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3章 通向未来的领航人

一周前（体感时间）。

也是李修一行人与霍金斯将军，也是在黑暗带。

他们刚刚穿过织梦布置的封锁线，发现了那台宣告联盟战败的机械人。

一行人心急如焚，为了得到更多的线索，他们驾驶破破烂烂的战舰，在核心战场外围逡巡。

不断发现联盟局势不利的情报，这是一趟非常压抑的路程，但同样是一段难能可贵的休憩时间。

李修坐在舰长室，翻出一瓶类似可乐的碳酸饮料，喝了一大口，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对一旁眉头紧锁，盯着沙盘的霍金斯舰长问：

“如果大规模战争真的爆发了，老舰长，你要怎么办？”

一旦战争爆发，联盟与宇宙猎手之间的战火会燃烧到无尽之海每一寸角落。

如果霍金斯舰长加入战争，履行军人的职责，那就意味着他会成为联盟最为锋利的刀，他就像是一团火，所经之处，尽是烈火燎原，生灵涂炭。

如果霍金斯舰长拒绝加入战争，作为守旧派的元老之一，他的行动会感染许多人作出类似的判断，很可能会影响联盟在战场的战斗力。

要是联盟在大规模战役中输了，那就真正的灾难。

进也是错，退也是错。

霍金斯舰长没有说「所以，我们必须拿到心脏」之类的场面话。

他清楚在当前的局势下，就算他们一行人硬着头皮冲过去，能取得心脏的概率也近乎为零。

“如果……”

霍金斯舰长望着沙盘说：“战争真的爆发，我会离开联盟，独自前往远方继续探索。”

“这么消极吗？”

霍金斯舰长低头说：“消极……可能吧。我愧对曾经同伴的信任，他们把联盟留给我了，现在却变成了这副模样。既然如此，我能做的，就是继续探索。”

「开拓·守护」

联盟不开拓，宇宙猎手就会开拓，对应的宇宙就会被吞噬，只有尽可能的把所有人连接在一起，大家才能在互帮互助中过上好日子。

这就是老一辈联盟人的信仰。

这就是霍金斯舰长的信仰。

李修点点头，安慰说：“这是最糟糕的情况，可能核心战场没有我们想象的糟糕，或许……我们还能争取到一线机会。”

“是啊，一线机会。”

霍金斯舰长发出呢喃：“为了抓住这仅有的「一线生机」，我愿意付出一切。”

……

“霍金斯，停下！剩下的路，我可以自己走！”

李修大喊。

后半段通天洋流中，浮现出一枚枚漆黑符文，它们宛若食人鱼一样，扑上来，贴在战舰之上。

没有爆炸，也没有冲击，它就是轻而易举的从战舰上「咬」下一块，然后，跃入水中。

原本一枚黑色符文，在吞噬了撕咬的部位后，迅速分裂成了两枚符文。

一枚枚符文不断复制、滋生，本就残破的战舰，黑色符咒的撕咬下，变得更加残破。

不仅如此，所有被「啃噬」的地方，出现了一缕缕飘忽不定的黑色烟气升腾。

黑烟升腾，有一股淡淡的、略带海盐味的清爽香气。

李修是死亡领域的专家，他一眼就看出来，那一缕黑烟的本质——

点魂香。

它在燃烧霍金斯舰长的生命本源，燃烧他的意识与灵魂，之所以会有香味，就是因为飘散在空中的烟雾就是霍金斯舰长的生命。

“不行，李修。”

霍金斯舰长说：“这是读符人的「咒」，一旦被缠上就会无休止的消耗生命本源。你不能碰，一点都不行。”

李修的生命本源早就在寂灭大帝讨伐战中消耗殆尽了，从之前织梦塑造的噩梦中，李修大致能推断出，自己还能活六、七年，这点寿元……

可能一枚「咒」就能要了李修的命。

李修用力摇头，“不是这么说的，行，还是不行，总归要试试，我不可能让你承受所有的压力，而且——”

