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虚位以待

县城的家里可是真热闹，廖朤整天不上班，就和娘待在一起，每天到街上溜达溜达，也算是锻炼身体。家里有个保姆打扫卫生煮饭，她们母女俩也不用担心回家没有饭吃，日子过得相当滋润。这一天，她们从街上回来，听到家里有人说话，口音不像是本地的，廖朤就小跑着进到屋里，结果发现是小妈，她激动得不行不行，抱着小妈个肩膀转圈，“妈，你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我爸呢，他怎么没有跟你一起过来？”

“廖朤，这样可不行，看你又蹦又跳的，小心身子！”小妈拉住廖朤，让她停下来，听起来比亲娘还亲。

“妈，你怎么来的？”

“你爸的司机。这不你爸不是进京开会了吗，我就违反一次政策，偷偷跑过来的。”小妈说着，显得很骄傲，也很勇敢。

“那我去叫司机进来？”

“走了，我打发他走了。”说到这儿，廖朤娘进来，小妈又是一声夸张的招呼，“亲家，看来你身体真是好了，真没想到你能够恢复得这么好！”

“还不是托你们的福！”听到人家这样说，廖朤娘也很高兴。

“不是我，是老姜。”小妈故意这样说，因为她习惯了姜洪家里的亲戚们，必须把姜洪抬到前头。再说，小妈家里的亲戚到现在也没有来过一趟，太远了，他们不想浪费这些路费。

姜水清下班，见到小妈过来看廖朤，心里也是很感激，这个后妈是真心把廖朤当成了自己的儿媳妇。吃罢饭，姜水清还专门交代廖朤，把客房床上的被褥彻底换一套新的，廖朤就撅着嘴说，“水清哥，你什么时候学的关心家里的事情了？”

隔天是个星期天，姜水清打了个电话，让毛孩儿叔进城，说是有事要谈，其实是想让他过来开开眼界。可是廖朤出来，拉住他要一起陪小妈出去转转，这附近的半山腰上，有些迎春花开得非常好看。姜水清有点为难了，最后叫了方小舟过来，开着那个桑塔纳领他们三口人出去散心了。

过了两个钟，毛孩儿叔到了，一进门，他就在屋子里看了一遍，说，“水清，这是你建的房子？”

“对呀，别人建的，我买下来的！”

“真不错，我要是这辈子能够在城里弄套这样的房子，我也就心满意足了！”毛孩儿叔流露出心底里的羡慕。

“我敢说，你早晚都会有的！”

“猴年马月的事儿啦，不说了！水清，你是不是想通了，准备给我安排个工作，队长我真的不想干了！”毛孩儿叔只要见到姜水清就提这件事儿，弄得姜水清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姜水清不是没有考虑过他的想法，可是只是打算培养一个队长人选，然后再出来工作。现在公司规模扩大了，生意领域也多了，让毛孩儿叔出来一段时间也不是不可以。可是生产队总不能没有队长吧？

“叔，不是我不想你出来，可是你想过没有，你走了，谁来管理生产队？”姜水清把皮球提给自己一家子的小叔。

“这个不是理由，我要是提出来，你一定要同意。这个人选我可是早都看中的，”毛孩儿叔这样说，还是让姜水清高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他长心眼了，能够预先考虑事情了。

“你说吧，只要你觉得合适，咱们队里干部都接受，我好说！”

“那我可说了！”毛孩儿叔心里还是没有底气，担心万一说出来水清不同意，他的努力也就泡汤了。“你觉得那个后队的那个谁，那个老吴咋样？”

“你是说吴凡圭，他儿子吴勇，在咱们这里工作的那个？”姜水清知道村子里姓吴的人家不多，能够让毛孩儿叔作为人选提出来的除了这个吴凡圭还真没有其他人呢！

“对，就是他。看来你都记住了他的名字！”看到姜水清这样的反应，毛孩儿叔心里乐开了花。

“这样吧，我带你出去走走，看看咱们在城里的公司，如今不一样了，像个公司的样子！”姜水清出门，两个人步行去了东关。也就是二十来分钟的样子，到了煤场。看门的小川见到毛孩儿叔，像是见到了娘家人，拉住毛孩儿叔的手说，“叔，你咋来了呢？”

“小川，干的咋样啊？”毛孩儿叔一时也觉得挺激动，这些孩子在村子里见了面也就是打个招呼，点个头，可是到了外面，那感觉真的就不一样。

“挺好的。”小川说到工作，还是多少有点扭捏。

“小川干的不错，接下来，我打算让他去负责卖煤这一块。出来两年多了，今年也都快二十了吧，该干点正经事儿啦！”

“姜队长，俺姐说了，你叫干啥就干啥，反正都听你的！”

