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痛失所爱
顾茗雪觉得不对劲，推开车门，快步跑向莫云昕。
莫云昕找不到周冉，心里又急又慌，身形一个不稳，摔倒在地上。
看她摔倒，同时响起两道焦急的呼唤。
“云昕！”
“云昕！”
而莫云昕能听到的，只有顾茗雪的呼唤，她被顾茗雪从地上扶起来，但怎么也不肯走，嚷嚷着：“不，我不走，然然，还在这里......”
她说的是粤语，顾茗雪听懂了几个字，只当她喝醉了说胡话。
她知道莫云昕口中的“然然”是谁，但从没见过对方。
顾茗雪刚才在车上看到莫云昕对着空气拥抱，现在又听她满嘴胡话，有点头疼，没想到她会醉成这样，早知道就不让她喝这么多酒了。
她拉着莫云昕往车那边走，劝道：“云昕，你看错了，我们先回酒店……”
周冉用悲伤的眼神望着她们，本来不想跟着她们走的，但身体根本不受她自己控制，被一股外力牵引着跟在莫云昕的身边。
这时顾茗雪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这是她的工作号码，不能不接，于是她换成左手揽着莫云昕的腰，右手拿出手机。
她刚按下接听，就传来对方慌张的声音：“顾院长，楚楚可能不行了，她心跳和呼吸骤停，赵主任他们正在里面抢救......已经下了病危通知。郑，郑书记也来了......”
这是值班护士打来的电话，说到郑书记三个字时，她声音有点抖。
顾茗雪的心瞬间沉到谷底，表情和语气变得格外严肃：“我马上就到！”
挂了电话，她把莫云昕扶到车上，吩咐代驾师傅道：“师傅，麻烦你，去淮洲一院，速度要快！”
周冉身不由己地跟着她们，漂浮在车顶的上方。因为猝然死亡而产生的茫然无措，以及对未知的恐惧，都在见到莫云昕的那一刻被抚平。
她担心自己身上的阴气太重，会对莫云昕身体不利，所以想离对方远一点，但似乎有一根无形的绳子把她绑在莫云昕身边。
外面风很大，但她感觉不到，满心想着，鬼差为什么还不来带我走呢？
她既希望马上离开，又希望能再多停留一会，因为贪恋待在莫云昕身边的感觉。
她知道，这次一别，她们再无相见的可能。
因为，人鬼殊途......
周冉想起小时候听村里老人们讲的故事，他们说：人死了不会马上就去阴间，而是会第一时间前往最在意的人身边，和对方告别。
这是魂魄的执念，心愿未了，执念不散......
以前周冉是不相信的，但现在亲身经历过，她不得不信。
几分钟前她还在花城的家里，突然一下就到了千里之外的淮洲，来到了莫云昕的身边。
所以，莫云昕是自己到死也放心不下的人。
回忆起几分钟前发生的事，周冉仍然觉得像做了一场梦。
她写完剧本，正打算回房补觉，结果刚站起来就一下摔倒在地上，脑袋重重磕在地砖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脑袋短暂失去意识，过了几秒才渐渐恢复，但心慌无力，有种濒死的感觉，手机就掉在身边不远的地方，她爬过去，吃力地按下快捷键。
这个快捷键存的是莫云昕的手机号码。
可惜电话没能接通，自动转到了语音信箱。
莫云昕不会讲普通话，所以这段语音信箱的提示录音还是周冉帮她录制的。
周冉趴在地上，听到手机里传来自己说话的声音：“您好，我现在不方便接听电话，请在“滴”的一声之后留言，我会尽快给您复电，谢谢。”
她无法形容自己当时心里的感受。
恐慌绝望中，她给莫云昕留下一段话，而那也耗尽了她最后一丝力气。
后来周冉感觉身体一轻，接着就发现自己悬浮在了半空。
她茫然地回头看了一眼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自己”，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下一秒就出现在莫云昕的面前。
也是在那一刹那，她意识到自己死了。
周冉停止回忆，飘进车里，悬在莫云昕的面前，看她和身边的女人交流。
莫云昕从顾茗雪口中得知病人情况不好，把口袋里的醒酒药拿出来喝掉，刚才在饭店她已经喝过醒酒汤，现在清醒不少。
她决定待会参与抢救。
她是主刀医生，对病人的情况最熟悉。
所以，顾茗雪迟疑了几秒，还是同意了。
现在她们已经顾不得是否违反行业规定，先把人抢救过来再说吧。
到了医院停车场，代驾师傅把钥匙还给顾茗雪，骑上自己的电动车走了。
顾茗雪站在车门旁边，弯下腰问莫云昕：“怎么样？还能自己走吗？”
莫云昕点下头，从车上下来，她们俩快步往医院大楼跑去。
周冉还是跟在莫云昕的身边。
位于医院九楼的IcU，医护人员紧张而又忙碌。
走廊里站着几个值夜班的医护人员，他们正在小声议论楚梦夕的病情，希望她能挺过这一关。
这时电梯的门打开了，有人看到了顾茗雪，忙说：“顾院长来了。”
他们纷纷和顾茗雪打招呼。
顾茗雪对他们点下头，交待他们回自己工作岗位，随后叫来一名护士，吩咐对方带莫云昕去换隔离服。
周冉这是第一次来医院的IcU，有点怕，所以紧紧跟在莫云昕的身边。
几分钟后，莫云昕做好消毒工作，推开IcU的门，里面传来心电监护仪急促的警报声。
周冉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不太敢跟进去。
但就在门打开的一刹那，有一股巨大的引力把周冉吸了进去，她甚至没来得及喊一声莫云昕的名字，就彻底失去意识。
她只记得自己看到最后一幕是心电监护仪上面显示的直线。
十五分钟过去了，IcU的门终于再次被打开，顾茗雪和病人家属立刻围了过去。
最先出来的人是赵主任，他一脸喜色地说：“成功了！小楚应该很快就会醒。”随后又说：“多亏了莫医生，我们之前试了几种方法都没效果，还是莫医生......”
