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齐王承瑀的难处
京城东四街的齐王府里,齐王承瑀满怀心事。
自从皇后提出要儿子宗光过继给她之后,他就惴惴不安。他向来是个低调的人,读书吟诗,写字画画,尽量远离政治。
父亲的事让他害怕。
虽然在载钧登基的立场上,父亲载镈选择了两边都不站,但依然没有好果子吃。
他是所有王爷中最不受待见的一个,皇帝没有对他严加处罚,但是用了载镈幼时对待载铭的态度,他当年对载铭有多不好,载钧就对他有多不好。
当了齐王之后,父亲的日子过得心惊胆战,整日不敢出门,只在王府里读些闲书,也不让几个儿子外出与其他王爷、公子接触。直到新皇承珞登基,他们的日子才算是熬出了头。
承珞心地善良,对待齐王很尊重,给了他很多照顾,这让年老的齐王很感激。承瑀也终于可以走出去和其他王室子弟们交往。
这些人当中,承琪无疑是他最喜欢的一个。
外表自不必说,他更喜欢他的聪明,在承琪面前,似乎什么事都瞒不了他,也似乎什么事都难不倒他。
当然,早些时候,他们遇到的事,也无非是些吃喝玩乐的小事,但当承琪从边关回来之后,情况发生了变化。
虽然承瑀不关心政事,但在茶余饭后,酒肆青楼,他听到的一些事,还是让他隐隐觉得,朝廷上发生的很多事都和承琪有关。
他表面看起来仍是那样玩世不恭,沉湎于纸醉金迷的生活,但他之前满是胡闹的眼神变了,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无法捉摸的气息,他觉得他离他越来越远了,即使他们仍然一起喝酒一起打闹一起吟诗作画。
当皇后来找他,提出要将宗光过继给她的时候,他惊慌失措。
刚开始不明白为何她会看上他这个蠢笨的儿子,宗光一点也不像他,三岁了,还是不太会说话,还有先天残疾,这样的孩子将来如何能继承大统?但他随即明白了皇后的心思。
他更担心的是,一旦答应了皇后,就意味着和承琪为敌。
和什么样的人成为敌人都没有关系,但绝对不能是承琪。
那段时间,真是煎熬,他已经感觉到承琪看他的眼神不一样了,他定然是知晓了皇后的心思,他总能快人一步。
承瑀尽量不与他接触,躲在家里,他反复权衡,想把事情拖着。
说心里话,他希望皇后生下的是男孩,也希望远在江南的大皇子能活得好好的,他希望所有的纷争离他们家远远的,儿子虽笨虽残,但也是自己的骨肉,他不希望他因为不匹配的帝王生活而成为牺牲品。
事情并没有朝着他希望的方向发展,皇后生了女孩,皇上宫外的儿子被人杀了,他知道是皇后干的,但他也毫无办法。
这是个可怕又充满诱惑的女人。
这天,他又被皇后召到她的宫内,她摒退了所有人,按照惯例,她仍然询问他的意见,他支吾着,始终不给出正面的回答。
“我也知道,挺为难你的。”皇后笑着说,从一串葡萄上扯下一颗,用两个手指捏着,走到齐王面前,一条胳膊搭在他的肩上,将葡萄放在他的嘴边,轻触他的唇。
他的心怦怦直跳,不敢看她,闻得到她的香气,感觉到肩上她的分量,她温柔的声音像丝一样钻进他的身体,使他浑身酥麻。
“你不张嘴,是想让我用嘴喂你吗?”
齐王立即张了嘴,将葡萄咬住,他的唇碰到了她的手指。
她用手指轻抚他的唇,他已经完全晕了。
事后,他才意识到,他的命就此和她捆绑在一起了。
他恨自己为何抵挡不住诱惑,可每一次见到皇后,他的骨头就酥了。
比起自己夫人的矜持和木讷,皇后简直就是人间尤物,她明艳又风流,承瑀不明白皇帝为什么放着这么好的皇后不要,还要到宫外去找女人。
“他不要我,不正好让你好好享用?”李韦趴在承瑀的身上,娇喘着说。
承瑀抚着她的背,激情过后,他总有着深深的悔疚,这是一条不归路,现在只有一个目标,宗光登基,他才可以以皇帝父亲的身份和皇后一起拥有这天下。
拥有天下,这样的事何曾会落到他承瑀身上?可是,命运就是如此,或者说,缘分妙不可言。儿子蠢笨,在某种程度上,也是件好事,都如承琪那样聪明,谁都会害怕的远离吧?
