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归来

这个晚上姜水清有约会，可是家里有两个客人，他就为了难，所以到了五点钟，他就坐卧不宁，这个被廖朤看出来了，就问，“哥，你是不是有啥事儿呀？”

“没事儿，就是想在屋里走走！”

“肯定有事，过去只要你心里有事儿，就在院子里来回走，等到你不走了，我就知道你想到了解决的办法。”

听廖朤这样说，姜水清还真是对这个妹子另眼相看，没想到她观察生活这么仔细入微，其实他不知道这个妹子只是对她观察得特别仔细。“我说了，一会儿毛孩儿叔回来，你一定不要说，懂吗？”

“放心吧，只要是你交代的事儿，我都会保密的。”

“晚上我约了过去的同学一起吃饭，可是你和毛孩儿叔在，我估计走不开呀！”

“没事儿，你去吧，我在家里等你！”

“不行！毛孩儿叔在，我说啥也不能走，否则回村子里说了，我太不懂事儿了。”

这时候门开了，姜水红手里拿了一张报纸进来，本来她是想跟自己哥哥发脾气的，可是突然看到家里有个小女生，那么清秀，心里就怀疑自己哥哥在家里约会。先是瞪了哥哥一眼，她就说，“哥，不给个合理的解释吗？”

“老三，来，这也是我妹子姜水红，你叫姐就好！”

“姐，我叫廖朤，水清的亲妹子！”

姜水红懵了，我倒是成了外人？不过她听到说这人姓廖，就问了一句，“廖平是你啥？”

“我二姐。不过现在已经不是了，我不认这个二姐了！”廖朤这样解释，姜水红觉得自己心理太黑暗，原来这个也算是妹子，就过来拉住廖朤的手，说，“你几时来的，到鼎州来一趟不容易，明天我休息，我带你去百货大楼转转！”

“水红，廖朤呢，在鼎州师范专科学校上学，这不是放假了吗，顺便过来看看我，也算是认认门！”姜水清给了一个巧妙的解释。

可是，姜水红却不一样，听说是大学生，立马用双手把廖朤推开一点距离，“来，妹子，让姐看看，这大学生是不是跟普通人不一样啊！”姜水红这么正经的动作，脸上一点都不带笑的，让廖朤多少有点尴尬。不过，很快她就笑开了，原来是姜水红不小心摸到了她的痒痒肉。

“哥，你看看，这是啥意思？”等到这两个女孩子平静下来，姜水红把那张报纸扔给了哥哥。姜水清觉得奇怪，这个妹子拿张报纸回来，发什么脾气，就捡起来看了，发现头版头条居然登了那条新闻，上面有爸爸的照片，虽然不是很清晰，但是家里人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来是谁的。

“这不是咱爸吗？”姜水清故意装冷静。

“你爸爸上报纸了？”廖朤只知道水清哥的爸爸曾经是一个大官，后来被下放了，好久都没有一点消息，没想到今天到了家里居然听到他们兄妹为了爸爸生气呢。

“哥，你怎么把你亲妹妹当外人呢，爸爸既然回来已经当了副省长，你还不告诉我，还让我昨天说了那些小孩子话，说让爸爸找工作，然后才让家兴去见他。你说说看，我已经给家兴这样说了，要是晚上家兴给我电话，我怎么解释？”

“水红，我以为爸爸会亲口给你说的，可是没想到，话赶话，爸爸也就给你开了个玩笑。不过，你也看到了，爸爸心里很高兴，还说让明天带家兴过去见面呢。”

“我不管，要是家兴问罪，你给我解释！”姜水红这样说，也是在哥哥面前撒娇。

人家兄妹俩这样说，廖朤其实听不大懂，她只是把那个照片看了又看，她也没认出来哪个是姜水清的爸爸，就问，“哥，这么多人，到底哪个是伯父哇！”

“这个！”姜水红过来指给廖朤看。

不一会儿，田茗进来，见到家里这么热闹，就问，“你们在看啥呢？”

“没有！”姜水红这样说，赶紧把报纸从廖朤手里拿过来，顺手放在屁股下面。田茗就笑笑，“你们这点小心思，这报纸是对全省发行的，你们以为我就不会看报吗。好了，我知道了，你们的亲人，恢复了工作，上报了，这也值得背来藏去的吗？”

