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五章 遇父遇友,固执如初
心中不快如心河行舟处处暗礁,处处不顺。眼见自己这个儿子面上恭敬也许心中也恭敬,却全然达不到自己所想那般,肖案居失望无比,愤怒无比,自离开小镇之后生意场上处处碰壁,两个幼子之前身强体壮,此时也是疾病羸弱,再想回云浩镇时,府衙县令面对他取出的数百两银子的小小心意只是一声冷笑,挥手让属下衙役送客,肖案居心中惶恐退出,却也看的清楚,这位梁县令背后看他和当面看他皆是一般神情,蔑视,而非嘲轻视。肖案居庆幸自己也为失去这数百两银子,可一路上看到众多小镇久居之人,看他依旧这般神情,其心中郁闷愤怒不言而喻,遇到这个还算听话的儿子已经这般了不得,便想如之前那般让他给自己涨涨脸,如今却是撕破脸了,肖案居强忍怒意,笑着拍拍肖致和肩头道:“怎么来了也不去看看我这个父亲,只要父亲所在之地便是你家。”肖致和点头道:“父亲所说孩儿谨记,只是今日有些事情需要去做,便要先行离去,日后一定前去。”肖案居笑道:“早点回家。”肖致和点头拜别,看其似是答应又似不应,众人旁观者清,一副笑脸看笑话一般看着肖案居,肖案居依旧笑道:“我孩儿,我的孩儿。”好样的这三个赞美之词,却无法从此口中强行突出,如居温暖家室有火炉桌案,屋外寒冷冻结成冰,一旦出口立成冷言寒语。
终究只能无力回家,家中生意不如之前,却也能够维持一家人正常生活,让一家人不挨饿受冻,让两个幼子能存活世间,听报怨,听哀嚎,肖案居往后日子周身再无靡靡之音,只剩怨声与哀嚎,耳中再无仙音步入,他只觉得身心俱疲,时常用手捂住耳朵,想求半刻清净,终究不能,一日夜里,终成惨祸,杀了那个貌美给他生了一双孩子的妾室和几个从南方逃难过来被其买来的妾室,还有两个幼子,随后自缢而死,只有钱氏来料理其后事,一辈子卖儿子从别人那里借来福运气运,一朝无从可借只剩这点家底可以挥霍,看着十数具棺木下葬,钱氏轻叹一声,每座坟茔浇上青酒一杯,缓缓离去。
青酒入土滴落怨气难消之人口中,如烈火烹油,哀声是为可怜之人之行盖棺定论,漆黑棺椁之中,十数人猛然睁开眼,又闭上眼,此处千里之内有千万死人同时而生。
肖致和入城之后小心谨慎,多看多少,绝不多问多管,自从南方被海神族占据,逃难至此之人多不胜数,多是可怜之人,其中恶人不少,多是背有靠山,否则那敢行不义之事,后来才知自己父亲,强买了数个从南方逃难的姑娘,卖了儿子买了小妾,肖致和心中无感,面露之色却和梁县令一般,蔑视。家丑之事未尽,世间不平之事更多,肖致和瞄准三十多个恶劣之人,无一人冤屈,无一人不该死,毫不犹疑设计下几人如何死去,几时死去,行动之前去了城外将军庙,那将军两肩担日,肖致和心中光明正大,不惧问心,只是疑惑本有明日昭昭,为何还有宵小存在,直面将军像时豁然开朗,将军照出该死之人只看不与之同道者视而不见,还是做同道中人,肖致和情不自禁大笑,转身去时,觉天地公平。一连数日有十几人不明不白死去,疾病,惊吓,焦躁,不安,皆是因,又是果。嘉元城人数数百万,每日死数百人也正常不过,不足为奇,却看死者何人,牵扯之人太多,故而大批人关注,可这些人实在死的不明不白,东城一个帮派头目突发疾病,浑身长出人面的紫色毒疮,一盏茶出现一个,大夫无能为力,修士束手无策,那头目一生杀人无数,且最喜虐杀,此刻毒疮如利剑贯穿身体,痛如骨髓欲自行了断,一旦念想舒心日子,便坚强忍受,越是如此越是痛苦,之后便是后悔为何不早些自尽,原来早已没了希望,便如现在这般。
第二人是巡城卫一名将官,此人忽然整夜噩梦,梦见自己是一个女子,被各样男子强行玷污,殴打,自己却力小气弱无力反抗,原来此人以官身为掩护,将许多逃难至此的少女卖去暗娼馆中,日夜受尽凌辱,此刻也算天理昭昭,报应不爽,之后全家知晓他所行之事之人皆无故患病,无论男女皆患女子之症,一辈子如柔弱女子一般,痛苦一生,至死方休。之后还有修士,官员,地痞流氓,商人等等。
