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1章 送死队

“蒙鞑动了。”卢修元举着望远镜正在观望。

“骑兵尽出，这是要包围聊城。”孙进举起望远镜也跟着看了起来。

“东南北三侧骑兵根本无法靠近，去设标杆的士卒回禀说是那淤泥都没过膝盖，就算蒙鞑想强攻，也最多弄点木栅树枝铺路，能走点步卒便不错了。”

孙进接话道：“我们知道，真金定然也知道。除了西城其他都是佯攻，若是蒙鞑没有什么器械渡过烂泥沼泽，便不用管他。”

“我们没有火炮地雷，这一千两百人想击退几万人，怕是有些吃力。”卢修元有些担心，朝着孙进询问道：“能不能只留一个营防守三面？泥地里的步卒就是靶子，打死一些就无人敢冲了。把所有的士卒集中到此处为妥。”

“再等等，先把城里那六百人叫上来。”孙进还在用望远镜观察着，“可惜未曾带鼓手，这三叠射搞不了。”

“无妨，林都督用的散兵自由射击效果也还不错。若是蒙鞑真的悍不畏死，冲上土墙，我们还有掌心雷。”

真金没有催促，阿剌欢也走得不快，他在等佯攻的三股部队就位。

阿剌欢牛皮吹得是极大的，可他和自己部下的那些女真却是坠在队伍最后面。真金的判断大概率是准确的，可保不齐宋军觉得骨剌浑那四百人太少，没有使用火炮火箭的价值。

三路佯攻的部队走得很快，远远地绕开了正面西墙的宋军主力，朝着南北两侧疾驰而去。半个时辰左右已经全员到位。

西侧阿剌欢这一万八千人大军，作为送死队的三千汉营，在不断地打骂之下以龟速向前挪动。这群既无甲胄又无兵刃的奇怪先锋很快引起了宋军的注意。

“这真金是个甚的意思？弄了这三千人排在阵前，算是肉盾？”孙进第一次遇见蒙鞑这样打仗的，不免有些惊讶。

“唉，麻烦。”卢修元叹息一声，开口说道：“我们进城之时怕是已经被蒙鞑摸清了底细，如今四面包围，就是料定我们人手不足无法使用轮射之术，想用这三千肉盾抵消掉第一波攻击，趁着我军装弹之时一举冲上城墙。”

“两军相遇勇者胜！我部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卒，虽然用的还都是维中二式，可也不至于让他们冲上城头来。若还是维中一式，蒙鞑这计谋怕就要成了。”

孙进侧头对一旁的传令兵说道：“通知全军，敌人一进入八十步标杆即可自由射击，弹药有限，一定要瞄准了射。”

“喏。”

三面佯攻的蒙鞑基本上就是出工不出力，这大湖虽然只有一些小水塘和小溪流了，可全是烂泥根本没办法走。

砍了些树枝杂草的也派不上太大用处，来佯攻的蒙鞑本来就不想和宋军正面交锋，沼泽里能落脚的地方又少，东寻西找地只是分散在各处，离着土墙至少两百步的地方就开始原地徘徊装装样子了。

也有脑子特别好用的生鞑不管不顾在泥泞中艰难前行，等走近了却被一枪打中，人向后倒去，双腿还陷在烂泥之中。

东南北三面都是些家具木料，连土都未覆盖，很容易看清楚后面站着的宋军。于是蒙鞑在烂泥中旗帜挥舞，口中叫嚣，再也无一人上前。

我不过来，你也打不到我；你要走了，我就过来爬墙。主打一个骚扰牵制，也算是完成了真金交代的作战任务。

阿剌欢看见两翼已经发动攻击，虽然推进缓慢，但料想泥沼地中也不存在健步如飞的可能。此刻前锋送死队离聊城西墙不过一里左右，阿剌欢有心想稳住节奏缓慢推进，可后方的战鼓已经响起。

真金已经开始催促进攻，再拖延下去怕是不行了。

“传令全军，给我冲！”阿剌欢举起长枪向前一指，“畏惧不前者斩立决，敢死先锋队脚步不可停，停即斩！”

“跑起来！停即斩！”

“杀啊！”

一万八千人齐齐嚎叫，那声音可谓是震天动地。被逼得只有死路一条的送死队汉营，口中发出无意义的嘶吼，朝着前方跑去。

一开始的脚步还不快，明知送死是个人也快不起来，可当第三排有人因为步伐缓慢被斩杀当场之时，这些汉营受了刺激开始发疯地向前狂奔了起来。

几骑兵营将已经端着枪开始射击，维中三式的射程很远，而且命中率极高，蒙鞑早就进入了八百米的可击伤射程之内。

零星的枪声响起，居高临下的子弹越过前三排的送死队，将身后正在驱赶汉营的执法队一一击杀。

可低头奔跑的三千汉营大多数未曾察觉此事，枪响一声他们便心惊一次，只求这火枪打的不是自己，再也没有其他奢望。

“这些人没救了。打死了督战队，他们也只知往前冲。”

“先打死那些督战队再说。”

稀疏的枪声在这乱糟糟的环境中变成了一种催命符，谁都不知道下一个倒霉鬼会是谁。可营将们的枪法再犀利也是无用，区区几杆后装枪对一万八千人来说造不成多大的威慑力。

汉营送死队已经跑进了百步之内，前方不远就是死成一片的泗水县四百精锐，满地的尸体总是令人头皮发麻，想着自己马上也要躺在此处，有人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

离城墙九十步，三千汉营齐痛哭，长距离的奔跑和对于死亡的恐惧，以及背后执法队的倒毙，使得他们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八十步，枪声起，血飞溅，肝胆洞。

弹丸巨大动能的撞击下，第一排的汉营成片栽倒；巨大的精神压力下，没有中弹的第二排也跟着往地上一躺。

第三排的已经发现身后的执法队后退了，有人呼喊一声，队伍瞬间散开，朝着南北两侧跑去。紧接着其他还站立着的汉营也跟着狂奔而去。

送死队没有起到预期的效果，真金高估了汉营面对死亡的勇气，不过好在也算消耗了宋军的一波子弹。

“冲！趁着宋军装火药的空隙，冲上去！”

机会来了，阿剌欢等待的机会来了！

虽然此刻离土墙还有百步之遥，可只要奋不顾身，这段距离宋军最多再开三枪。

就算枪枪命中，也不过打死四五千人，一万大军冲上土墙，胜利唾手可得。

宋军反扑之后的第一大捷便在聊城，阿剌欢当为首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