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4章 「心脏」

霍金斯舰长消失在天空。

但战舰的鸣笛声，还在李修耳畔回荡。

李修鼻头发酸，眼眶微红。

但现在不是缅怀的时候。

李修告诉自己。

霍金斯舰长做了能做到的一切，接下来……

就是他的工作了。

李修眼神无比坚定，抓住天空大门的边缘，翻身进入其中。

眼前变得一片花白，李修不得不眯起眼，同时提高警惕，提防读符人的埋伏。

“不用这么小心，在「遗骸领域」内我杀不了你。这是规则。”

冷漠无情的声音自上方传来，李修缓缓睁开眼，视线逐渐习惯了过于耀眼的白。

这是一片绝对纯白的空间，一望无际，空无一物——

除了眼前的的阶梯。

一条只能容纳一人通行的阶梯，以标准45度角，斜斜向上延伸，而在阶梯的尽头，立着一个台子。

一颗拳头大小的干枯心脏，就悬浮在台子之上。

圣人遗骸·心脏。

一袭黑衣的读符人已经走到了最后，距离心脏只有一步之遥。

“你能出现在这里，就说明，你们战胜了织梦。”

“是杀了她。”李修补充说。

读符人沉默了半秒，说：“这样啊……”

织梦与他走过数千万宇宙纪元，是与他一起成立庞大组织、对抗联盟、探索无尽之海的同行者。

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用「伴侣」来形容都过于平淡。

他们是真正志同道合，能够无条件将背后交给对方的同伴。

然而，从李修口中得到关于织梦死亡的情报后，读符人的眼神依旧平淡冰冷。

他不会悲伤，心中更不会有任何的情绪，他只会以最为理智、客观的角度去分析织梦的死亡，对后续计划的影响。

这就是读符人。

这就是宇宙猎手。

“我很早就告诫过她，「云端」的确能够在纸面上调动更多的能源与算力，但只适用于非极端情况。

她因为云端的力量而强大，却也因为云端的限制而死亡，倒算是有始有终了。”

李修不打算听读符人废话，拔出七星龙渊剑就要冲过去。

“把武器收起来吧。”

读符人说：“在「遗骸领域」中，武力没有任何价值，我杀不了你，你也伤不到我。你应该能感觉到吧，来自灵魂的剥离感。”

是的，就在李修召唤长剑，打算施展超凡力场时，他就感觉到了。

如果说从宇宙来到无尽之海，剥离了肉体，只剩下纯粹的意识与力量。

那进入到这片纯白世界，被剥离的就是力量。

他们现在只剩下最纯粹的意识。

力量、地位、身份、底牌，这些外在的事物通通失去了作用。

这就是「遗骸领域」。

当然，这份剥夺并非强制，只要自己想，随时可以离开这里，回到无尽之海，重新取回力量。

“就像是……”

李修想了想说：“去澡堂搓澡一样？”

进去的人都要主动脱衣服，光着屁股，大家赤条条的，自然就没有身份、地位的区别。

读符人：“……”

他无法理解李修的逻辑回路，或者这就是能够污染「我」，杀死织梦的原因之一？

读符人望着冲上阶梯的李修，微微摇头说：“没用的，李修，已经来不及了。”

他重新看向面前的「心脏」，迈出最后一步，踏在了阶梯的顶端。

读符人轻轻握住干枯的心脏，“战争……或者，这场演出已经结束了。剧情的结尾就是我拿到了心脏，等我回到洛斯岛，我就会杀了现场的所有人，结束这场闹剧。”

“你以为，你还有机会去探索无尽之海？等待你的，将会是联盟主动爆发的战争！”李修说。

他想要试图用语言来拖延时间。

李修跑完了三分之一的路程。

“战争……现任领航人心中，毫无意义的执念。”

读符人握住心脏，高高举起，仔细观察它的细节。

“李修，你知道为什么「心脏」会如此特别，特别到我和织梦会一齐出现，联盟的守旧派就算是明知道没有支援，也要过来争抢吗？”

读符人没有期待李修给出答案，继续自顾自的说：

“因为「心脏」是圣人给出的解药。”

“解除圣人化的解药。”

所谓「圣人化」就是一旦身体中拥有多个圣人遗骸完整部件，比如双眼、手臂、大腿等，肉身就会不受控制的干枯、死亡。

所以，李修就算是已经拿到了「双眼」，也不敢吸收，更无法施展浪漫佐料的能力。

读符人说：“只要拥有了心脏，就能同时掌握复数的圣人遗骸，而这就是真正实现圣人遗体重聚的关键。”

李修已经跑到了一半。

他的双腿无比沉重，像是灌了铅一样，大脑嗡嗡作响，过往的记忆不受控制的涌上心头。

伴随记忆翻滚，李修的思绪就像一把刀，切入其中。

每迈出一步，就是对过去的自己进行剖析，人活得越久，作出的选择越多，对应的后悔就会越多。

现在，过去的对与错，庆幸与悔过，如同沙袋，捆绑在李修身上，无比的沉重。

「如果我当时能够更快的杀了神使就好了，王奶奶可能就不会死……」

「如果我能更早打开爆炎地狱，老蒋没必要牺牲……」

……

一个个假设压在李修肩膀上。

他向上攀爬的动作越来越慢。

这就是读符人说李修已经来不及的原因，就算他一动不动，站在阶梯最高处等待李修，李修也不一定能走的上去。

因为李修在自己并不长的人生中，遭遇的事件太多了，所做的决策也太重要。

若是换成一个碌碌无为的普通人，又或是像读符人这般，没有感情的宇宙猎手，反倒是能够畅通无阻，一路走到最高处。

“这就是生命体的弊端，能够影响你们前行的阻碍太多了：

他人的牵绊。

环境的不顺。

自我的困顿。

只要稍稍一点挫折，就能够让一个充满天赋的生命体一蹶不振，从此失去自身价值。

这就是你们。

而在我看来——”

读符人缓缓转过身，手中高举着心脏。

“你们存在的意义，就是被吞噬，化为养料。

所以，见证吧，李修，睁大你的眼睛。”

他猛地把「心脏」刺入胸口，说：“见证对于你们来说……

最为绝望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