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费小如的过往
单独关在一间漆黑的小屋子里,费小如来回地踱着步。屋子的窗户都用木板钉得死死的,只一张桌子一张床,她不知道会被关多久,已经两天了,衙役除了给她送吃的,没有任何人来找她。
她知道这是他们在熬她,但她不喜欢这样的煎熬,这种折磨比用刑更可怕。
接到任务时,她就知道这是件艰难而危险的事情,自圆其说本就很难,她的对手是以聪明、辣手闻名天下的琪三公子,最终输掉的恐怕还是自己。
自己算什么呢?一颗棋子,只不过被用在了合适的位置,暂时还不被抛弃,这样的日子能坚持多久?
她四岁起跟随着母亲加入了紫星教,那年父亲死了,母亲为了让父亲活过来,入了教,将家里所有的钱捐了,但父亲没有活过来,而母亲,成了堂主的女人,她跟着母亲从家里搬出去住进了一座庵堂。
一住,就是十年。
母亲死了,是自己用剪刀刺了心脏,死前只和她说了一句:“离开这里。”
她不明白母亲为何要死,也不明白为何要让她离开。她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也习惯了装模作样的作法,那些企图让家人活过来的人不断给他们钱,他们拿了,却又说死去的人魂魄不纯,无法聚灵,最终活不过来。
或许母亲当年也被骗了,却又当了堂主夫人再去骗人,良心上过不去才这样做的,可是如果因为这个原因,为何要等十年之后?
她去问堂主,他冷着脸:“你娘死了,欠我的债就要由你来还?”
“我们何曾欠你的债了?”她不明白。
堂主道:“这十年来,吃我的,用我的,不需要钱吗?”
“可是,我们不也帮你做了很多事?”她辩解着。
“这些事,别人也可以做。”
她叫着:“你霸占了我母亲十年。”
堂主嘿嘿冷笑:“那又如何?这世间的女子多着呢,是你娘死皮赖脸地要跟我,否则我为何不找个黄花大闺女,非得要你娘这个带着拖油瓶的?”
他走近她,伸手捏住她的下巴:“不如你跟了我,欠的就不用还了。”
“你个禽兽。”她骂着,用力挣脱逃出屋去,怪不得娘要我离开这里,原来他们都是坏人。
自己也是。
离开了紫星教,还不是一样掉进了另一个魔窟?
“你们去找薛彪来,我只对他讲。”费小如猛地捶着门,对外面大喊着。他是承琪的人,虽然在京城,承琪并没有完全相信她,但大老远地来荆州,他救她护她,她从心底里仍是感激。
现在,没有其他办法了,她要逃离魔窟,或许只能依靠他做最后一搏了。
薛彪进了屋,什么话也不说,只是将腰间的刀解下放到桌上,然后坐在桌前背靠着墙,默默地望着她。
“如果我说了真话,你可不可以保护我?”她迟疑着,仍是讲了这句话。
原以为薛彪会一口答应,却不料他道:“那要看你都做了哪些事?如果罪大恶极,谁也保不了你。”
愣了半晌,她才喃喃地道:“我不知道,如果真的该死,我也认了。”
“你杀了周大人?”
“没有,不是我。”费小如摇着头,“我想告诉你一些其他的事。”
薛彪点头:“你想说什么都行,但一定要是真话,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她抬了眼望他:“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一个坏女人?”
他摇头:“我没有这么想,我相信你也不是坏人,如果做了错事,肯定是一时被人骗了。”
费小如流下泪来:“我不叫费小如,我的名字叫田田。”
十四岁的田田从堂主的屋里逃了出来,不敢回庵堂,怕堂主的人在那里等着。她不知道要往哪里去,什么东西都没有带,她只是一个尽地往前跑,往前跑。
不知跑了多久,她又累又饿,路边有一片庄稼田,种着玉米棒子,她掰了颗玉米啃着,和衣倒在泥地里。
她睡得很沉,等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身上盖着棉被,屋里点着灯却没有人。她起身悄悄地走到门边,耳朵贴着门,她听见外屋有人说话。
“这姑娘也不知道什么来路,还是送官府吧。”一个女子的声音。
“别啊,看她的样子,肯定是逃出来的。”一个男人的声音。
“正因为逃出来,所以才要报官,否则说我们拐了她,岂不是麻烦?”女子道。
男人嘿嘿笑道:“一年之中,这样的孩子有多少个?哪个官府能查清了?她在我们这里不是正好?”
“你又动这个脑筋,这次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女子担心地说。
“杀一个也是杀,杀两个也是杀。”男人恶狠狠地。
田田听了,吓得一哆嗦,门发出吱吱的响声。她还没有反应过来,门被打开了,门外站着一男一女,都是三十多岁的样子,对着她笑:“你醒了?”
她不管他们,就往外跑,但被男子一把抓了回来:“想跑吗?我们救了你,连个谢都不说的吗?”
“求求你们,让我走吧。”田田哭着,她分明听到男人说要杀人。
“你去哪里呢?外面到处都是坏人。”女子温柔地说:“留在这里,我们照顾你。”
“你们才是坏人。”她叫道。
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女子继续道:“我们不是坏人,我们会给你吃的穿的,你跟着我们过日子,叫我们爹和娘。”
这两个硬做了她的爹和娘的人,起初对她倒还是不错,家里有啥好吃的都给她,还给她买了很多的衣服,给她打扮,但不多久,她就明白了为什么这样对她。
她被带去了青楼,他们卖了她,得了多少两银子她不知道,她只知道,从今以后她再也不可能拥有她梦想中的生活了。
直到她遇到了一个人。
这个人每次来到她房里,什么都不做,只是坐着或者睡觉,偶尔和她说说话,每次给的钱还多。
这让田田很奇怪。
有一天她终于忍不住问他:“公子来这里不寻欢,又给钱,却是为何?”
年轻人冲她一笑:“给你钱,你拿就是,其他的不用多问。”
“可是?……”相处几次,田田对他产生了好感,来这里的男人无不丑陋恶心,只有他,眉清目秀且干净至极。
她自然不敢妄想能和他一起过日子,但心中的喜欢却藏不住。
“没事,我会和妈妈说你服侍得很好。”他顿了一下,从包里拿出两锭银子:“连后面的一并赏了,我以后不会来了。”
“为什么?”她实在不舍。
他犹豫了一下,说道:“我要入京去,有些事要做。”
她拉住他的袖子:“你不回来了吗?你回来好不好?我等你。”她哭着。
年轻人望了她很久,终于将她抱在怀里,两人倒在床上,一番云雨之后,他喘息着:“记住我的名字,我叫凌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