”

过去的伯尔克被推搡着进入蛇发男人的视野,虽然对玩伴们的奉承感到一丝不自在,但他还是代入了“神明使徒”这个身份,用自己的理解,努力演绎拥有这个头衔的人应当表现出的模样。

那期间究竟发生了怎样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情,过去的伯尔克没留下多少印象,现在的伯尔克自然绞尽脑汁都回忆不起来。

但他原本就认为没必要想起这些琐碎的事情,只记得在那次相识的最后,自称“亚述”的蛇发男人在地上放了一块类似石头的小玩意儿,说他们明天也可以在这里见面。

伯尔克理所当然地没能保留这段记忆,回去之后,他就因为异能的副作用忘记了今天发生的许多事情,包括遇上“亚述”这件事,所以,他也没能和老师及师兄库伦说明情况。

第二天,兴许是猜到伯尔克没法遵守约定,古怪的蛇发男人在他刚打开神殿祭坛、即他们住所的大门时,就如同幽灵般出现在场景的角落里,指着脚边地面上摆放着的一块石头,称这儿就是他们昨天约定的场所。

石头的体积似乎增大了,伯尔克问它们是不是一组积木的组成部分,却从亚述口中得来了“它们是神的圣躯”的答案。

“莫名其妙的。”由于一直都在进行异能特训,伯尔克转眼就把这件事给忘了。

之后的一次伯尔克勉强回想起来的接触,是在某一天,过去的他独自一人踏入原住民建立的农场,帮助他们和蔚蓝联盟派来的观察员检查和收获农作物,同时顺应周围邻居们的发言,夸耀几句异能对农业的好处——就在大家又用“不愧是神明使徒”的句式称赞他做出如此出色的演讲时,那犹如鬼魅般的人影再度出现。

回忆里的亚述手上端着一个即将完成的积木塔,伯尔克不得不思考起来:

在被自己忘记的、就算受到对方异能影响也无法回想起来的记忆里,他们究竟会面了多少次,有了多少个“约定的地点”?

记忆里的积木塔似曾相识,他依稀记得作为合作对象的pESo曾发送给白塔过一组照片,搭配对应的文字信息……出现在那些图片中的,便是一座被称作“命运圣躯”的积木岛柱。

附带的文字则说明它是一件“神的遗物”,需要交易市场配合关注它的动向,一旦发现它或它的持有者出现在市场内,必须立刻通知官方。

我已经这么做了……伯尔克想起他在亚述出现前及时发送出去的那封“举报信”,但与其期待官方的反应,不如他自己先“杀出一条血河”,把面前的敌人给收拾掉。

他一边操控光球发挥它们应有的效果,一边默默忍耐自脑海深处翻涌上来的旧时记忆的冲刷。

对周围时间流速的观感一会儿变快,一会儿又变为龟速——易命者的异能能够改变周围的环境,所以这一切并非他的错觉,而是真实上演在现实世界中的境况。

对面的亚述自然也会受到该现象的影响,一度无法把控时间变化的节奏,也就无法趁机在他饱尝回忆的折磨时占取局势的上风。

可作为这般现象主使者的伯尔克,只要他能适应记忆恢复带来的负面影响,就能把握住这个玩弄时间的机会,让自己的对手彻底落于万劫不复之境地。

“生命方程式!”金色的光球中迸射出强烈的纯白光束,被它们扫中的一切都在悄无声息中化作了虚无。

亚述颇为狼狈地躲开了这一轮攻击,可下一刻,新的记忆浮现于伯尔克的脑海中,时间在二者的观感中再度被延长,周围的一切在他们眼中都慢了下来,包括他们自己的行动。

但同样作为伯尔克异能一部分的那些光团,仍维持原速地在走廊中到处乱撞,当它们靠近亚述周围时,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向远处,但相应的,存在于亚述身周的防护层也会受到它们的侵蚀,迟早会迎来破碎的那个瞬间。

而当它们来到伯尔克附近、融入异能持有者的身躯时,伯尔克的动作一下敏捷起来,时间的流速在他眼中恢复了正常,就好比是游离在外的意识终于嵌合进了现实世界,让他的思维和行动得以同步。

与此同时,他想起了先前关于“约定的地点”的问题的答案。

在过去最后一次看见手持积木塔的亚述之后,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外来者暴露贪婪的一面,对原住民赶尽杀绝。

幸存下来的人们不得不各自躲去隐秘的地方,过去的他、过去的“伯尔克”与他那位师兄待在一起,他们发现了老师留下的劝他们逃出岛屿的暗号,那个时候的伯尔克认认真真地将暗号中约定的地点记在自己的日记本上,并嘱咐自己的师兄一定要提醒他这件事。

他不想忘记这个约定,冥冥之中早有预感,这可能是他们最后一次和老师见面。

也有可能根本不存在“最后一次见面”的机会,上次被迫分别便意味着永别。

在回隐居之地的路上,两人遭遇了一支不明真身的易命师队伍的袭击,如果是现在的他的话,挥挥手就能让那群不自量力之辈从世间消失,可当时的他只能用异能拼命掩护自己的师兄——啧,那种崇拜库伦·里巴尔的感觉随着慢慢回想起来的记忆涌入现在的他的心间,令他直犯恶心。

中间的过程他记不清了,原本就没留下多少印象。

只知道醒来之后的那个他忘记了重要的约定,打开随身携带的日记本,发现它早在方才的战斗中被摧毁,大部分页数已经脱离母体,但有一句“在农场见拿积木的怪人”却留在了仅剩的书页上,字迹格外的清晰。

仿佛是命运的指引,不,那句话之所以被留了下来,大概率就是亚述当时用异能动了什么手脚……蛇发男人和库伦·里巴尔一样是精通“唯心之法”的易命者,他们自认为将命运把握在掌中,自己能够决定命运的走向,而非让“命运”来戏耍自己。

“你和过去的伯尔克在原住民的农场上重逢,然后,他遭到了你的袭击。”伯尔克依旧把“现在的自己”和“曾经的自己”视为两个不同的存在,“他被异能构筑的藤蔓拽入地下,他被你硬生生地活埋在了那个地方!”

琥珀色的瞳眸中一瞬间涌现出怒意,尽管努力分割两个时间段的自己,他仍能对回想起来的噩梦般的经历感同身受。

“你的确杀了……杀了‘伯尔克’这个人类一次。”

所以现在的他才会在感受到亚述的气息后,发自内心地瑟缩起来,认为那股气息来源于自己的“天敌”。

濒死之时,过去的他眼前浮现出了很多光球重叠在一起的幻象,他的异能自动解析了他的存在,然后爆发、炸开了地表,让他在不知过去了多少日月后重归地面。

复苏的他的身上缠满了植物的根系,脸和头发上爬满菌丝,浑身上下都是泥土,宛如一个从土壤中生长出来的“人”。

这次过度消耗异能,让他彻底遗忘了自己的过去,若非今天曾经杀了自己一次的亚述找上门来,用异能强迫那些失去的记忆回归他的脑内,美其名曰“给库伦陪葬”……复活后的他,本质上就是不同于“过去的伯尔克”的另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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