莫云昕跟在他身后出来，一言不发，看起来特别累。
刚才的急救她并没有亲自参与，只负责指导。
其实病人能抢救过来，她也非常意外。
顾茗雪看出她状态不好，扶她去换衣间。
晚上十一点半，楚梦夕被转到特护病房。
顾茗雪刚把莫云昕送到酒店，听说楚梦夕醒了，立刻打车赶回医院看她。
病房里，两位医生看到顾院长来了，纷纷和她打招呼。
担心吵到病人，他们说话声音压得很低。
顾茗雪点了点头，继续往病床那边走，这时才看到病床前还坐着个女人，认出对方是楚梦夕的姑姑，楚慧。
她轻轻拍了拍楚慧的肩膀。
楚慧转头看向她，淡淡笑了笑，笑容有点勉强。
顾茗雪感到疑惑，小楚已经醒过来了，她的姑姑为什么还是不开心？
这时旁边的医生帮她解开了疑惑，：“顾院长，小楚，失忆了。”
顾茗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看了看说话的医生，又看了看躺在病床上的楚梦夕。
手术很成功，怎么会失忆呢？
楚慧握着侄女的手，一言不发，表情很凝重。
顾茗雪拧起眉心，看向李医生，问道：“有结论了吗？是暂时的，还是......”
虽然不愿接受这个现实，但她是个医生，非常清楚地知道开颅手术会引起哪些并发症。
楚梦夕伤到了后脑，损伤到记忆中枢也是有可能的。
但愿只是暂时性的吧。
李医生回了一句：“现在还不好说。”随后说道：“小楚下午刚做过开颅手术，暂时不宜移动。我刚才和赵主任讨论过，我们认为等明天进一步检查再作评估。”
顾茗雪点了点头，表示认可，随后说道：“我们出去聊，让她好好休息。”
她带着几人离开病房，打算明天再请云昕过来看看。
而病床上的人听到关门声，偷偷睁开了眼睛。
醒过来这段的时间里，周冉已经通过周围人的对话弄明白自己的处境。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么光怪陆离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他们刚才喊她“楚梦夕”。
所以，自己这是借尸还魂了吗？
她记得自己上一秒还在莫云昕身边，下一秒就被吸进一具身体里，紧接着出现了肢体感觉，是那种躺了很久的僵硬感，还有就是脑袋很疼。
过了好久，她才睁开眼睛，发现目光所及一片白色，没两秒，耳畔就传来护士小姐姐激动的尖叫。
再之后是被医生用手电筒照眼睛。
面对医生的问话，她什么也没敢说，只说自己不记得以前的事了。
因为害怕说出实情，会被拉进精神病院.......
而看到那个自称是她姑姑的女人，她很心虚，怕被对方看穿换了芯子，所以没说几句话就选择装睡。
过了一会，她抬起手，看着手腕上的手环，把上面写的姓名念了出来：“楚梦夕？”
周冉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又能求助谁，这时突然就想到了莫云昕。
但，她会相信自己说的话吗？
不确定。
因为那个女人是个无神论者，只相信科学。
自己重生和莫云昕有关吗？
或许，有吧。
她想起来自己是跟在莫云昕身后，才被扯进这具身体里的。
想了许多，周冉在心里告诉自己：既来之则安之吧。
周冉是名编剧，为了创作，没少看重生题材的小说，还有各种奇闻异事，所以接受能力比一般人要好。
提到创作，她想到明天自己的电影就要首映了。
按计划，她明天上午要去影城参加首映礼，那可是她自编自导自演的首部电影，倾注了很多心血。
想到这里，周冉长长叹了一口气，满心酸楚和惆怅，不甘心就这么死了，也担心爸爸和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