说到四楞子，也就是贾桂玲，毛孩儿在村子里依然是习惯叫小名，他就看了水清一眼，没说啥。

“好好干。走，跟我们进去转转。”姜水清就说。

“不中，门口没人，我不能走！”

“走吧，今天星期天，不会还有人来拉煤的。”姜水清觉得这个孩子刚才不是还说一切都听我的吗。

“真不中，等一会儿就有人过来拉煤呢！”

小川要工作，这不是坏事儿，姜水清只有和毛孩儿一起来到办公楼。在楼前面，毛孩儿看了又看，才问，“水清，这些都是咱们生产队的？”

“对呀，你以为呢？”姜水清笑笑。

“真没想到哇！”接着，他们到了楼上，看了一圈，毛孩儿更加坚定了走出来的想法，于是再次提到，“水清，你觉得吴凡圭这个人中还是不中，你给个话呀？”

“人不是不中，可是你知道他不是咱们队里的人呢，要是让他来当队长，首先必须解决他那一百来号人合并到咱队里的问题，这需要一个过程！”

“咱们队里的几个干部，没的说，我敢打包票，他们都会同意的。只是社员吗，我不敢说百分百，但是只要我们几个队干部同意了，大部分都不会反对。”

“就算是这样，大队呢，公社呢，他们能同意吗？”姜水清不是反问毛孩儿叔，而是自己担心。在他心里吴凡圭这个人有胆识有魄力，能够单独和魏长顺分家，拉出来一个生产队，这本身就很说明问题。

“这个我不知道。发财那里，我可以回去问问，但是我不敢保证。至于公社，还是你去说吧，我害怕见那个书记，看着都害怕！”

“荆书记他骂过你？”姜水清觉得奇怪，荆可还是挺讲义气的人，怎么毛孩儿叔会害怕他。

“那倒是没有，反正他整天不带笑的。不光我，下面的队长见了他都害怕，比着凌乡长，严厉多了！”姜水清明白了，赶紧解释说，“荆书记他是部队出来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有板有眼。凌乡长不一样，过去是帮领导开车的，所以能说会道，当然显得平易近人。可是你要是接近了，了解了，荆书记的人品那可是没得说。毛孩儿叔，你不是想出来闯闯吗，这看人可是一门学问，否则是要吃亏的。”

“水清，你同意了我出来？快说，你打算让我干啥呢？”

这边姜水清没有回答呢，那边就看到家里的保姆匆忙地跑过来，“姜领导，你家里来客了，看样子是贵客呢？”

“哪儿来的？”姜水清知道廖朤她们不会这么快回来，那么有了客人，肯定他必须回去，所以他就准备拉着毛孩儿往外走。

“两个女的，还有一个小孩儿！”

姜水清听了云里雾里，想不出来会是谁，干脆也不问了。走到大门口，毛孩儿说，“水清，你家里有客人你先回去，我在这里跟小川他们聊聊天！”

姜水清答应一下，他和保姆就快步往家里走。到了大门口，姜水清看到了汽车，他心里就明白了，这是妈妈的汽车，可是有个小孩儿会是谁呢？

“妈，”进了院子，他就大呼小叫。

田茗听到水清的声音，赶紧拉着小朋友从楼上下来，嘴里还在说，“月曦，水清回来了！”

姜水清一只脚已经踏进了门里，听到了妈妈说月曦，他稍微停了一下，然后才走进来。首先他看道那个小男孩儿，三岁的样子，很调皮，眼睛和潘月曦长得很像，可是脸蛋和轮廓俨然是龚正的缩小版。本来姜水清有一种冲动想过去抱一抱这个孩子，可是走到跟前，他停住了，他似乎觉得这是龚正的孩子，不是潘月曦的儿子。

潘月曦从洗手间出来，见到姜水清，脸上还是热了一下，说，“大指挥长回来了！”

“你开玩笑了，我妈在这里，我算什么指挥长呀！”姜水清谦虚地说。不过，他的眼神一刻也没有从潘月曦脸上移开。

“水清，找点饼干啥的，上车的时候我们把兮兮的东西拉在家里了！”田茗刚才楼上楼下已经找了一遍，没有发现这些东西。

姜水清在一楼岳母娘的房间里，拿了一个红色的饼干桶，放在桌子上，田茗过去拿下来，放在地上，说，“兮兮，随便吃！”

然后田茗就去找暖水壶倒水。

“田主任，我来吧！”

“不用，你去跟水清聊聊天！”姜水清听到，觉得自己这个妈妈真是太奇怪了，过去他想方设法让姜水清远离潘月曦的，这一会儿人家月曦落魄了，又要鼓动她接近自己，她到底是啥意思吗？

