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意外来客

“回来了，你们的亲人给你们交代了什么？”俩兄妹一进门，田茗在门口迎接，笑呵呵地问。

兄妹俩都是目瞪口呆，不是说妈妈不知道这事儿吗，她怎么这么问呢？姜水红看看哥哥，不回答，换了拖鞋，从妈妈身边挤过去，进了自己的房间。姜水清不可能不给妈妈一个说法，就抱歉地笑笑，“妈，你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呀？我都上了年纪，没用的人了，能够知道啥呀？”田茗拖长音，给人感觉到是生气的样子。

姜水清过来拉住妈妈的胳膊，来到沙发上坐下来，“妈，别装了，我怎么看你比我们还高兴呢！”

“我有什么高兴的？我好心好意弄个家，就等着他回来的，结果呢，等了十几年，白等了。”这一会田茗真是不高兴了，就抱怨了一句，这在过去是从来没有过的 。

“妈，我不知道你们长辈的事情，我也不想过问。但是我想，既然爸爸回来了，他就住在二招，要不我带你过去见见他？”姜水清就挖空心思想着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你以为他会见我吗？算了，随他去吧！不早了，你也去睡吧！”田茗起身，姜水清也起身，可是田茗又突然转身问，“你爸他一个人吗？”

“对呀！为啥不是一个人？”姜水清反问妈妈。

“去睡吧！”

姜水清转身走了一步，又问，“妈，晚上没有我的电话吗？”

“有，十来个呢！可是人家说的名字我都记不住，等着吧，要是真有急事儿，肯定还会打过来的！”姜水清知道妈妈刚才在门口的样子是装出来的，看来爸爸不回家她心里还是相当难受的。

家里的床铺睡起来就是舒服，一个星期了，姜水清没有这么睡在床上，突然有了床，就觉得这能够睡在床上也是一种奢侈。平常他从来没想过能够在床上睡觉是多么了不起的一件事儿，可是今天不一样。开始由于心情兴奋，一直不能入睡，可能后来实在是太瞌睡了，不知不觉地就进入了梦乡。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反正他醒来时，看了一下窗户外面，大太阳似乎已经照到了床上。姜水清知道，不是中午估计也差不多了，他翻身起来，家里自然没人，他看了小桌子上盖着的早餐，也不去洗脸刷牙，直接用手拿着就开吃了。

“家里真好！”这是从昨天到今天姜水清重复出现在他心里的想法。

这一次打击对姜水清来说影响还是挺大的，首先是他对周围人的看法。过去他对谁都很信任，哪怕是反对他的，都同样给予信任。他总觉得每个人都会有不同的想法，不同的目的，这很正常，只要你对他好，终归会改变看法，可是郝发财没有，这让姜水清相当失望。再有就是代主任，尽管他不认为这件事一定会是他安排的，但是他是公社的领导，除了他还有谁有这么大的胆子？他过去不是口口声声说是兄弟吗？难道兄弟就是用来背后插刀的吗？当然，他也必须更正一下自己看人的方法，毛孩儿叔就是他完全看走眼了的人，在关键的时候，出来挺他，并且还能独当一面，也许他在销售方面不是一把好手，可是他能够立场坚定，对于一个人来说，这是起码的道德标准。姜水清心里既有一种感激的感觉，独自心里再说，假如有一天他姜水清能够飞黄腾达，一定要使用毛孩儿叔这样的人。

吃饱了，把碗筷往锅里一放，弄上水泡一会儿，这样洗起来容易一些。他过去打开电视机，看看有没有什么午间新闻，不小心拨到了省台，就听到新闻报道说了一句姜洪的名字。本来已经翻走，他又重新返回来，没错，的确是在播放省委会议的新闻，当然是会议做出了哪些重要举措之类的消息。这些姜水清不感兴趣，他知道对他以及他的那个生产队起不到任何作用，唯一感兴趣的就是他的爸爸姜洪参加了这个会议。这是一个信号，相信不少人都能够看到的。

这个消息完了，姜水清马上转换到cctV，他喜欢看看电视节目里那些洋气的外国建筑物和外国人的大鼻子。刚坐下，电话铃响了，并且是响得很急促的声音，姜水清接了，“谁呀，大中午的！”

“哥，你家到底在哪个胡同里？”廖朤着急地问。

“老三，你来鼎州了？”

“对呀，我就在你们家那条街上，找了半天都找不到。问了也没人知道。”

“告诉我你现在的位置！”姜水清心里有点埋怨，但是他已经没有时间去埋怨这个妹子。

“就是这里，有个小卖部，啊，对了，对面有个自来水管，还有两颗大槐树，很大很粗的那种！”

姜水清明白了，这里是他们过去住过的地方，也不知道啥时候这个老三怎么就记住了这个地址。马上说，“好了，你等着，我这就过来接你！”

“好的！”

廖朤服了人家电话费，就对身边的人说，“我哥说了，马上来接咱们！”

“你看咋样，我说了，你哥一定不会怪你的，你还不信。我敢肯定你过来看他，他心里高兴的很。每个人在出事儿的时候，最想见的就是家里人！”一个看起来富态但是白白净净的女人说。