恶人受难不出,嘉元城风气大好,有能为善者行善,有能为恶者隐匿。不过只是肖致和来此十日之事。相传天地之间有一巨蛇腹生千手万臂,最喜恶人和受苦之人经历调换,此巨蛇名为条陈。陆姓老人见此十分满意,人王麾下条陈已恢复之前。随后老人目光放在心里宝贝孙子身上,这个小孩子彭迟见过,还在村中时便遇到他和另外两个六七岁孩童一起下河摸鱼抓螃蟹,跟随幼童一起玩耍的两个孩子也被保住没有落入深渊,这个所以自小便知道很多事情,放彭迟离开是这个孙子所说,护住肖致和也是这个孙子所说,所以条陈恢复,彭迟这个人王麾下的后辈此时也已经登上大道,唯独张牧星,老人不懂,询问自己孙子,小家伙摇头不语,老人心道:自己老朽,没必要多生事端,守好此处天地便好了,老杨头多年之前已经离开,不知所踪,许睦也是垂垂老矣,似乎还能转世,只是看似所想,似要放弃,另一个地仙虚行也已经不在,不知何年何月在相逢。
肖致和走向嘉元城南门,欲离开此间之时,在城门口一家店铺外无意打量中见内有一人,此人此刻干瘦矮小,当年精壮力不小。不及多想那人一回头也看到肖致和,立即面色欣喜,急忙从店铺内出来打招呼,脚步踉跄,步履蹒跚,到了跟前一脸欣喜道:“肖,肖小兄弟,许久不,见了。”说话结巴如稚童言语,肖致和面带笑容道:“小平,好久不见,我现在知道你在这里了,以后来看你就知道该去哪里了。”被叫做小平的少年姓常,常小平笑道:“好,好的。”相逢高兴,各述分别之事,绝口不提相知之事,算是两人默契,只是其中凶险各自知晓,常小平是家中长子,他后面还有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但是其父其母却严格不已,不允许三人和张牧星有任何瓜葛,对这个大儿自却似乎放任自流,甚至怂恿其与张牧星走的更近,彭迟家的瓦片被人扔石子打破,就是常小平干的事情,这些年常家的日子蒸蒸日上,可还债之人便只有常小平一人,还了半条命,两人在村内便关系要好,自张牧星收债搞得跟着他的一众少年除了肖致和和林鉴,都惨不忍睹,许芷露看似无事,只有几人知晓其中秘密,肖致和期间不放心便有一次悄悄到其家门前,只听到常小平在屋内杀猪般惨叫,只看现在只怕还没有半头猪重的常小平便知道他那时承受痛苦。
肖致和忍不住问道:“小平,你这身体还好吧?”常小平道:“没,没事,能吃,能睡,的,肯定很好的。”肖致和道:“那你一定要保重身体,以后我来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让你恢复过来。”常小平笑道:“我听书,你,现在,也不在村子里面了。去,了那里?”肖致和道:“我娘家里面有一块祖地,大概好几亩的样子,以后就安心在其中春根秋收,做个农人,在养上几头猪,几只鸡,以后你来看我一定好好招待你。”常小平笑道:“那好,来了,我,要吃荷叶鸡。”观其神情,肖致和又是忍不住问道:“你在家中,你弟弟妹妹可有苛待你。”常小平一愣,立即笑道:“没,有,你方欣。”肖致和点头道:“那就好,那就好。”目中清澈,不能藏伤,常小平过得很不好,或者说极其不好,此时一个端丽少女上前,常小平看到少女神色一惊,肖致和全然看在眼中一言不发,少女上前亲热朝常小平喊了声“哥哥”看向肖致和打量一阵后,貌似惊喜无比模样道:“你是肖致和,肖哥哥吗?”肖致和道:“常四妹妹,叫我致和就可以了。”眼前少女在家中排行第四,所以村中,小镇上之人都喊她做常四丫头,也不知道他爹娘得哪位高人指点,这小丫头的名字和他三个哥哥不一样,少女姓常,名即肴,常即肴人如其名时刻随身带着小吃食,非是街上商铺小摊之上购得,更多则是随处长出的奇怪果实,而这些东西在小镇村子并无,嘉元城内却是较多,只是进来也少了许多便是,少女与肖致和说话时道是文静,可停止说话后便立即取出小食细嚼慢咽,肖致和心中却是有些异样,终于认清心思:这个小丫头似乎会吃人。人生天地间,如火堆点燃,若是被移走柴薪,火力变弱,不能长久,被张牧星收了一批,这个妹妹也要来收一批,祸不单行正是少年写照。
