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劫后、誓言、落子
“16时38分，已经到临北区了，明天上午就能进入青阳市，先走到城市边缘，再找个没人的地方冥想。”
杨永燃的目光从左手腕上的机械表上移开，这是他赶路时从一家倒塌的表店里翻出来的。
天上的遗光像是把整个世界永远定格在黄昏，让人类逐渐失去对时间的感知。
他拥有时间的权柄可以感知时间流逝，但还是不及拥有一块表让他更觉得安心，习惯真的是人类最难改变的东西。
神战时被黑色光柱扫过的地段，只留下了深不见底的沟壑，散发着黑暗的雾气。
杨永燃共享两只渡鸦的视野从空中看下，就像巨兽狰狞的爪痕，横亘在城市各处。
城市内较高的建筑物都已经被史无前例的巨震震塌或被光柱波及，只有低矮的建筑物勉强还有一些残留，经此浩劫后逝去的生命，已经无法估量。
总有人在说世界末日的话题，却没人能预料到真正的末日远比想象中的更残酷。
“幸存的人类，比我想象中的要少很多很多，黑色光柱也远比想象中的要密集，北站附近，是因为祂们三个的原因才只有数道光柱。”
杨永燃回到自己的视野，情况远比他想象的严重得多，光是临江市的人口的幸存率，在他路过的几个区域内大概只有百分之三十不到。
观测到的大部分生还者情绪也处于极度不稳定的状态，崩溃、绝望、伤痛、迷茫，这种情况下，没有人进行引领和疏导，迟早会发生混乱。
“暂时没有发现其他神眷者的踪迹，觉醒者也暂时没找到，看到真实存在的，才能验证神史中的理论。”
“主人，神眷者的稀少是必然的，留下传承的神明，本就没有多少，很多大人都已经战死在黑雾中了，没来得及留下传承。”
“觉醒者中的异类其实是很稀有的，那种人按照主人的理解应该可以说是应时代而生的存在，走到神话领域不会逊色一些神眷者。”
“主人，你看前面，好多人，他们这是在搞什么呢，自掘坟墓？埋葬自己？还是末日基建？挖地三千尺建造地下新世界吗？”
杨永燃的嘴角抽了抽，对于雾尼这只大概率上网冲过浪的键盘渡鸦，有些无语。
相比于福金的靠谱务实，雾尼平时就像个二傻子，大概渡鸦也分三六九等吧，奥丁多半养了一只劣质渡鸦不自知。
他向前走了一段路程，前方是一座超市废墟，有九人，六男三女，一个穿着破烂西服的中年男人，站在一块相对完好的巨石上。
男人费劲的搬开碎石，女人们小心翼翼的将寻找到的食物取出，分类后堆积在男人的身前，里面有压缩食物、矿泉水、烟酒等等。
“都给老子动作快点，把这个超市的食物都收集好，别耽误老子吃晚饭，谁敢偷懒就别想吃饭，谁敢偷跑或者不干活，我踏马烧死谁。”
中年男人的双手燃起火焰，向着在废墟中的人们大声吼道。
他跳下巨石，一巴掌拍在一个动作缓慢的少年身上，少年发出惨叫，在地上疼得打滚。
搬运中的男女听到惨叫声，均是身子一颤，不顾被碎石划伤的双手，疯狂的扒拉石块搜寻食物。
看着这一幕的男人点燃一根香烟，满意的点了点头，余光乱扫时瞥到了正走向超市的杨永燃。
“喂！那个提枪背盒子的黑风衣小子，说你呢，愣着干嘛，老子赵德柱，过来给老子干活，干得好晚上给你加餐，别让老子说第二遍，不然废了你！”
“穿得挺干净的啊，把你的兜帽给老子放下来，神神秘秘的还，搞cosplay呢？”
赵德柱一只手指着杨永燃，另一只手上凝聚出硕大的橙色火球，有些威势，但很有限。
“拥有力量的觉醒者，没有神明的记忆传承，就像迷途的羔羊，奴役弱者满足欲望，乱世的端倪已经初现，混乱无序的环境还没有出现新的规则前，人性最大的恶面就会不断上演。”
看着眼前赵德柱的丑恶嘴脸，杨永燃缓缓的放下兜帽，银发散乱，赤金瞳内的日轮燃起焰光，天神般俊美的脸带着冰冷的杀意，恐怖的威势在其神躯周围升腾。
“孱弱的觉醒者，不过一阶初醒，罩得住？你也敢在我面前狗叫？”
恐怖的神威如浪潮般扩散开来，杨永燃瞬间出现在了赵德柱身边，赤红色的神枪挥舞。
他的四肢瞬间离开了身体，掌控着火球的那只左臂，失去控制后将其焚为灰烬。
“啊啊啊！魔鬼！你是魔鬼！！求求你，放过我！不！”