“嗯，知道了，姐！”

“要不，你们在外面等着，我进去里面买点东西，去人家里手不能空着吧！”这女人就交代廖朤他们。

“不用，我们带了东西，都是我哥喜欢吃的！”廖朤指指另外一个男人手里的提包。

“那不行，那个不是礼物，万一家里还有别人呢！”于是这个女人还是进了小店里，买了两包菓子，一包奶糖，算是给姜水清家人的礼物。

不一会儿，姜水清到了，见到不是廖朤一个人，他多少还是意外，不过他心里确实很温暖，另外两个人真是他做梦也想不到的。

“叔，你怎么来的？”姜水清拉住毛孩儿叔的胳膊说。

“没办法，我爹说，我是代表咱廖家的，说啥也要过来看看你呢！”

“席科长！”姜水清其实第一眼就看到了席爱芳，只是碍于毛孩儿叔是长辈，必须先跟长辈打招呼，然后才跟席爱芳说话，可是话到了嘴边，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是这个姐姐招呼我们一起过来的！”廖朤赶紧介绍。

几个人乘了公交车，很快到了姜水清家里。一进门，招呼大家坐下，席爱芳和廖朤就去洗手间，姜水清就问毛孩儿，“叔，家里烟叶啥的还正常吧？”

“算是正常。只是郝发财那个龟儿子带了他们族里的那些人还是分了出去。”毛孩儿叔骂了一句。

“天下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吧，早早晚晚的事儿。不过，他们姓郝的也没几户人家！”

“我说了你都不信，这人真是看不透。你知道后队吗，现在分成了两个队，魏队长他们家族基本上算是一个队，都已经把地分了，分到了各家各户，魏长顺也不当队长了，听说是要到大队去干的，可是还不知道结果。另外一半，那个吴凡圭，不知道你有没有印象，他领着头，坚决不分家。你不在，他找了我好几次，说是以前给你说过，看看能不能和咱们前队合并喽！”

“叔，那发财叔他们单独成了一个生产队吗？”姜水清最关心的还是郝发财的去向。至于吴凡圭，他知道，可是在这里他根本决定不了，因为这牵涉到上面的政策。

“我来的时候，听说他已经和魏姓的人说好了，只要大队支书同意，他们就加入。”

“你说，这符合政策吗？”姜水清第一次遇到这样的问题，当初一个贺仙女提出来要加入他们生产队，他也曾经私下问过老支书，可是没有一个肯定的答案。也正是因为这个，后来他有意让大姐和姐夫从岭上下来，算成他们生产队社员，他都不敢再问了。没想到这次这么大的变动，到底将来会怎么样，还真说不准呢！

“水清，爷爷说，你要是身体还可以，能早点回去，先回去一趟，家里需要看到你，才会稳定军心，你明白吗？”

“嗯，我知道，我身体很好，那些人没有对我怎么样。放心吧，这两天，我把家里的事儿处理一下，马上就回去！”

“姜队长，好不容易回家一次，怎么也要多住几天，我这次过来是专门还有事儿找你谈呢！”大概是席爱芳听到姜水清说回去的事儿，立马接住话头。

“行，等一会儿咱们说说你的想法。你们肯定没吃午饭，要不咱们出去吃吧？”姜水清看看表，差不多一点了，他自己早饭的碗还在锅里泡着呢。

“不用，家里有东西，我来做，出去吃，还是有点贵！”席爱芳看起来像是个贵妇人，可是毕竟是从山里头出来的小家碧玉，很会过日子的。说着，她就拉了廖朤去了厨房。姜水清就在想，这个女人真是里里外外一把手，不知道这个代主任怎么会舍得抛弃她呢？

“水清，那个煤窑估计咱们保不住了！”见到两个女人进了厨房，毛孩儿就说。

“现在停产了？”

“暂时因为这件事儿，厉逹领着工人没去上班，可是煤窑已经被公社的人接管了，说是这个煤窑本来就是公社的。他们临时任命了那个席爱军当头，不清楚是临时的，还是长期的。”

“嗯，我知道了，你等我一下，我打个电话！”对于煤窑，姜水清心里也有数，只从代主任那一次在他办公室提到煤窑的时候，他就有一种感觉，不过没想到这个事儿会这么快。他拨了一个号码，不一会儿就听到对方的声音，“我，水清，说话方便吗？”

“知道了，你放下吧，一下会儿，我给你打过去！”

李桐出来找了个公用电话，拨了回来，“水清，你怎么搞的，昨天晚上给你打了几次电话，你都不在家，都是阿姨接的，到现在，才想起给我回电话。”

“对不起，我睡醒了都中午了！”

“我给你说，公社这里乱了套了，听说那个代主任要走了。这次事件，好像上面追究了下来，正在调查，弄不好会有人受处分呢。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很想见见你，你身体没事儿吧？”

“能有啥事儿？他们还敢把我弄残废喽？”姜水清觉得这是笑话。

“水清，你真是不了解这些人手有多毒，心有多黑。这次你没事儿，算是你走运，以后千万要小心。挣钱重要，但是身体更重要。你理解我的意思吧？”