相求需真心而为,肖致和于是放低姿态,露出恳求之色对常既肴道:“你哥哥身体不好,你做妹妹的照顾他辛苦了。”常既肴笑容灿烂,缓缓道:“肖哥哥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哥哥的,我哥哥身体不好,以后我一定让我爹娘让他多休息。”常小平忙道:“不,不用,我不用,休息。”肖致和见状心中长叹,叹处处皆是可怜人,叹天地何时一片清,在看少女,少女报之一笑天地,四目相对之间火光四射,两人各见面前之人身后虚幻,少女眼中一条万丈长蛇,腹生千手万臂。少年眼中,也有一物,万丈之大状若圆球,有无数触须,无数血盆大口,锐利獠牙,无眼无鼻。
相传天地间有一物,欲望难填,一心吞噬万物,此物名为既肴,常家之人不知其中隐秘,陆姓老人当初给常四取名便有如此用意,此时路上行人如洪流般穿行两人似不动如山,让人皱眉却又不敢言语,直觉若是与两人触碰,定然粉身碎骨,常小平左右为难,忽然常既肴掩嘴轻笑,点头答应道:“我和肖哥哥也是一样的人,肖哥哥说的,我也会尽力而为的。”信之不能,不信不能,肖致和知晓其中矛盾,毫无办法只能点头答应,又笑问道:“常四妹妹喜欢什么吃食,我要远行一段时日,看见了立即给妹妹带些。”常既肴满意点头轻道:“哥哥看着办吧,无需客气。”一来二去之间,不过客套寒暄。两人皆无太多兴致参于其中,肖致和于是告辞而去,只是去别前又是再三叮嘱常小平保重身体,常既肴给了个保证,会分给这个无用之人一些吃食,不会让他饿死的,肖致和这才松了口气。
却是因遇便想有二,肖致和想起以前朋友一起欢快,便问道:“小平,你知道林鉴,黄效,文明崇在哪里吗?”常小平道:“林鉴似,乎,乎还是在小,镇上,黄效,似乎去了京,内,他家有,个亲戚就在京城做,官的,让,他去,京内,做个衙役,明崇却是,不知道去了,哪里?走的时,候,我都半死,不活,了,根本顾不上。”肖致和点头,他离开时也是混沌不明,是被娘亲雇人赶着马车带出来的,似乎离开之时不能走着出去一般,此刻想想这小镇却是不一般,坐躺而去如今见大道,却是只因只因有人铺平道路,只是坐乘而去,如何能比行步离开,唯一行步离开之人只有彭迟和张牧星,肖致和想起两人,对前者深感愧疚,对后者无恨无怨,只因走上大道方式不同,对两人前程长远有些估量,而那同道中人自有同心之感,常既肴因而问道:“是否肖哥哥觉得两人前途不可限量呢?”肖致和和反问道:“难道不是吗?常四妹妹有不同见解?”常既肴点头笑道:“我还真有一些浅薄之见,说出来让肖哥哥,一笑也无不可。”
见少女不在那般莫测高深,肖致和也不猜其中深意,一副洗耳恭听之色道:“聆听高见。”因如此常既肴慢慢道:“我们这些人出来之前,做蛰伏之姿,其实已经慢了一步,这一步至关重要,一步慢则就步步慢,现在我们与两人之间的差距不能说百里千里,便是和两人粘上因果的人也只怕比我们要上强一些,而我们要超过他们几乎没有办法,只能帮后辈早做准备才行。”直白吐露,少女并无半分羞涩,忠言入耳,两少年神色各异。常小平觉肖致和已经不似当年,成个可以依靠之人,心中十分赞成,因如此打量两人,欲找出举案齐眉之姿,相敬如宾之礼。肖致和却是摇头笑道:“常四妹妹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心内亦有一人,那人如远山和叶,暂处遥远,非在眼前。”怅然之时,少女将手中吃食放回布囊,眼神不善,阴测测道:“想不到肖哥哥也是个有福之人啊,那就算了吧。”少女心念罢了,有人却是不愿,常小平道:“致和,你什么,意思,看不,上,我妹,妹?”肖致和知晓此事越描越黑,不做过多劝说,只道:“若是有一日,小平你见过一个女子神光熠熠,那你便知我此时此刻心中感受。”常小平依旧气愤,却是在未多说,他认定的朋友就值得以命相交,少年的人生只剩这么一点固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