“妈，我一会儿需要出去和同学聚会呢！让老家里的妹子和毛孩儿叔在家里吃饭吧！”姜水清给妈妈请假。

“阿姨，我也去！”廖朤这个闺女还真是有心思，早不说晚不说，正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说，让姜水清不好拒绝。的确，姜水清没有拒绝。

于是，他们走了，可是刚出门不久，毛孩儿就打电话回来，说是晚上不回去吃饭了，他已经在外面旅馆开了个房间，等明天早上过来，看看水清能不能一起回去。

同学们的晚宴基本上和过去没有多少区别，还是那些人，除了吴碧霞缺席，大部分人都在，就是那个当兵的沈建川也复员回来了。他被分配到一家工厂保卫处，觉得非常满意，因为这个工厂是鼎州年轻人都很向往的地方。唯一不一样的是姜水清，过去大家都围着范轶箧转圈，可是今天自然而然地姜水清成了大家的话题中心。一是大家都看到了姜水清爸爸姜副省长出席省委工作会议的大幅照片，二是姜水清身边多了一名清秀的妹子。

本来廖朤一起过来参加同学聚会的时候，姜水清心里还是多少有点抵触。可是到了地方，姜水清想明白了，带这个妹子出来见见世面，也不是一件坏事。反正她也在鼎州上学，到了明年就要毕业了，到时候说不了还可以和这些人保持联系呢。至于她的身份，他也想了，说是妹子，或者说是小姨子，都不合适，反正你怎么介绍，那帮哥们儿都会取笑他，管它呢，既然这样，还不如不介绍，随便他们胡乱猜去吧！

所以，晚上吃饭的时候，开始是廖朤被晾在了一边，因为他们同学之间谈的话题，廖朤几乎没法插嘴，她不知道也不理解，就静静地坐着喝茶吃饭。可是后来他们开始喝酒了，廖朤就被要求来碰杯，这样廖朤就介入了大家的话题。可是谁都没有想到这个清秀的大学生居然这么能喝酒，到了结束的时候，几乎每个人都喝得东倒西歪，就拿姜水清打趣说，“这个新嫂子酒量太厉害，到时候喝喜酒的时候，我们不去了，我们喝不过她的，怕被她灌醉了！”

姜水清也喝了不少，但是还没有醉倒，因为中间廖朤还是替他挡了几杯。“你什么时候学会的喝酒？”路上，姜水清问。

“我也不知道，就是和同学出去吃饭的时候，喝过三两次，都是啤酒，喝白酒今天还是第一次！”其实廖朤也纳闷，自己喝了那么多白酒，好像一点没有什么感觉，除了周身有点发热之外。

“不早了，还是骑着快！”姜水清就要骑车，可是还没上去，车子就歪了，幸亏廖朤在后面抓着座架呢，否则真的是要摔倒了。

“哥，不急，晚上的风多凉快，走一回儿吧！”

“这么晚了，也不知道毛孩儿叔回来没有？”到底年龄不一样，心里想的事儿也不一样。

“那这样，给我，我来骑，你坐后面！”廖朤鼓起勇气说。不是她胆小，而是她不肯定自己能不能带得动姜水清这个大男人。

廖朤接过自行车把，先骑上去，走了几步，平稳了，姜水清坐上来，还行，车把歪了两下，很快稳当了。主要是晚上，马路上没人，廖朤胆子也大了起来，这才是最主要的因素。

到家了，田茗还在沙发上看电视，“妈，你怎么还没睡呢？”姜水清四处瞅瞅，问了一声。

“你们不回来，我怎么能睡得着。还有，你说的那个老家的亲戚，打电话了，明早过来！”

说完，田茗就要进去自己房间睡觉，可是到了门口，她又返回来，说，“水清，让你这个妹子睡你屋里床上，你就睡沙发吧！”

妈妈进屋了，姜水清觉得奇怪，这还用妈妈交代吗？

可是廖朤心里就多了一个心眼，看来阿姨这是在防范自己呀！

第二天，田茗和姜水红去上班，家里就剩姜水清和廖朤了。吃完早餐，就等着毛孩儿叔过来，姜水清打算带他们出去走一走，看看这个大城市。中午还打算在外面请他们吃一顿，这样回家去说起来也算是够意思。可是等了大半天，眼看都要中午了，毛孩儿叔还没回来，姜水清心里就有点着急，“老三，你说咱叔他不会是迷路了吧？”

