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临时凑一对
余人杰说话的语气,让李仲想起了毕业那会儿,刚刚到医院工作时,顶头上司的嘴脸。
以至于他光顾着去回忆,而余人杰说什么他反倒全不记得,只听到对方最后说了一句——出发,于是只能随着这十几号人沿原路再次出发。
一行人第三天傍晚时分才赶到铜山附近。尽管一路上,于未曦为了李仲在余人杰面前说尽了好话,可余人杰对待李仲的态度,始终不冷不热。那种有你无我的阶级斗争情怀,在李仲看来,像极了某些单位的内部斗争。
“不舟山宗究竟是个什么组织啊?”
间或,李仲逮着机会,悄悄问于未曦这个问题。
于未曦听到这样的问题,先是一愣,而后一脸迷茫地回答说:“其实……我也不是太清楚。我只记得那时候发生了一场地震,我晕了过去,醒来之后人已经山脚下了……”
李仲点点头,脑补着一群原人围在于未曦身边指指点点,最后把她带上山的画面。那感觉很像是土匪下山抢压寨夫人。正想着,前方密林深处传来一阵轻快的歌声。
李仲细细听去,只觉得仿佛是有什么人,在远处抱着吉他自弹自唱。虽然那歌声听起来有些不着调,但李仲依然觉得欣喜。一直以来,弹吉他都是李仲渴望却不可及的事。
“大家注意,前面有情况!”
这时候,余人杰也低声提醒众人。一时间所有原人都悄悄俯低了身子,放慢了脚步。李仲无法,只得也学着众人的样子跟在后面。
不多时他们发现,在前面密林深处的一片空地上,一群人围坐在篝火边,喝着酒唱着歌,沉浸在自由的快乐之中。
“是那些矿工!”
这时候,有人轻声向余人杰报告。
余人杰窝在草丛里,一改文弱书生的气质,像狼一样死死盯住那群快乐的人。更不知在什么时候,他悄悄把劲弩握在了手里。
“你想干什么?”
李仲见他拿出武器,感到有些诧异。
“杀鸡儆猴。”
余人杰一面低声回答李仲,一面用弩弓瞄准了那个自弹自唱的年轻人。
“你不能这样滥杀无辜!”
李仲伸手按下他的劲弩,一脸真诚地望着他。
大概是因为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余人杰并没能看到李仲表情。他从李仲身上感觉到一种压倒性的魄力,于是下意识地伸手阻挠李仲。一来二去,两人便暗暗较上劲。
李仲于林木匠那番话至今记忆犹新。尽管他对不舟山宗有所求,却从没打算放低自己的底线。只是碍于于未曦的面子,下手才不至于让余人杰在众下属面前丢丑。
可余人杰早就对李仲心存芥蒂,这时候较起劲来,猛然伸手将李仲往旁边使劲一推。
李仲不曾防备,反应却也极快。见他手来,身子只稍稍一闪,左手拿住对方胳膊,右手手肘击出,想要收手时,手肘已架住对方。
余人杰见状,不禁来了气,当即不管三七二十一,转过身来就要对李仲弩箭伺候。只是李仲一套连击下来可收可发,见他仍是一意孤行,左手一缩右肘一顶,余人杰便觉得一股大力将自己往外推出去,一时间连劲弩都拿捏不住,身子径直往外飞了出去,重重摔在空地上。
“什么人?”
不等众人惊呼,那些矿工们率先发现了这边的动静,纷纷站起身来朝这边张望。
李仲见状,也只能暗叫不好,随即便跟着一步跨出去,向那些矿工们赔笑说道:“各位大哥有怪莫怪,我和我兄长在这林子里迷了路,一时间争执了起来,打扰了各位的好兴致,实在是抱歉!”
说着,李仲上前去扶余人杰,却被对方伸手推开。显然,余人杰为刚才的事已是憋了一肚子火气。
“诶——兄弟之间哪有解不开的结呢?”
或许是见余人杰对李仲的态度过于生硬,一名年纪偏大的矿工走了过来,扶起余人杰,为两人调解说道:“我年轻的时候,跟我哥哥也尿不到一个壶里去。最离谱的时候,连爹妈的丧事都要争个半天。后来我哥哥得了病先走一步,我发现原来兄弟就是另一个自己。所以啊……”
那矿工粗壮结实,余人杰几度想要扭头走开,却始终挣不脱他的手。
“来来来,这林子不深,但未必没有野狼野猪什么的,你们弟兄俩不如跟我们一起,一块儿喝酒唱歌聊天。我们的工棚虽破,量那些猛兽也不敢来。”
尽管余人杰一脸不情愿,李仲却主动接受了对方的热情邀约,和那矿工一左一右的拉着余人杰坐到的篝火前。
借着篝火,李仲发现这群矿工里,既有身穿制式工装的智人,也有打着赤膊露出一身腱子肉的原人。而刚才那位稍显年长的矿工,则是把外套系在了腰间,里面穿着的白色背心,和那些饭后散步的老大爷穿着无异。看到这些,李仲忽然对这群有说有笑的矿工们,产生了一种莫名的信赖感。
刀头舔血的生活固然刺激,可人类更向往安定——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我叫王大棒,是这矿上最老的工人,不管原人还是智人都称我大王,你们哥儿俩要是不嫌弃,也可以这么喊我。看你们这身原人打扮,不知道准备去哪里呢?”
看着一脸尴尬又略带憋屈的余人杰,王大棒仍是笑呵呵地介绍自己,同时给两人递过来干粮和酒。李仲道过谢后接过来闻了闻,只觉得干粮香气扑鼻,大概是玉米面之类烙成的饼。李仲自从跟随余人杰上路奔赴铜山,接连几天日以继夜、风餐露宿,没吃过一顿饱饭。这时候突然面对这么香甜的食物,不禁一阵狼吞虎咽,也顾不得其他人的看法了。
李仲吃得正香,忽然听到身边余人杰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他扭头一看,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余人杰不知天高地厚,正拿着矿工们给的酒,呛得眼泪直流。
“就算武松在世,面对现代工艺反复蒸馏的白酒,别说十八碗,怕是真要三碗不过岗吧……”
李仲一边暗想,一边轻轻嗅了嗅那酒,顿时觉得一股呛鼻的酒精味直冲脑门儿。尽管他是智人,也喝惯了各种高度烈酒,可面对眼前这如刀割喉般的劣酒,他立刻有些后悔刚才轻浮的举动,嘲笑余人杰笑得太嗨,然而报应来得也太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