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买山

一个阴沉、下着小雨的傍晚，云殊风尘仆仆地回到了鲮鱼村。

“云霁，你三哥回来了”

沈远比云霁高，远远就瞧见了沈云殊穿着蓑衣蓑笠，骑着小毛驴往家赶。云霁想冲出去，被沈远拉回来了。

“云霁，别出去，地滑，会摔倒”，雨越下越大，沈远则被云禾留下来吃饭。云殊回来，沈远的兴奋程度不啻于云霁，云霁有的，沈三哥也有一份。

云霁拉着沈远的手。眼巴巴地盯着越来越靠近的身影。

到了家，云殊把毛驴牵到草棚，取下蓑衣蓑笠。云霁和沈远在后头，睁着圆溜溜的眼睛。

云殊把毛驴上的吃食取下，让两个小家伙提回去。

“呼……”，小家伙们高兴地手舞足蹈。

云雾缭绕的鲮鱼村，烟火袅袅。家家户户开始点灯吃饭。沈家又是难得一见的丰盛。

云霁和沈远各自啃着一个大鸡腿，互相比赛吃饭，谁也不让谁。云殊呵斥了一声，两个小家伙立刻噤若寒蝉，低头喝汤，小小吃肉。

“小表哥，最近家中怎么样？”

陆淮忙于招呼 猪仔，清瘦了许多。他眉宇郁结忧愁，摇头道，“死了十只小猪仔，我真是太没用了”

云殊立刻安慰。这事也怪她，拍拍屁股就走了。

“小表哥，我听说有人在北川山外买下一座小山要养猪。明日，我去看看，若他们能买了我们的猪……”

云禾突然急着打断她，“云殊，为何要卖猪？”，云禾把这些猪仔当成了自己的命。“我们自己养不行？”

云殊面无表情抬手，抹掉头顶上的水珠，“你看我们现在住的是什么地方？”，屋檐漏雨，家里东补西补，每逢下雨天，家里能用上的盆、桶，全都用上了。“万一半夜再下大暴雨，我们这房子就塌了”，云殊继续补充，“再说，我们现在加上母猪，共一百头，等猪大了，有地方养？拿什么养？光靠你跟小表哥，你们养得过来？”，云殊手臂抱肩，“反正我是不会养的”

“所以……”，云殊拍桌而起，“我决定把猪卖了，建青砖大瓦房。至于生计，我目前在蓟县找到一份不错的工，够养活你们……”，她可以让家人享受荣华富贵，绝不能让他们插手。

云禾无话可说，陆淮表示同意建房。他们现在住的茅草屋，像一位虚弱的老人，摇摇欲坠。陆淮望向门外，雨线不断，对危危可及的茅草屋深表担忧。

吃完饭，云禾包了些吃食让陆淮送沈远回去。因她的“大名”威赫整个鲮鱼村，没有小孩愿意同云霁玩耍，幸而沈远的阿爷开明，不理睬众人的编排，让沈远每日过来玩耍，云霁才没有自闭。云殊也不是铁石心肠之人，谁对她好，她就对谁好。

半夜，雨势加重，大雨汇聚成溪，沿着屋檐而下。盆里、桶里满了又倒，如此反复之后，云殊穿上蓑衣和蓑笠出来查看。发现东侧塌了一脚，她的瞳孔瞬间放大，往事强制冲入大脑。

她大步冲进屋中，叮嘱大家收拾东西，搬到山洞。连云霁也知道事态紧迫，小手小脚收拾自己的东西。

“快……”

“二姐，那些东西不要了”

“云霁，快点……”

刚搬了一半，茅草屋塌了东侧。云殊几人张唇，舌头绕了几圈，没能挤出一句话。他们再一次逃过了阎王的索命。

雨势不减。云殊顾不上这些，冲到猪圈。好在猪圈后来建造，横梁木舍得用料，坚固无比。猪暂时安全。

云殊湿身回到山洞，换了衣服，靠在洞口。心里充满忧心。那天，洪水决提，淹了整个茅草屋的事历历在目。这次……她的猪……

“小表哥，村里修堤口？”

“你放心。送沈远回来时，我去看了。堤口筑得高高的，不会影响到我们的猪……”，若是雨下个两天两夜，他就不能保证了。

云殊吐出一口浊气，“早点把猪卖了。早点建房……”，她暗中祈祷天亮之前，老天爷赏脸，把雨停了。

云霁抱着云殊的大腿，小脚依靠在她的腿上，学云殊唉声叹气。

暴雨过后的第二天。河水暴涨，艳阳高照，炙烤着鲮鱼村。

云霁被勒令留在家中，云殊假意到村中打探消息。

村口大叔底下，一群女人，手持扇子，口若悬河，叨叨不绝。

“昨夜，下了一场暴雨。沈云殊家又塌了”

一个尖嘴的女人高兴得捂嘴。

“死人了没有？”，立刻有人追问。

“要是死人了，我们现在早吃上席了”，沈云殊家有一百头猪，让鲮鱼村不少人犯红眼病。若不是有沈叔公压着，只怕这些人早已经寻由头抢猪了。

“死了正好，那几头大猪杀了正好请整个村吃……”

“可不是，那死丫头入了祁公子的眼，得了十头猪。不然，她现在能豪横到哪？”

女人酸溜溜地讨论些。林翠萍愁眉莫展，好似有人欠了她的钱似的。

“你们难道不知道？不久前，有人买下了北川山外围的小山，打算养猪。据说，沈云殊家的猪是野猪杂交，那伙人很满意，打算买了过去”

林翠萍一番话如同在沸腾的热水，炸开锅了，“翠萍，你是沈云殊的二婶，她若卖了钱，寻她要些”

林翠萍冷冷瞥了沈放婆娘一样，“你敢去我就敢出……”

沈放婆娘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自讨没趣，“谁敢惹沈云殊……”，沈云殊连男人都不怕，难道还怕她们一群女人。没准什么时候挖坑给她们跳，她们都不知道。

“那就让沈云殊的猪卖不出去”，有人插嘴，立刻有人补上，“下点药，把猪毒死……”

忽然，场上的气氛下到冰点，有人扒拉了几个口无遮拦的女人。眼神示意她们转身。多嘴的女人转过身，立刻吓得她们的心快从嗓子眼跳出来。

娘啊……沈云殊什么时候来？好恐怖的沈云殊，刚才的话，她都听见？

云殊慢悠悠地走过去，讥讽一笑，“春花婶，我都听到了。若我的猪出现问题，肯定是你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