“不能，毛孩儿叔不是做销售的吗，虽说没到过省城，可是也是去过不少地方呢，绝对不会！肯定是办啥事儿了，他这个人脑子反应不快，可是腿勤，不惜力气！”

“你真的这样想？”姜水清毕竟是主人，担心也是自然的。

“就你们这些城里人事儿多，一天两天不回家，在咱们那里不是很正常吗？再说了，毛孩儿叔是个成年人，谁还能把他给骗走了不成？”廖朤好像占了理一样，越说越气势，“我还担心，毛孩儿叔不骗人家就算是不错了！”

中午是廖朤动手做饭，正要准备吃饭的时候，毛孩儿叔敲门，见到大家，他居然扛了一大袋子菜，“叔，这是啥意思？家里有菜呀，再说，也用不着这么多呀！”姜水清见状，就说。

“不是，啊，不过，要是你这家里需要，也可以掏一些出来。不过每样只能少拿几颗，其余的我要拿回去，让大家伙看看，为啥咱们村里就不能也种这些蔬菜呢？”

姜水清听到毛孩儿叔最后半句话，心里一动，就是啊，我经常来往于方庄村和鼎州之间，可是从来没想到过蔬菜的事情，可是毛孩儿叔第一次到这里就动了这个心思，到底是不是乡下人只是一个动作，一句话，就能曝露出来。

“赶紧吃饭，饿坏了吧？”姜水清就把饭菜端上来。

“可不是，没想到省城的旅店就是贵，一个晚上最少都要两块多，还是通铺。我真想在汽车站凑合一夜算了！”毛孩儿叔可能是饿坏了，也不管别人，自己直接吃上了。

“今天晚上我还得过去见见我爸爸，要是没啥事儿，明天咱们就回去。我妹今晚不回来，叔你就在家里住吧，不是还可以节省两块钱吗？”

“水清，不了，吃完饭，我就走，让老三在这儿，明个儿跟你一块回去！”毛孩儿叔这一次倒是说了一次让廖朤满意的话。“中，我陪我哥明天回去！”

按照预先约定，晚上姜水清还是陪妹妹姜水红和准妹夫禹家兴去了二所，可是爸爸因为时间很有限，只是跟这兄妹俩打了个招呼，然后把禹家兴留下来，单独聊了不到十分钟，就算是结束了。本来姜水清还有很多话想跟爸爸说呢，可是他发现门口已经有人在排队等着跟爸爸见面呢。

“说，我爸爸都问你啥了？”一出门，姜水红像是审贼一样，问禹家兴。

“还能说啥，就像普通人一样，问问家庭情况，我个人做什么工作，别的没啥。”禹家兴就总结似地说了，“不过，我总觉得你爸爸还是很值得尊敬的。”

“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妈妈不值得尊敬？”这句话禹家兴也许没有这个意思，或者说多少比较起来有一丁点儿这个含义，可是不管有没有，都被姜水红给抓住了。

“你爸说了尊重我们的选择，可是阿姨到现在还不让到家里去。”

姜水红上去抓住禹家兴，“还不是说我妈不够好，当初我妈反对你了吗？老实说。后来还不是你自作自受，欺骗我良家少女！”

“我那是欺骗吗，至多是善意的欺骗！”禹家兴反驳。

“善意的欺骗也是欺骗！”

“也不完全对，当初情况我知道，家兴那个时候算是欺骗的善意！”姜水清不喜欢妹妹这么霸道，就赶紧来解围。

“对，哥说的对，是欺骗的善意。现在你不是都清楚了吗，我爸妈还说要跟阿姨见个面呢！”

“好吧，等我回家请示完毕，给你正式答复！”姜水红说了一句官话，弄得大家都哈哈大笑。

禹家兴去送姜水红上夜班，独自骑车回家。

今天妈妈没有在客厅等他回来，而是廖朤一个人在那里懒洋洋地看电视，见到姜水清进来，小声说，“哥，你回来了，阿姨回来说有急事儿要处理，今天晚上不回来了！”

“我妈没说她去了哪里？”姜水清觉得奇怪。

“没说。不过我看她进屋里收拾了东西，看样子像是要出差。走的时候有个女孩过来帮她拉箱子。”

“是不是打扮得很时尚，叫龚明的。”