甩飞冈格尼尔上的血液，无视已经焚尽的赵德柱，杨永燃扫灭四周散落的火焰，走向废墟上惊慌爬起的男女们，他们低头看着走近的少年身子控制不住的颤抖。
这个天神般的少年，在须臾间就将奴役他们的赵德柱斩成人棍并焚成灰烬，还有刚才瞬间就将他们镇压在地的恐怖压力。
面对这种超凡之人，他们起不了一丝反抗的心思，只能等待少年对他们进行处置。
“告诉我，你们在这个区域还有没有遇到过和他一样的人，或者是和我一样的人？”
“赵德柱身上有浓郁的杀气，应该杀了不少人吧，距离灾难降临已经有几个小时的时间，足够你们能跨越不短的距离。”
话语落下的同时，杨永燃将一团翠绿色的神光打向被烧伤的少年，其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是、是的，这位大人，我们被赵德柱从岭山区抓来的，岭山区那有一个速度很恐怖的军人。”
“灾难之后，很多地方都乱了，死了好多人，还有不少生还的军人集结起来，在四处搜救生还者。”
“大人，那应该是个军官，看起来三十多岁，赤着上身，全是伤口。他告诉我们这些生还者都朝军区汇合就走了，但是我们这一波人转移的时候被赵德柱截住了，被他胁迫着带到了临北区，想反抗他的人都被那个畜生烧死了。”
“除了赵德柱和那个军官，我们路上没有遇见其他有特殊能力的人，大人您这样的就更没有了……”
众人七嘴八舌的汇报着自己所知道的信息，他们都害怕眼前的少年不满意宰了自己，生怕说漏了一点东西。
那个被治好的少年沉默着，只是静静的看着这一切。
速度型的觉醒者么，大概率也是初醒境界，觉醒的概率和条件，才经过几个小时没办法大量验证，还需要观测。
他现在只能判断这个人的心性，没有因为获得力量而被影响。
军队已经在逐步聚拢人口和物资了，这些人，只是被赵德柱力量所胁迫的工具人罢了，但其中有几个潜力还不错，可以提前开始帮他做一些事情。
“向我的神枪立下誓言，将今日的一切封存于你们的心底，然后献上你们永恒的忠诚。”
“然后去那个军官所在的军区，混出一点样子。你们的名字我现在没兴趣知道，神枪会记住你们的灵魂气息，你们只需记住我是杨永燃。”
“代号一号至九号，自己分配，如果不愿意按我说的做或者摆烂摸鱼也行，现在死或者下次死，你们自己选。”
简单的思考之后，杨永燃将神枪插在众人身前，冈格尼尔之上的卢恩神文逐渐亮起。
他眼里浑浊的白光退去，冷漠的凝视着眼前的人，他看到了其中一些人的未来，对尚未未觉醒之人动用预言的代价，相比之下会小很多。
这批人作为前期的工具人还算不错，说不定会带来一些意外的惊喜，如果他们不愿意听话，违背誓言的代价，没有人能承受。
这群男女争先恐后的在冈格尼尔前立誓，然后在杨永燃点头示意后飞快的朝着岭山区军区前行。
“九号，于此立下誓言，此生忠于大人，今日之事永存于心，今日之恩此生不忘……”
那个沉默的少年，不，现在应该叫他九号，最后一个走上前来，一丝不苟的完成着誓言，甚至还夹带着私货，卷得不行。
看着远去的少年，杨永燃拔出神枪，继续朝着临北区的边缘前行，神魂不时扫过周围观测变动。
这也是神魂的一种修炼方式，再得天独厚的基础条件，也需要认真的修炼才能变强。
事实证明神眷者足够稀有，一路上都没有感应到其他神明的气息，两只渡鸦不时共享回来的信息也没有特别的发现。
在三个至高层次的神明传承被他包圆了的情况下，临江市存在神眷者的可能性已经微乎其微。
普通觉醒者所掌握的权柄强度在他看来实在是太过弱小，综合对比下，即使在同境，觉醒者面对神眷者，基本没有胜算。
神眷者所拥有的完整神明传承和神威辅助，从第一境就与觉醒者产生本质上的差距，让普通觉醒者难以望其项背。
同境争锋，神威压制之下，觉醒者实力被压制至少三成，神眷者天生便高觉醒者一等，是漫长岁月中的阶级定律。
这种定论般的战力体系中，福金所说的异类，竟能在踏入神话领域后与部分神眷者争锋，无异于是挑战规则的存在，这让他更加期待与异类的相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