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反将一军

三日后是初一，按例每月都有一次家宴。又因二月初二是龙抬头，所以府里也很重视。

二月份龙抬头，大仓满小仓流。皇家每年都要举行祭祀以祈求风调雨顺。纪府也把原本每月初一的家宴改在初二那天。

以往纪婉仪是不喜参加这劳什子家宴的，哪次不是被纪婉容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当真是无趣得紧。

两位姨娘立在一旁伺候布菜，纪维贤吃好了以后独自离席。

见纪维贤走了，主母杨氏放下手中筷子：“你们两个坐下吃点吧。”

两个姨娘行了个礼，依着自己的子女而坐。

纪婉仪不动声色的看着席上众人，各自吃各自的饭，除了偶尔筷子会碰到碗碟发出一点声响，倒真听不出半点动静。

是咯！纪维贤的目标是进到内阁做宰辅的。自然对后宅女眷的要求就高了很多。那是按照高门贵女的标准来要求的！

忽然杨氏叹了口气，纪婉妙放下碗筷，其余人见状也只得跟着停下。

“好端端的，母亲怎么叹气了？”

杨氏轻笑摇头：“没什么，昨日你父亲说起淮南水患，到底心有不安。”

纪婉妙不解道：“母亲，这淮南的水患不是去年的事吗？好端端的提它做什么？”

杨氏道：“我也知道今天提这个不妥，只是昨儿个你爹上朝，圣上要求四品以上大员缩减开支，要他们捐点银钱给受灾的百姓，原也不是难事，只是你爹爹俸禄本就少，若真缩减开支只怕以后大家的日子要清苦一点了！”

纪婉妙笑笑：“我当是什么事呢！日子再清苦也苦不过那些灾民，咱们节俭一点，也算是为灾民做点好事为圣上分忧了！”

杨氏轻拍纪婉妙的手：“知道你心意虽好，惯会体谅旁人。只是你忘了？你祖母寿诞在即，咱们手里若是没银钱，怎么给你祖母办个像样的寿宴？你父亲堂堂三品大员，传了出去，岂不累他失了颜面？”

纪婉妙稍稍细想，也明白了自家老娘的意思。柳眉微颦，做苦恼状。

纪婉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感情这家宴虽比不得那鸿门宴，却也不是什么好宴！眼珠子一转，也想到了法子。

只见杨氏眼睛死死的盯着纪婉仪，却不想纪婉仪这死丫头只顾低头吃饭，连半个眼角都不曾给她。杨氏只得把眼神转向纪婉容。

纪婉容立时心领神会，冲着纪婉仪开口道：“母亲，咱们家里，最有钱的主不就是二姐姐嘛！这祖母的寿诞还怕没银子操办？”

好！不愧是杨氏母女的一号狗腿子，到底是冲着我来了。她们两个我还动不得，我还动不得她们身边的这条狗腿子？

纪婉仪立时放下碗筷，冷笑一声道：“三妹妹这话好没道理，这家中缘何就我是最有钱的主了？妹妹这么说可真是天大的冤枉！叫旁人误以为是父亲母亲偏疼我，每月多给我月例银子呢？莫非我在家里是什么境况妹妹不知？”

纪婉容听得她这冷嘲热讽的话，也不生气，心里反而有一丝得意，遂用帕子虚掩了一下嘴角，只那脸上的轻蔑却是掩盖不住！

“二姐姐，你的境况大家当然都知道，谁叫你生来就克死了前头母亲？叫父亲痛彻心扉呢？不过外祖母外祖父疼你，每月给你的补贴怕是不少了吧？要说你没钱，谁信呢？”

杨氏听得纪婉容的话，咬了咬后槽牙，却没说话。

纪婉仪冷冷一笑：“妹妹羡慕我有个有钱的外祖？那可真对不住了！谁叫你命不好，没投身在我娘肚子里？要不然这富贵就是由你来享了！”

纪婉容脸上闪过一丝扭曲，她当然恨意骤起。恨自己不是嫡女，既没有地位，也没有有钱的外祖，只能依附旁人而活！“是咯！我命不好，但我命不硬啊！不像姐姐，刚出生就克死了亲娘，下一个还指不定是谁呢？”说罢又掩嘴轻笑。

纪婉仪如何听不出她话里的讽刺？反嘲道：“妹妹，与其逞口舌之快不如好好学习一下什么叫规矩。眼见着你都要及笄了，若是在外面让旁人看见岂不笑话咱们侍郎府内尊卑不分、上下不和？到时候恐怕只连累了众位姐妹的名声。你只怕是比我这命硬的人还凄惨，姐姐我好歹有个有钱的外祖在身后，可你呢？”

纪婉容杏目圆瞪，刚要反唇相讥，杨氏确一拍桌子沉声道：“好了！今儿个是龙抬头的好日子，你们姐妹俩怎么不分场合的又吵起来了？仪姐儿，你是姐姐，让着点妹妹原不是什么大事！容姐儿，你也不应该出言讽刺你姐姐！”

说罢又看了两个姨娘一眼，漫不经心道：“老爷开恩，许你们自己教养孩子，可你们也当拘着点哥儿姐儿的性子，他们出去了就代表着侍郎府代表老爷的脸面名声。若是谁在外面猖狂犯了错，可别怪我不慈心！”

纪婉仪默默的翻了一个白眼，人也是她，鬼也是她！可惜了她这一身的演技浪费在这高墙院内，没能在戏台上发挥，保不齐还真是个角！

杨氏转头对着纪婉仪为难道：“仪姐儿，母亲知道你是最孝顺。如今这府里比不得从前，你父亲虽说是三品大员，到底那俸禄还是不够开销的。你娘的嫁妆铺子那是以后留给你的，轻易动不得，所以…以后只能是委屈你了。毕竟你外祖父最是疼你，你的日子要比几个姐妹好过点。母亲也是没了法子，否则也不会叫你吃这种亏的！”

纪婉仪心里冷笑不止，面上确装作体贴道：“我自然知道母亲的难处，这些年若不是母亲的照拂，我怕是连个立足之地都没有。又怎会怪母亲呢？”

话锋一转：“明儿个我就去外祖家，我想着按府中定例，我和大姐姐可以有自己的小厨房。如今姐姐的已经建好，我料想着家里没有多余的银钱，所以去跟外祖说说！”

杨氏听得这话，竟拿不出反驳的话。若是不同意，那没有了由头去拿这银子。若是同意，岂不是要任由这贱丫头把小厨房建起来？未来很多事情岂不是十分难办？

纪婉妙似乎看出杨氏的顾虑，轻笑道：“妹妹不提，母亲都把这茬给忘了，你是该有自己的小厨房了。”说罢不动声色的捅了一下杨氏。

杨氏这才反应过来，只得干笑道：“是呀，母亲糊涂，把这事给忘了。现下你提起来，倒是该着手准备了。”

纪婉仪开心的笑道：“还是母亲体贴我们这些子女，那我就先谢过母亲了。”说罢起身行了一个礼。

杨氏却咬着后槽牙：“快起来吃饭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