剩下的事,就是如何和承琪斗,皇帝正当壮年,等他龙御归天还要好多年,这些年中,保不准承琪还会有许多坏主意使出来,所以,承瑀也做好了和他斗争的准备。
可是,当他握紧拳头准备挥出去的时候,突然发现对方竟然成了一团空气。
承琪死了。
他不敢相信,除了惋惜,他还有种强大的失落感,像是生命被剥离了一部分,他说不清楚那是什么,他在李韦的身上寻找着,想要把这部分缺失填补。
皇后惊讶极了,承瑀一直都是唯唯诺诺地回应着她的主动,但这次,他像疯了似的一次又一次,她紧紧地抱着他,觉得自己快要爱上他了。
这样的感觉很不好,他只是颗棋子,在她眼里,他就是个书呆子,除了读书写诗,政治上的一套他根本不懂,看上他,只不过是为了将来好控制。
在过继的问题上他倒不像看上去那样没有主张,一直拖着,她知道他在怕什么,这次她比承琪动作快,用身体俘获了他。
直到过继了宗光,她都没有看到承琪对这件事有什么动作,好像并不在意她的过继行为。
这让她耿耿于怀,一是后悔自己和齐王的关系,二是总觉得承琪的不在意,一定是有原因的。但好在承瑀对她言听计从,安排他做的一些事,完成得还算让她满意。
解决了承琪,现在要对付辰妃了。
不能让她生下孩子。
她讨厌辰妃怀孕后一副唯我独尊的样子,好像她肚子里的肯定是真命天子似的,居然连来皇后宫中问候的次数也越来越少,有时候魏公公去给辰妃送皇后的赏赐,暗示她常来皇后宫中,她居然以肚子大行动不便拒绝,真是反了天了。
等承瑀的喘气声停止之后,皇后贴着他的胸口,流下了眼泪,泪水滴到他的身体上,他立即问:“你在哭吗?是我刚才太用力了吗?”
“我只是难过,贵为皇后,皇帝对我不好,妃子也仗着身孕,不尊重我。现在怀孕就这样,生下皇子的话,还不知怎样对付我呢。”她哽咽着。
“你是说辰妃吗?”
“不是她还有谁?如果她真的生了皇子,那我们的宗光太子的位置就很难保了。”
“皇上要封宗光为太子吗?”承瑀不由坐直了身体。
“我会让他封的,但前提是,他不能有其他儿子。”
承瑀点点头:“也是啊,毕竟辰妃这个孩子,是他亲生的。”
“所以……”皇后拖长了声音。
“所以,不能让她生。”承瑀接嘴道。
皇后抱紧了他,吻着他的耳朵,轻声说:“你会为我做一切事的,是吗?”“我会。”齐王抱住她,将她压在身底,他闭起眼睛,又一次给了她欢愉。
两腿软软地回到府内,夫人远远地望了他一眼,并没有近前,反而转身回了房间。他也不在乎,这个夫人,他越看越丑,无论打扮还是举止,都及不上皇后的一分。
皇后,皇后,这么迷人的女人,却有着蛇蝎心肠。
他要如何处理辰妃?他坐在书房里,一时不知道怎么办。生命里缺失的那部分,没有找回来,反而是更大的空虚感爬了上来。
他望着墙上承琪送他的画。
那是他们去郊外踏青回来承琪画的,画中的两位贵公子骑着马,身边三个小僮跟着,缓缓地行进在山路中。远处有层叠的山峦,近处有溪水、小桥,茅屋隐藏在竹林中,一丛桃花开得正艳。
承琪,如果这个时候你能从画中走出来,跟我说几句话多好,至少,你能不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