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运筹帷幄与忙中出错
肖欣欣的腹痛,让本来就一直在神经紧绷着的众人,一下子几乎陷入了有些兵荒马乱的地步。
第一个守在她身边的,不是陆云,不是贤妃,更不是匆匆赶到的皇后和云深。
准确来说,肖欣欣突然觉得下腹传来一阵阵坠疼之时,离她最近的除了两个二等宫女,就只有恰巧也在芳华苑乘凉的豫嫔和二皇子母子二人了。
竹溪本来自然是随时贴身伺候着的,但那会肖欣欣刚被一众人拥簇着在一角的亭子坐下,喝了两口特制的汤药之后,总觉得嘴里有些泛苦,便央求着竹溪还是再给她拿些蜜饯来。
竹溪自然是不敢不顺着她的,得了命令从她身边走开那会,正赶上豫嫔带着难得休学了的二皇子,蹦蹦跳跳的往苑中心走。瞧见是豫嫔来了,肖欣欣正站直了身子想要准备行礼,瞧见是她的二皇子反而高兴的叫了一声“星姐姐”,然后挣脱了豫嫔的手就要先往凉亭这边冲了。
豫嫔无奈的看了看自己抓了个空的手,顺着视线抬眼便想先跟肖欣欣点头示意,哪曾想这一抬头,差点魂都吓没了。
这怀有龙裔才不到三个月,目前阖宫上下明里暗里都是众人焦点的、来自漠北的星美人,在众目睽睽之下突然抱着自己的肚子,一脸难受万分的样子蹲了下去。
豫嫔脚下一软,差点自己先摔了下去。还好,再定睛一看,自家儿子那小短腿才跑到半路,离肖欣欣还隔着老远的距离,这不管怎么攀扯,都算不到她母子俩头上的。
非是豫嫔小心眼,实在是这寂寂深宫,对方又是当下如此炙手可热之人,若是与她肚子里的孩子扯上什么不好的关系,那才真的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豫嫔先是花一秒确认了二皇子和自己都是处在绝对安全的位置,再仔细凝神看向亭中已经蹲在地上眉头紧锁,额间隐隐开始冒冷汗的肖欣欣,刚放下半分的心忍不住又提了起来,就算对方不是想栽赃或者牵扯她们母子,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出事呀!
豫嫔三步并作两步一下子就冲到了二皇子身边,先是一把将被对方的表现吓得有些愣住不敢上前的儿子搂了回来,安抚两句之后将他交到了紧赶慢赶也赶到身后的嬷嬷手中,再凑上前两步看去,肖欣欣虽然蹲在地上满头大汗,一看就是确实难受得紧的样子 ,但看见是她过来了,一时竟然还有精力分神跟她打了声招呼。
“豫…豫嫔姐姐…姐好啊,嫔妾突然有点肚子,肚子疼起来了,哎哟…”
她这话一出,豫嫔一时到有些哭笑不得,这下是确认自己真的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但随即立刻又换了副神色,一边雷厉风行的安排几个宫人分别去向皇后通报和请太医,又让人赶紧去搬个软榻来。否则这凉亭内都是石桌石凳的,简直让人将她扶起来都不知道往哪边靠。
既然确认对方不是想给自己下套,那么眼下的风险对于豫嫔来说,自然也是个机会了。
只要她处理得当,只要她肖欣欣不是真的出了什么严重得不可逆转的情况,比如,直接就此滑胎。
换句话说,只要她肖欣欣这次的不适是能治好的,甚至是可以因为她的及时通知妥善安排,能有个更好的结果的,那么她豫嫔,这个后宫里一向真正的隐形人,这把就算是赌对了。
她确实赌赢了。
先赶到的自然是今日本来就在宫中的陆云,她一过来走到二人附近,闻到空气中那股只有她能察觉到的独特气味,再伸出手把了把已经明显面色有些惨白的肖欣欣的脉,就已经几乎有九成的把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剩下的一成,自然还是得先抬回去细细检查了。
她刷刷刷出手就是先将几枚银针插在了肖欣欣头顶和胸口的几处大穴上,隔着衣服虽然能入肉的针只有短短一截,但对于暂时缓解肖欣欣的疼痛和阻止蛊虫的进一步扩散已经足够了。
是的,还不到三个月,这一次,冲动的国师已经开始对肖欣欣下手了。
虽然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也确实不是如今已经是被胡雨这个下贱坯子顶替的新国师过于冲动,过于没有章法,而是事情的发展对于她而言,确实已经越来越开始脱离了她的控制,与当初真正的古天水留下的安排布置逐渐渐行渐远了起来。