他们距离天空尽头的门还有一段距离，这艘战舰已经大规模老化了，到处是斑驳锈迹。

咒，还在不断复制、滋生。

“以当前的速度，你不可能独自抵达终点，到时候，我还是要面对「咒」的围杀。”

“是啊，「独自」无法抵达终点。好在……我并非是独自一人。”霍金斯舰长说。

李修耳边听到了木门被打开的声音。

一阵风自战舰下层吹来，风卷着无法言说的力量，萦绕战舰，形成了一层特殊的屏障。

海洋下方数千枚「咒」在战舰底部不断撞击，却根本无法撕开这道风墙。

李修在风中感受到了灵魂的力量，又不仅于此，其中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波动。

忽然，一张照片，被风卷了出来。

李修伸手抓住。

他看过这张照片，里面是年轻时期的霍金斯舰长和他的伙伴们，站在中间那位是上一代领航人。

就是照片中的这群年轻人，带领联盟走上了开拓与守护的道路。

李修翻到相片背面，上面写有一行文字。

并不是什么名言警句，又或是壮志雄心，只是用十分潦草的笔迹写了一句话：

「免费的快乐，需要最为强大力量去守护。」

“为了利益，为了权力，又或者为了彰显优越，总有人想要让人们难过的活下去。”

霍金斯舰长望着天空说：“我们本以为能够做到，可惜到头来还是失败了。

好在，还有一线机会。

李修，我收回之前对你说的话，为了这一线机会，不是我愿意付出一切，是我们。

我们愿意付出一切。”

霍金斯舰长身边出现了四道模糊的身影。

之前霍金斯舰长在带领李修第一次见到「调音器」时，李修曾见到了几个大箱子。

那时候，李修就从中感受到了灵魂与意识碎片的波动。

起初他还以为是第三舰队死亡的士兵，霍金斯舰长想要带他们回家，现在看来，箱子里装的并非是牺牲士兵，而是霍金斯舰长曾经的挚友。

战舰融为一体的霍金斯舰长，如同一座棺材，带着四个朋友的灵魂、意识碎片，在时间概念混乱的无尽之海无休止的航行……

李修想不出眼前的老人，这么多年来，独自一人坐在船上时到底在思考些什么。

「过去。」

李修心中自然而然的萌生了答案。

之前的噩梦中，李修所有珍视的人都死了，他枯坐在墓园中，没有一刻是思考现在、未来，所有的思绪都沉湎在过去。

因为在那时候，现实就像是令人窒息的海水，只有在过去，才能让干瘪的内心得到一丝丝的喘息。

尤其是在现任领航人上台后，霍金斯舰长愈发感到难以呼吸。

“现在不一样了，李修！”

狂风吹起了霍金斯舰长的头发，他大声说：“因为你，我们有了对未来 期盼，我们可以不再留恋过去，而是把目光投向未来。

而你——”

霍金斯舰长指着李修：“就是我们前往「未来」的领航人！

所以，安心坐稳。

我们太老了，无法陪你永远走下去，但至少，我们会把你送到这一站的终点！”

上任领航员以及另外三位，皆是上一代联盟的核心成员，精神意志何其强大，即便是读符人的「咒」，一时片刻也无法攻破他们的守护。

灵魂之风在被不断消磨，而终点，就在前方！

“准备跳跃！我们帮你把门撞开！”

李修点头。

战舰开始了最后的加速。

外面是无尽的灾厄雷霆，身后是上万枚「咒」，在这一刻，战舰之上无比的宁静。

它化为了一道光。

沿着通天洋流笔直冲上天空。

咚——

门被撞开了。

“就是现在！”

李修一跃而起，抓住门的边缘。

他露出笑容，扭头对霍金斯舰长竖起拇指。

但是，没人回应他。

军舰被无数的「咒」吞没。

李修怔怔望着这一幕。

忽然，在密密麻麻的「咒」中，伸出了一只苍老的手。

它竖起了拇指，给予了李修回应。

战舰向下坠去，悠长的鸣笛声最后响起，寓意——

冲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