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老乡见老乡不用泪汪汪
端坐自己殿中的贤妃明显收起了在外人前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冰冰,进去通报的小宫女话刚一讲完,就传她二人进去了。
三皇子今日的脸色看着比往日更精神了些,大约这也是贤妃今日心情好的原因之一吧。
二人行完礼后落了座,贤妃又依依不舍的抱着儿子亲昵的贴了贴脸,这才转交给一直候在一旁的奶娘手里,回头冲她们笑了笑。
“到叫两位妹妹见笑了,本宫总觉得三年时间太短,这一晃皇儿都快满周岁了,恨不得日日夜夜都抱在怀里。”这快要满溢出来的母爱和温柔,以及对着她们这般的不见外,一瞬间让云深与肖欣欣也觉得放松了不少,云深更是有了一种押中题的底气,看了一眼身旁也松弛不少的肖欣欣,接过话题到:“娘娘舐犊之情,本就天经地义,这天下间哪有不疼爱孩子的父母呢?”
听到这话,贤妃脸上的笑意有了一霎那的凝固,随即也望向坐在一旁的肖欣欣,迟疑着问道:“父王他……”
“王爷他一切都好,嫔妾进京前家父还特意嘱托过,进了宫见着娘娘后,一定要第一时间写信报个平安。所以嫔妾上个月已经修书家里,道是安然见着娘娘了。”
许是回忆里多年前二人在漠北王府时相识相处的岁月,拉近了彼此的距离。虽然当时一个还是孩童,一个已经是初晓人事的少女,但深宫高墙,漠北远在千里之外。且两年前本该再次进京时,因为王妃已逝,漠北军又有部分兵力在协助征西军讨伐西戎,细细算来,贤妃已是有四五年没见过漠北王了。
眼见着对方的反应都一如云深所料,肖欣欣心里自然也松了口气,加上记忆中那个曾经明珠一般的郡主,虽未曾对当年的自己有过多少额外的亲近,但对于当时所有在王府求学的女眷却也都一视同仁,未有过半分刁难。
遇上逢年过节,还会嘱咐管家,备上些符合她们年纪的新衣和小礼物。总的来说,在肖欣欣记忆里的那颗大漠明珠,是散发着闪耀却温润的光的。
而不是如此刻在深宫一般,有着些许的小心翼翼,些许的怅然若失,和些许的惆怅伤怀。
肖欣欣记忆里的那个自己仿佛被激活了,又仿佛自己也心疼她似地,主动讲起了不少在漠北的往事,好在毕竟云深在一旁不停使着眼色,那句肖大将军的“即便是能进宫倒夜香,能守着娘娘,也是极好的。”这等粗鄙之语才没冲口而出。
眼见着二人都陷入对漠北往事的种种回忆中,云深顺势提出了刚才在皇后宫中所受的任命。
“所以皇后娘娘的意思是,要云才人你与肖才人一同重做一幅塞上风景图,在今年九月归顺大典时赠与兀猁汗,并且要本宫从旁协助?”
贤妃讲话时的语调总是慢慢的,此时更是有些一字一顿的意味,像是有些意外,却又意料之中的感觉。
见对方似也是第一次得知此事,云深原本已经压下去的疑惑此刻又在心底冒了出来,只是她到底性子沉稳,表面上仍不动声色,只装作认真讲解那般一边展开那幅已残破的画卷一边到:
“娘娘所言极是,眼下这幅旧图确是我外祖当年游历塞外时所作。但年岁已久,且破坏程度太过严重,皇后娘娘的意思是不要完全仿造旧作,最好是能结合近年的塞上风光,和兀猁汗大人的喜好,做出一幅更适合的作品,也算是为到时候的归顺大典尽上一份绵薄之力。”
贤妃点点头,只接过残画又细细看了一遍,嘴里倒像是下意识喃喃了一句:“没想到最终是兀猁叔叔做了大汗。”
云深与肖欣欣悄悄对视一眼,皆是装作没有听到。西戎的习俗是各部的统帅只称汗,只有西戎之首才能称大汗,而之前数十年,西戎的大汗一直就是突勐只部的尨逖大汗。
去年西戎战败,突勐只部被灭族后,目前仅存的六部对外其实一直并未宣布新的大汗,而是表态要到九月归顺仪式后由大夏皇帝亲自任命,而如今从皇后和贤妃的种种行为来看,西戎未来的新统帅,必定是这邗察恪部的兀猁汗无疑了。
贤妃倒是不甚在意,甚至有些刻意似地继续在交谈中向她们二人透露了不少信息,虽然都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但一来这能让二人进一步确认,贤妃的确是对她们二人抱有善意的,且这善意来的比皇后娘娘更直接更强烈。二来更重要的是,对于进宫月余以来,一直小心求生的两人,此刻才终于有了一丝丝,好像有了靠山和退路的感觉。
后来回到凝棠殿时肖欣欣都忍不住笑称,果然老乡是最能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加强信任的最好关系。
雨过天晴后,整个盛京也在阳光的普照下慢慢恢复了生机。
只除了还被龙鳞军层层守卫的平国公府。
陆沉今天久违的来到了翰林院。
原本侍读的工作就不多,自平国公失踪以来,皇上更是下旨倾尽半个京城的守备力量前去救援。作为眼下平国公府唯一的主事人,也是原本深得老国公喜爱,皇上亲封的世子,其实就算他再十天半个月不来,整个翰林院怕是也无人敢乱嚼舌根子,但陆沉今天还是来了。
神色还一如往常,甚至跟几个交好的同事打招呼时还笑了笑。
旁人就算没问,也主动提及老国公这次虽然伤势颇重,但好在未殃及性命,只是由于手脚都有骨折,且遇着山洪时又被掩埋了一阵,救他出来的农家家里条件也不好,到底耽误了救治。
皇上皇恩浩荡的下令要不计一切代价,务必救治好国公爷,所以为了避免误了皇命,这才由龙鳞军亲自守护些许时日,以免探望关心的人太多,扰了御医救治的进度。
一番话加上陆沉自然的表情,不少年纪轻的倒是信了几分,只安慰到老国公为大夏鞠躬尽瘁数十年,定然会吉人自有天象,但翰林学士曾照卿听得手下汇报完陆沉今日在院中的种种行迹后,却不屑的从鼻子里嗤了一声。
“黄口小儿,以为这样就能糊弄了过去,简直可笑,也真是难为咱们这个皇上了。罢了,且看看他们还能编出什么故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