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花深楼暗(3)
云梨回到沈府,还未到小院,迎面走来一位打着灯笼的丫鬟,长得千娇百媚,却是陌生。
她径直向云梨的方向走来,停住脚步朝她屈膝行了一礼,笑道:“云姑娘,我们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云梨有些局促,望着她婉转道:“恕云梨无礼,我观姑娘眼生,不知如何称呼?”
丫鬟笑回:“奴婢白珠,是夫人身边新来的丫鬟。”
云梨心中忐忑,实在不敢随便同她走。
于是默默后退一步,朝她颔首道:“我从未在夫人面前见过你,恕云梨不能应约。”
白珠望着她离开的背影,牙根轻咬,心中冷笑一声,还算有点斤两,若是蠢笨无用倒也没了乐趣。
约摸过了半个月,江冬乐喜气洋洋地跑进云梨的小院。
云梨见她手里提着鲜鱼嫩鸡,笑问:“房子可是修缮好了?”
“好了,这便去我家吃饭!”
说是请她吃饭,实则还是要云梨帮忙才行。
江冬乐生个火都费劲,最后只能看着云梨忙进忙出,不免很是愧疚:
“原也是想试试新灶房,早知道还不如请你去西江月下馆子呢。”
云梨道:“新房子需得开开火,我也算有幸当了你这新居下厨的第一人。”
两人忙活到晚上才将菜摆上了桌,云梨将一方锦帕递给她,笑道:“给你的乔迁礼物。”
江冬乐羞愧的无地自容:“我不敢收,要你来做饭就算了,还白收你的礼物,实在说不过去。”
云梨笑笑:“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你打开看看再说要不要。”
江冬乐听了,这才接过锦帕,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根编织精美的红绳,没有什么额外装饰,只有接口处是梨花样式。
江冬乐激动地站了起来,捧着红绳道:“这是你编的?给我的?”
云梨点头:“日后你可是要上前线的,都说红绳能够辟邪驱祸,你戴着它既不碍事,也可当做寄托,希望你每次都能够平安归来。”
江冬乐再也控制不住,上前抱住了她,瓮声瓮气道:“自我爹娘走后,还没人对我这么好过呢。”
说完又摇头:“不对,我师父对我也挺好,只可惜他一声不吭就走了。”
云梨也自幼无父无母,自然懂她这些年的艰辛。
江冬乐不敢再煽情下去,松开她道:“你快帮我系上,以后我就日日戴着,绝不取下。”
沈临佑在府里左等右等,见云梨还不回来,只得出门亲自去找。
来到江冬乐的小屋,看到桌面地上一片狼藉,两人在院中说笑畅谈,好不自在。
见他进来,江冬乐当先挥手打了个招呼:“哟!主君来串门呀?”
沈临佑声音淬冷:“接人。”
再一看云梨通红的脸庞,竟是喝的醉醺醺,就快要不省人事。
沈临佑面色不愉:“喝酒了?”
云梨老实承认:“喝了一点点。”
脚步却还虚浮不稳。
沈临佑从未见她喝的这样醉过,可又舍不得对她发脾气,只得将情绪发泄在江冬乐身上,对着她凌厉扫了一眼。
江冬乐也醉得不轻,原本还笑嘻嘻地同他说话,此刻见他脸色不好,突觉周遭气氛也冷了下去。
她忍不住打了寒颤,笑容僵在脸上,挥手道:“慢走不送!”
说话间人已溜回了屋子。
云梨夜半不回,还喝得这样醉。
沈临佑有气,也没平常那么温柔,他将醉酒的云梨一把捞起扛在肩上,上了马才将她重新放正。
云梨颠来倒去,折腾得难受,此刻眼睛水汪汪的,似是要哭。
沈临佑心一软,也不敢再生气了,揉了揉她的头发温声道:“我带你回家。”
两人同乘一骑沐浴在月色之下,街上已无什么行人,清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们缱绻交叠,路过人间烟火,走向明柔灯光。
沈临佑一手揽着她,一手握着缰绳,云梨双手抱住他的腰身,十分乖巧。
此时忽觉怀中的人儿动了两下,沈临佑低头看她:“是不是头晕?哪里不舒服?”
云梨却睁着迷离的双眼,努力将重叠的人影看得清楚,她柔柔地笑着开口:
“主君,我心里有你,一直有你。”
沈临佑浑身一僵,只觉得心跳如鼓,一种不明的酥麻感觉激荡全身。
他凝视着她微笑回应:“我也是,你是我的心头血、指尖线。”
云梨复又陷入他的怀中,喃喃道:“要是永远不会分开就好了。”
沈临佑不觉将怀中的人抱得更紧,他坚定道:
“我们会从哀野战乱走到黎明盛世,永远都不会分开。”
第二日醒来,云梨只觉得脑袋又晕又痛,回身时却见两人都没穿衣服,沈临佑还抱着她睡得正香。
云梨理亏在先,但仍是忍不住咬了咬他的肩膀,许是把他咬疼了,沈临佑皱了皱眉,接着睁开了眼睛。
云梨气鼓鼓道:“我昨晚都醉成那样了,你怎么还……还这样?”
沈临佑望着她无奈道:“昨晚可是你主动的,我只是尽力配合罢了。”
云梨还要再说,却听沈临佑先发制人悠悠开口:“我还没跟你算昨日溜出府门喝醉酒的账呢。”
云梨将薄被往上扯了扯,“这还不算完吗?”
沈临佑似乎是想起昨夜,忽而满足笑道:“也是,昨晚你很热情,我很喜欢。”
云梨羞得无地自容,推开他穿了衣服想要起来,却在起身的那一刹那又重重跌坐下去。
沈临佑慌得翻身起来,“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云梨揉了揉脑袋:“又晕又沉,浑身也没力气。”
沈临佑气笑:“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喝酒,我去让人给你煮醒酒汤,老实躺着别动。”
醒酒汤送来后,沈临佑也离开了小院。
白珠和白薇来时,张婆子正端了空药碗出去。白珠瞟了一眼,心里疑窦丛生。
若是说主君喜欢这个侍寝丫头,为什么还给她喝避子汤?
有了孩子不是也有了冠冕堂皇给她位分的理由?若是不喜欢,怎还会带在身边三年?
她揣测不透沈临佑的想法,但论云梨个人而言,她也不是铜墙铁壁,只要沈临佑一走,便更好收拾。
白薇当先看见云梨,口中打着招呼,人已跨进了院子。
云梨看见她身侧的白珠,这才知道那日她所言不假。
白薇笑着介绍:“这是白珠,我们都是公孙府里出来的。”
云梨有些后怕,对着白珠施礼:“那日多有得罪,是云梨冒失了。”
白珠大度道:“云姑娘不曾见过我,谨慎也是应当。”
云梨问:“不知两位今日何事找我?”
白珠道:“仍是夫人请姑娘一叙,前儿姑娘不肯理会,是以我才将白薇拖来同行,好让姑娘认个生。”
云梨颔首:“不敢,这便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