“应该是吧，阿姨叫她小明！”

“晚上你睡水红屋里，明早我们一早回去！”姜水清说罢就进了自己房间。廖朤似乎有点失望，她关了电视，楞在那里。

马上，姜水清出来冲凉，发现廖朤不开灯一个人坐在那里，就问，“你怎么不去睡觉呢？”

“哥，我来了两天了，你怎么一眼也不瞅我？”

“你说啥呢，我怎么没看你，你是觉得我眼瞎了吗？”姜水清笑着说。

“我是说，我穿了一件新衣服，你怎么也没问问，什么时候买的？还有，我这个发型，也是专门做了的，我可是第一次去理发店花钱做的发型呢！”廖朤觉得委屈。

“好，我妹子既然专门打扮了，出来让我看，我就好好看看！”说着姜水清过去把大灯打开，专门注视了一会儿，期间有那么一个瞬间，他的目光碰到了廖朤的目光，姜水清感受到了自己这个妹子目光里充满了爱意的欲望和期待，他惊了一下，马上说，“很漂亮，行了吧，赶紧去睡吧！”说着就动手赶廖朤起来，一直看着她进屋去。

姜水清冲凉，他意识到了老三已经是大人了，可是他还一直把她当成一个小女孩儿呢。今后对待他一定要认真，千万不可以让她误解了自己，这可是自己的亲妹子。一不小心，出点什么绯闻，自己没法跟死去的岳父交代，也没法跟偏瘫在床的岳母娘交代。

终于姜水清回来了。他没有按照约定在县城里停一下，他归心似箭，他必须直接回到方庄村，他要见到村里的乡亲，他要让大家亲眼看到他姜水清完好无损地回来了。只有李桐那里，还有席爱芳那里，他可以随后专门到县城去一趟。

“姜队长回来了！”村子里到处响着这样的声音。不知道哪个淘气的孩子，居然还把生产的大钟敲得当当响，大中午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要开什么紧急会议呢。

姜水清和所有人都握了手，最后还亲自去了族长爷爷家，看望他老人家，对于这个老人对自己的信任表示一份敬意。至于魏长顺那里，他本想过去打个招呼，可是他没有，他心里对于魏长顺接收郝发财还是有点抵触。

吃过饭，他仍然到烟炕牲口窑弹花房磨面机瓦窑地里走了一遍，大部分时间都是毛孩儿叔跟着。

“你知道厉逹在哪儿？”最后在大庙仓库结束的时候，姜水清问。

“应该还在窑上吧！”毛孩儿回答的不肯定。

“那好，叔，你忙吧，就按照你的意思，先把咱们队里生产抓好了，到了年底咱们比一比，看看到底哪种形式更好！我去见一下厉逹！”

姜水清只身去了煤窑，这一次他心情很沮丧。以前每次到窑上，他都会想如何把这个煤窑做大做好，可是这一次他不知道见了厉逹该说些什么。走到煤窑，这里冷冷清清的，大门关上了，不过并没有上锁。姜水清推了一下，走进来，他私下看了看，一个人没有。他继续往里走，没看到一个有生命的东西。他知道过去那个老厨师养了一条大狼狗，只要有一点动静，他都会汪汪几声，给主人报警，可是今天没有了。姜水清就感觉到这里的冷清。

他还是到了自己的那间办公室，门关着，他推了一下，门开了，里面的东西一点没变，还是上次他离开时的样子。他四面望了一眼，转过身来，这时候他发现有个人站在门口，呆呆地看着他。

“队长，你回来了！”贾桂玲泣咽着说。接着，这个女孩子像疯了一样，扑过来，扑进姜水清怀里，大声哭出来。

“你不走了吧？”最后她抬起头来，望着姜水清的脸。姜水清看清楚了，这张脸瘦了不少。

“不走了，但是这个地方恐怕我们暂时回不来了！”

“队长，只要你回来，我们什么都不怕！”贾桂玲二次把头埋进姜水清怀里。如果第一次她这样做那是一种自然感情的流露，这第二次，姜水清明显感受到她把身体靠得更近，并且还有意地用力一些。

不过，他并没有抗拒，他有一种美妙的享受。

“厉逹主任呢？”

“厉主任说了，不让我们再叫他厉主任，他说他没脸见你！”

“他人呢？”

“在他屋子里，我去叫他？”

“不用，我自己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