“李桐，这事儿等我回去见面了咱们再好好说。我问一件事儿，我们村那个煤窑到底是咋回事儿？”

“煤窑的事儿，可能涉及各方面，上面和公社这里都有问题。具体细节我不是很清楚。但是我个人觉得，这事儿有点麻烦。要是你回来，听说过去那个代主任答应过给你补偿的，不如拿了补偿，他们愿意咋弄，就让他们弄去吧！”

“李桐，我争取早一天回去，咱们见个面！”

“等等，你要是回来，告诉我，我们在城里见面，我爸也说要见你一面呢！”

“好的，我知道了！”

虽然姜水清没问，李桐爸爸要见姜水清是啥事儿，可是他还是很感激这个朋友，关键的时候依然是站在他这边儿。至于到底是什么事儿，见了面也就知道了。

这个席爱芳还真是麻利，不到半个钟头，她做了一锅热气腾腾的炝锅面，看着上面的葱花闻着香喷喷的味道，就连姜水清都想再喝一碗。

几个人吃了，毛孩儿知道席爱芳过来有事儿要谈，就叫了廖朤说，“老三，走，咱们出去走走！”

“不，我吃了饭，需要午休！”老三在学校习惯了，午饭后，总是要有半个小时打个盹的。

“老三，你去我妹妹屋里睡一会儿。毛孩儿叔，你也在我屋里歇一会吧！”姜水清这样安排。廖朤倒是去了，可是毛孩儿叔执意要出去走一走，他可舍不得去睡觉，到了这个大城市，他一定要看看大城市长得什么样子，等会去了也好白活白活。

“席科长，你说吧，有什么想法？”送毛孩儿叔出去，姜水清回来关上门就问。

“姜队长，其实我也没啥正经事儿要谈，我就是想看看你。我听说你出了事儿，打听了半天，一点消息都没有，后来才知道上面干涉了，就知道你不会有事儿，这不是昨天听说你已经回了鼎州，我赶紧过来看看！”

“谢谢席科长这么惦记！”姜水清不相信席爱芳会没事儿。

“我弟的事儿，还是希望姜队长不要介意，他也是被人利用了，暂时挂个名而已！”席爱芳本来以为姜水清还会继续问下去，可是姜水清什么也不问，就是一直坐着喝水，没办法，她就直接开口了。

“怎么会呢，我也一样，都是公社的人，煤窑本来就是公社的。当然，这里面的账目该怎么处理，等我回去再和公社那边交涉了！”姜水清这样说，也是刚才听了李桐的意见之后临时做出的决定。

“那就好，我已经跟爱军说了，他那里一定会听你的安排。有啥想法，你尽管给他说，我敢担保，他不会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

“席科长，别的事儿，真的没有了吗？”姜水清心里明白，席爱芳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他和她的关系还没好到可以真的过来看自己的那个份上。

“说没事儿呢，其实也有一个小想法，本来这一段时间我就想找你聊聊，说说这个想法的。你还记得当初我提议过在县城弄个销售煤炭的运销公司，后来你到了省城跑了一趟，后来就不了了之。这事儿已经过去了快两年了，现在我看机会来了，你还有没有这方面的兴趣？咱们可以合作，在这里搞个点，我出钱，你负责在这里建点儿，利润五五分成，怎么样？”

姜水清怎么也不会想到席爱芳是谈这件事儿的，建立一个销售点，当初他没有达到目的，心里一直不舒服。特别是当时看了老同学范轶箧那个潇洒的样子，心里有多气，可是现实就是现实，在这里没人帮衬，确实是寸步难行。如今他知道他的机会来了，所以，席爱芳的这个提议，让他的心又动了起来。“席科长，这事儿听起来挺有意思的，只不过你知道我必须先回去看看，到底家里的情况是什么样子。然后我们在县里碰面，继续交流这个想法，你看这样中不中？”

“我就知道姜队长是干大事儿的人，眼光一定长远。放心吧，我过几天回去，我在家里等你！”席爱芳说到家里，故意用眼神给姜水清来了个放电，可是姜水清看到了，但是不领会她的意思，现在他一点心思跟这个骚娘儿们眉来眼去的兴趣都没有。

席爱芳走了，姜水清回来，发现廖朤就坐在沙发上摆弄着电视机上的开关。“你要看电视呀！”

“不是呀，我是在等你！”

“等我干啥？”

“我来了大半天，你一句话都不给我说，你是不是真的不想回去了？”廖朤阴沉着脸。

“你没看看，席科长，人家是客户。毛孩儿叔，也是外人吧。你还这么较真儿干嘛？”说着，姜水清走过来在沙发上坐下来。“说吧，谁派你来的？”

“我自己想来的！”廖朤低着头，也不看姜水清一眼。

“你以为我会信吗？昨天打电话的时候你都没说要来，怎么今天就突然跑来了呢？”

“还不是那个姐姐，她打电话到家里，说是找你的，我就说了你在鼎州，她就说我们一起过来，我想见你，就答应了她。可是晚上不知道毛孩儿叔怎么听说了我要来，就一定要一起。就这样，我都说了！”

“嗯，这还差不多，听起来不像是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