“月曦，你坐！这里我们刚搬过来不久，啥都没弄停当，好乱的！”姜水清见到潘月曦似乎乱了心智。

“挺好的。田主任带我上去参观了，在县城能够住上这样的房子很不错了！”

“没啥，这一排都是这个样子，不过大都是领导的，早几年自己建的。”

“是呀，一看这个格局，肯定有个十来年了吧？当初我在下面石墨工场的时候，你去过我们那里，很少有这样两层的房子。”潘月曦无意中提到石墨工厂的事情，姜水清就有点不高兴，这不是在提醒她过去和龚正是一家人吗。

“是呀，我记得第一次和你一起去那个工厂，要不是我岳父出事儿，说不了是我不是你，在那里工作呢！”

“也是。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你岳父呢。我算是有了个机会下到那个工厂团聚。”说着，潘月曦哈哈大笑。这话说明他完全不把过去的事儿当回事儿，而是当成了一个故事。

“你知道你的领导和我是好朋友？”姜水清突然把话题一转，让潘月曦多少有点被动。

“啊，你说范科长啊！他是个好人！”

“不只是好人，过去可是在一线拉大粪车的，省里的劳动模范！”

“大概只有你才信的吧？”潘月曦说完又是一阵笑声。

“劳动模范难道还有假？”姜水清似乎觉得有点被骗的感觉，他宁愿相信潘月曦说的是真的。

“在外面，不能说我们领导的坏话！”

“月曦，听我一句劝，调出来，只要你答应了，其它的事儿你就不用管了，都是我当时粗心大意，让你受苦了！”田茗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就走过来说。

“田主任，谢谢了，我真的已经习惯了这个环境。我觉得当个花匠还不错，每天跟花花草草树木打交道，觉得挺有意思，至少它们不会在我背后打黑枪，设计陷害我。”说到这里，潘月曦第一次露出不悦的脸色。

是呀，姜水清最想知道的就是到底潘月曦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可是他不能问，他知道就是他问了，潘月曦也不一定能告诉他。

“妈，中午出去吃饭，还是在家里吃？”

“当然是出去吃了。我记得你们县里有个招待所的饭菜不错，我们再过去品尝一次！”姜水清知道妈妈现在傍了个大款，动不动就要出去吃饭，这已经成了她的习惯。

“没事儿，在家做吧，我帮阿姨一起！”潘月曦知道田主任不缺钱，可是她仍然还是不习惯动不动就出去吃饭，那样太浪费了。

姜水清心里没有了主意。在家吃饭也不是不可以，可是他担心万一正吃饭呢，廖朤领着小妈回来了岂不是碰到了一起，这样见面大家会多尴尬呀！所以他想了想，还是出去吃饭更加妥帖一些，同时他也得问问妈妈是吃完饭就走呢，还是准备住下来呢！于是他就坚持说，“月曦，你是稀客，好不容易到我家里做客，今天我必须做东，请你出去吃一顿。下次来，你想在家里吃饭，我不拦着。”

既然姜水清这样坚持，潘月曦也只有客随主便。

姜水清问妈妈要了车钥匙，他自己上车开车。在车上潘月曦还问，“田主任，你不是说水清已经是指挥长了，正处级，怎么连个汽车都没有？”

“有，只是今天周末，汽车被人借走了！”姜水清赶紧解释。

“我说嘛！”

到了招待所饭店，要了一个包间，让潘月曦和孩子进去，姜水清就急不可待地将田茗拉出来，“妈，你来怎么不提前打个招呼呢？”

“我来我儿子家，还要提前通知吗？你回家都是预先告诉我的吗？”田茗还觉得生气呢。

“你怎么会和她在一起？”

“月曦这孩子吃苦了，我看不下去，我对不起她。本来是对她好，没想到她今天会落到这步田地。我去她家里看了那根本不是她应该呆的地方，我把她接到我那里，住上几天，我要补偿一下她！”

姜水清不理解，似乎听妈妈的口气，好像潘月曦的今天都是妈妈造成的，可是这也不可能啊，妈妈不可能会伤害潘月曦的，她可是力挺潘月曦才会当上局办公室主任的。

“那豚豚呢？你见到没有？”姜水清喜欢这个小姑娘。

“不知道，千万别问，我问了几次，她都不回答。可能这里边有些不好外人知道原因。”

“难道豚豚跟着那个龚正了吗？”姜水清进一步猜猜。

“不知道。”

“妈，吃罢饭，就回去吗？”姜水清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你这孩子，我过来是看儿媳妇的，保姆说她们出去了，不见儿媳妇我干嘛要急着回去。”

“你不回去，人家月曦明天还要上班呢！”

“你不会跟轶箧打个电话，请个假，他还能不批吗？”田茗见到自己儿子今天有点特别，也就不理他，自己进了包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