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所爱隔山海

周冉一个晚上都没睡着，可能是这具身体前面睡得太久，也可能是心里装着事。

其实再称她为周冉已经不合适了，因为从她睁开眼睛的那一刻起，她就成为了楚梦夕。

既然重生，那代表是新的人生，要和过去说再见才对。

她看了很多次时间，心里一直在想：会是谁最先发现我死了呢？

她知道，最迟到天亮就会有人发现她死了，因为助理和化妆师要去接她化妆.......

但她万万没想到的是，最先发现她出事的人，既不是助理也不是化妆师，而是莫云昕的妹妹，莫云珊。

莫云珊说不清楚为什么，今天晚上心里特别不踏实，总有一种要发生大事的感觉。

她给周冉发微信，想找人聊天分散一下注意力，但连发了几条信息都没收到回复。

起初她也没在意，以为对方睡着了。

但想想觉得不太可能，现在还没到十一点呢。并且周冉是个夜猫子，以前无论多晚给她发信息，都能收到回复。

过了一会，她还是不放心，决定打个电话。

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莫云珊连着打了两个电话都没人接，决定打车过去看看。

这两天周冉的气色很差，莫云珊担心她出事。

还好，她住的酒店离周冉的住所很近。

十几分钟后，她来到周冉家门口，楼上和楼下都亮着灯，但她敲了好久的门也没人回应。

莫云珊绕到房子的后面，这里靠近周冉的书桌。

她打周冉的电话还是没人接，但耳朵贴在窗户上，能听到里面传出来隐隐约约的铃声，可以确定周冉是在家的。

莫云珊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她又慌又怕，跑回前院继续用力拍门，一边拍一边用不熟练的普通话大声喊着：“然然，你在不在？......快开门……”

在这个城市里，莫云珊没有熟人，能想到的也只有剧组的人，她立刻给周冉的助理打电话，对方答应马上赶过来。

小季来得很快，她跳下车，气喘吁吁跑到莫云珊面前，和她一起拍门，但结果还是一样。

周冉住的房子是独门独院，两户之间隔了一点距离，不然听她们这么拍门，邻居早就出来骂人了。

小季吓得快哭了，颤声问道：“珊珊姐，我们要不要报警呀？”

莫云珊也是六神无主，点头道：“报吧，你打110，我来打120。”

她们宁可是一场乌龙，也不愿意周冉出事，所以立刻打电话，把具体地址报给对方。

莫云珊到底年龄大几岁，要比小季冷静多了，挂掉电话，她嘱咐道：“小季，你守在这里，我去物业叫人。”说完她转身往外跑。

她对这里环境不熟悉，也不知道物业在小区哪个位置。

还好，没跑多远，她在一块宣传牌上看到了物业的值班电话。

对方听完她的描述，答应马上过来。

莫云珊转身往回跑，她心里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只能在心里祈祷：然然千万别出事。

过了两三分钟，物业经理带着保安赶到。

保安大哥翻进去把院子的铁门打开，随后他又和物业经理一起撞大门，他们连撞五次，才总算把大门撞开。

这时110和120也到了门口。

莫云珊顾不得失礼，一把推开他们，率先冲进屋内，大声喊道：“然然......然然，你在哪？”

客厅里亮着灯，所以莫云珊刚穿过玄关，一眼就看到趴在地上的周冉。

后面跟进来的人也都看到了这一幕，他们被吓到，一时没敢往里走。

莫云珊跌跌撞撞冲过去，跪在地上，一把将周冉抱到怀里，急切地呼喊道：“然然......你醒醒，你怎么了？别吓我.....”

见周冉没有回应，她又回头喊道：“医生，快点来！”

她太着急，这几句话都是说的粤语。

医生就是花城本地人，能听懂粤语，反应过来，赶紧推开面前的人，跑向那边。

两位医务人员抬着担架跟上。

医生检查总共两分钟不到，脸色凝重地对莫云珊摇了摇头，意思很明显。

莫云珊无法接受现实，用力摇晃医生的胳膊，求他救周冉。

医生能理解她心情，叹了口气，用同情的语气说：“小姐，请节哀。”随后他说道：“发现太迟了。根据身体僵硬程度来看，她应该已经去世一个多小时......”

小季扑通一声跌坐在地上，她晚饭前还见过周冉，怎么会呢......