越是与曾经的古天水留下的算计对不上,如今的国师自然就会愈发的着急,而在她更想赶紧修正这一切让所有的发展都跟着她的“梦想”去实施时,一切往往,反而会偏离到更远的地方。
她的智慧,她的能力,她的眼光又如何能与曾经那个仅凭一己之力,花百年时间将整个国家,将这个国家的历任君王都骗得团团转的古天水相比。
曾经的古天水虽然是恋爱脑,但却也是那种最顶级的,爱一个人,就真的是能为他夺取全世界,也毁灭全世界的鬼才。
而现在,空有野心欲望却没有实力去匹配的“国师”大人,她越想成神,越是急于成为神而肆意改动了前人留下的种种布置和安排,其实从第一步开始,就已经注定了她的失败。
只是如今,这样的后果才真的开始慢慢显现罢了。
对于云深她们来说,剧情的变化再大,大不了,就是完全抛开已知的剧本也好人设也好,脚踏实地的在这个世界,作为这个世界真正的皇后也好才人也好,遵照世界该有的规则生存下去,结交好人,打败坏人,守住本心,因为她们最大的诉求,直到目前为止也不过还是那四个字。
好好活着。
但另一方,想要的越多,在做的越多,那么错的也越多,失去的,也越多。
肖欣欣的这一胎,本就是出乎了众人的意料,不光是乔颂月等人意外,连国师自己也是觉得意外的。
也正是因为这一胎意外的出现,才导致她之前又擅自改动了这具身体关于西戎部分的计划,将下蛊之事提前不说,还自以为是的觉得掌握了众人都不知道的秘辛,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云侍郎书房里那幅四平山人的最新真迹偷了出来,又悄无声息的换到了那堆御赐的贡品之中。
若是没有兀猁汗那超出所有人意料之外的酒劲上头,也没有龙一因为心里已经暗暗埋下的种子而果断地发现了异常,那么这一招,她本也可算是抢占了先机。
毕竟若这画真的被兀猁汗一路带回西戎,待到中了这高级的幻蛊之后,先不说对兀猁汗本人和刚刚安定下来的西戎接下来会有怎样的影响,光是这下蛊的媒介被查出本来该是云深的画作,却不知怎的变成了一幅他人的仿作,而且仿这画的,还是她云深的亲祖父,皇上如今正用得顺手的先帝暗子之一。
简直光是想一想,都是能横生出无数枝节的可能。
但幸好,这世间没有如果,更没有后悔药。
而对于如今的国师来说,自然是一步错,步步皆错。
本来,一计不成,按正常人的思路,怎么也该要整理整理,总结下经验教训,后面再徐徐图之了。
但如今的国师,她只是个算是有些聪明的小人罢了。
她的聪明,除了在占便宜欺负人,想什么阴谋诡计时能格外灵光之外,真要她哪怕试着以曾经真正的古天水的眼光和高度去理解甚至思考某个问题,谋划下一步的安排,都算是太难为她了。
真小人永远只能做小人,这是不论在哪个朝代哪个世界都亘古不变的真理。
只是可怜,这一次被她选中下手的肖欣欣,到底还是要吃些苦头了。
得了消息的乔颂月和云深前后脚的赶到芳华苑时,陆云已经施针完毕,正要让众人将虽然止住了疼,但整个人已经开始有些昏软无力的肖欣欣先抬回凝棠殿去。
乔颂月大手一挥,直接阻止了众人还要给她行礼的动作,两三句话向陆云问明了情况后,直接拍板让陆云带着肖欣欣和云深先回殿里去抓紧治疗。而她先是伸出手摸了摸在嬷嬷怀里,明显被众人一直严肃紧张的气氛吓到的二皇子的脑袋,然后冲着豫嫔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走到一旁,单独叮嘱了两句。
豫嫔得了懿旨,行礼后很快便带着二皇子后她舒华殿的一众宫人无声无息的离开了,至于回去之后如何让她这边的人管住嘴不把今天的事多说出去一个字,乔颂月想,这对于豫嫔来说,自然也并非是什么难事了。
而她站在凉亭内原地又想了片刻,看了看眼前池中不断游动的银鱼之后,终于轻轻一顿足下定了决心,先是招呼觅锦过来嘱咐了几句,然后亲自正了正衣冠,随即坐上了候在一旁的凤鸾之上。
有些事,看来得她亲自去跟皇上沟通汇报了。
而且如今这个情况,有个很久不进宫的人,怕是眼下,又得进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