她和莫云珊一左一右抱着周冉，失声痛哭。

医务人员收拾东西离开，把这里交给民警和物业处理。

按规定，民警打电话通知法医过来一趟。

莫云珊像个失去灵魂的木偶，民警问她什么，她都没反应。

小季知道的信息很少，因为她才跟着周冉几个月而已。

民警通过系统找到了周冉登记的紧急联系人，但打了几次电话都转到语音信箱了。他们只能想其他办法。

后来通过户籍信息查到周冉的家人，立刻打电话通知对方来处理后续事宜。

民警们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呼天抢地的哭声，同情并难解对方的心情，但不知道怎么安慰，说了几句就挂掉电话。

他们做这行的，经常碰到这种情况，已经有点麻木，这样的悲剧每天都在不同角落上演。

去往殡仪馆的路上，他们不禁在想，死者的紧急联系人在做什么呢，错过这个电话，会后悔吗？

莫云珊哭成了泪人，民警怎么劝都没用。

小季也哭到快虚脱，冉姐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会突然去世。

同时她很自责，如果送晚饭的时候自己留在冉姐家里多待一会，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然而，哪有如果.......

到了殡仪馆，民警协助她们把该办的手续先办了，接下来就等着周冉的家人过来。

这时已经是凌晨。

莫云珊突然想起来，这么大的事情应该打电话通知爸妈一声，毕竟周冉是他们的女儿媳妇。

至于姐姐，她不太想联系对方。

莫云珊的父母得到消息，十分震惊，他们表示会尽快赶来。

莫妈妈首先想到打电话给女儿问问情况，但连着给莫云昕打了几个电话，都是转到语音信箱。

她反应过来，为什么是云珊打电话来通知周冉死讯，而不是云昕？

难道那个家伙没在然然的身边。

这也太不应该了！

莫妈妈想了想，再次给莫云昕打电话，留言告诉她这件事。

因为她知道，云珊和姐姐关系紧张，肯定不会主动联系姐姐。

打完电话，莫妈妈坐在沙发上掉泪，她和周冉感情很好，怎么也不愿意相信那个孩子突然一下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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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云昕连澡都没洗，就这么和衣躺在床上睡着了。

在手术室里站了八个小时，精神又处于高度紧张状态，身体太疲惫。

其实她睡得并不踏实，梦里一直听到周冉在哭，她想过去安慰，却怎么也找不到周冉在哪里。

凌晨两点半，莫云昕突然一下惊醒，翻坐起来，看看四周，愣了好几秒，她才想起来自己在哪里。

她订的是早上6点45分的航班回花城。

虽然现在时间还早，但她决定起来洗个澡就打车去机场，因为总感觉心里不踏实。

莫云昕洗完澡出来，一边擦头发，一边往床边走。

顾茗雪离开之前，帮她把手机插在床头充电，但没帮她开机。

莫云昕按下开机键，听到好几声提示音，她也没在意，继续擦头发，擦到半干，才放下毛巾把手机拿过来。

看到是语音信箱的提示短信，她点开来，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

这时突然传来周冉说话的声音。

莫云昕一下坐直身体，把手机拿过来贴到耳边。

周冉的声音特别虚弱，听起来断断续续：“莫云昕，你在哪呢？......每次我需要你的时候，总是找不到你。这一次，应该是最后一次了吧......”

“云昕，我好像快要死了，头晕，恶心，喘不上气......心跳好快，我难受。”

说到这里，周冉喘气声变得粗重，说话显得特别吃力。

莫云昕因为太用力，握着手机的手背上青筋突起，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周冉的录音还在播放：“如果我死了，你就不用嫌我麻烦了，以后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再也没人束缚你。你自由了......我，我也自由了。就这样吧，莫云昕，我不怪你......你要好好活下去，愿，愿你我来生永不相见......”

录音到这里戛然而止。

周冉的话像一把刀子狠狠扎在莫云昕的心口上，让她体会到什么叫痛彻心扉。

脸上的泪水滚滚而落，瞬间就模糊了视线，她顾不上擦眼泪，猛地从床上站起来，手机掉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

不会的，肯定是然然和我开玩笑的，对，一定是这样。

莫云昕在心里这么安慰自己。

然而接下来的一段语音留言彻底击碎她最后一丝幻想。

可能是手机掉到地上误触到按键，这时开始自动播放语音信箱里的下一段留言，这一条是妈妈发来的，语气着急又充满悲伤：“云昕，无论你现在哪里，在做什么，立刻赶回花城......然然，然然去世了，你妹妹陪在她身边......”

莫云昕腿一软，跌坐在地上，脑袋里一片空白，耳朵嗡嗡作响，脑海里反复回荡着妈妈那一句“然然去世了”。

除此以外，她什么声音也听不到。

理智告诉她，妈妈不可能骗她，也不可能哪这种事来开玩笑。

但心理层面上，她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莫云昕胡乱擦掉眼泪，给顾茗雪打电话，请她帮忙想办法送自己回花城。

只要不是自己亲眼所见，谁来告诉她，周冉死了，她都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