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夜梦溯魂（上）
……
张狂带着失望和颓丧回到了寝室。
意外的，马江铎竟然不在，倒也省了心。
张狂躺在床上，回想起一些以前的事，半月前在武馆与张腾的对抗的时候，那时自己刚觉醒金魁记忆，之后告别了父母和秦雅娴，跟着王嫣提前来到了文院。
之后错入排位战，意外成了文院第一。
开学季，自己虽先一步入了学，但也没有放弃关注风祖市的信息。
付阳果真不负众望成为了今年的全国状元，远在京区的两大顶尖大学向她抛出了橄榄枝，却被她拒绝。
最终，听说同在京区的九州武道俱乐部多了一名武道天才。
自己名列文院第一，无论从哪方面讲都是冉冉升起的新星。
张狂总算与付阳不再那么遥远了。
这一切都要倚仗来自前世金魁的记忆。
张狂也想过，如果没有觉醒，自己又将是怎样的境遇，恐怕真的只能做个城乡上班族，在电视上看着付阳吧！
自己的父母，恐怕也不能让他们过上优渥的生活了。
还有幼时在孤儿院的点点滴滴，孤独冷漠。拥有一个新家，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这一晚上，张狂想了很多，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继续变强。
最初的时候，他以为自己成为强者只是时间问题，又能击败江、陆双王，所以有些沾沾自喜。
但现在的他遇上了瓶颈，往生人的强大很多来自于记忆带来的宝藏。
张狂也不能一直没有代价的变强，还是要自己去满足变强的条件。
而他张狂，根本没有多少记忆，是个残缺往生人，或许更像何须怨院长所说的，张狂很大程度上不是往生人。
种种现象表明，如果没有外力，那些记忆真的只是昙花一现，含糊不清。
张狂还能忍受吗？
张狂真的怕死吗？
张狂走到这一步，真的甘心？
父母都在，至少妥善了后事，才准备去接受那个秘术。
“好，我要尝试那个秘术，即使九死一生，金魁记忆，传奇机缘，我赌了！”
在张狂下定决心的那一刻，张狂所看到的整个世界变得摇摇欲坠，随后像破碎的玻璃碎片一样挎叉而落。
似流年几度，若物换星移。
张狂发现自己完好的站在教务处门口，自始至终都没离开过。
“这这这，幻境？”
幻境是魂修的一种控敌手段，能够无视数量的差距，做到以寡敌众。
很明显，张狂一开始便陷入了张艳华的幻境之中。
以张狂如今的经验和认知，自然不可能察觉巨擘的手段。
“明明感觉到时间的流逝，可是又是什么时候？”张狂苦笑，被耍了，一开始就被那一成几率吓住了，很明显这位神秘莫测的教导主任另有图谋。
“进来吧，你还想待到什么时候？”一道干练的女声从教务处传来。
张狂推门而入，问道：“主任，这是何意？”
张艳华站起身来，岁月悠久但不见痕迹，风华依旧却已满经沧桑。
“你通过了我的考验。学生张狂，你可愿拜我为师？我会尽己所能助你开辟念力一道。”
惊讶，然后又是惊喜，这波操作太突然，张狂就想直接跪下了。
转念一想，现在还流行跪拜礼吗？
“愿意，学生十分愿意！”
“那好，我有一魂道秘术并没有骗你，其名曰‘夜梦溯魂’，以入梦的形式，回溯古往今来。如果你的记忆还存在意识世界的话，即使是在最深处，也能帮你回忆起来。”
“那成功率？”
看着张狂那小心的样子，张艳华无奈说道：“不能说毫无危险，但有我和院长看护，最不济也能保你灵魂不失，你可大胆去试。”
“那就好！”张狂舒了一口气，没那么危险就好。
……
一切准备妥善后，张狂便在张艳华的安排下盘膝跪坐，双目闭合，随时进入冥想状态。
张艳华双手食指相触，口中呢喃细语，一层荧光蓝色氤氲浮现，在张艳华的引导下缓缓流进张狂的眉心。
霎时间，张狂的意识似是脱离了身体，往那遥远的时空身处钻去。
一道文气化身浮现，正是何须怨院长。
“入梦了？”
张艳华对何须怨的到来丝毫没感到意外，倒不如说何须怨一直在暗中观察着，如果张狂有了意外，那集他们两人之手，也能将张狂从千年梦境长河中拉回来。
何须怨看着遁入梦境的张狂，啧啧惊奇道：“真是一种神奇的术法，整个上华古往今来恐怕只有你能做到了。”
张艳华看张狂情况趋于稳定，便走到一边的椅子上开始了冥想。
……
四千三百年前，张狂梦境世界。
杏庄
“风陌大哥，你的伤好了？”
一片栽满杏树之地，一处流水潺潺的小河旁，坐着两个十六七岁的男子。
一人粗布麻衣，手脚粗大，本来还算帅气的面容也因为风吹日晒而显得格外黝黑。
另一人就不一样了，一副书生面貌，格外的俊逸，身上穿的也是上好的绸缎，虽有破碎但不失华贵。
华衣男子就是黝黑少年口中的风陌，慵懒地躺于河边用来晾衣服的石头上。
“白二啊，你就没什么理想？我自从被你救回来后，看你一直在干活儿啊！”华服少年精神奕奕，丝毫不像受过伤的样子。
被称为白二的男子丝毫未停下手上编织渔网的动作，口中答道：“风陌大哥，我不像你读过书，懂礼仪，一看就是富庶之家出来的。像我这种苦命人，在这年头跟着老爷太太们有口饭吃就行。”
风陌叹息一声，自从天下大乱，自身所在的洛阳学宫也遭到了乱军的劫掠，学宫的博士、祭酒和助教们死得死，逃的逃。
乱世之下，帝王失去威仪，礼崩乐坏。即使传承三百年的学府也是说没就没了，风陌也是其中少数的幸存者。
自己逃到杏庄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好在天无绝人之路，白二的及时出现成了他求生的曙光。
对于这个比自己小点还是救命恩人的白二，风陌自然抱有感激之情。
白二从小便是孤儿，流落到杏庄被收留，就成了奴仆，而且胸无大志，只想安静的做活儿。
风陌知晓如今时局动荡，整个天下的诸侯都在窥视着那个至尊的位子。
杏庄只是暂时的乐土罢了，只要乱世持续，战火早晚会烧到这里的。
“风陌哥，我知道你是做大事的人，你天生就不是苦命人，所以我找了刘婶她们，帮着做了几张饼，下午你就离开吧！”
说着白二拿出了一个包着烧饼的白布，递给风陌。
“哎？白二你就没想过和我一起走，有我在你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做个下人。”
白二摇了摇头道：“你不用再劝我了，我就有个把子力气，其他真没什么志向的，风陌哥。”
“我是不会走的，老爷他们对我不薄，如果没有他们，我早就饿死了。”
“对了，风陌哥。听庄里常去镇上卖菜的老山叔说，不久前那里被大兵占领了，各家米铺都被查封了，饿死了很多人呢！。”
现在各种郡城大多饿殍遍野，只有偏僻之地还能维持着简单的生活。
虽然白二不知道风陌的身份，但可以想到必定不普通，他是不可能待在这里的。
白二的话语，时刻牵动着风陌，这样的世道下，百姓是越来越难过活了。像白二这种对时局麻木的人绝对不会少。
其实他们要的多吗？他们只是想平安的活着，可乱世刚刚开始，活着对于平头百姓是一个多么奢侈的愿望。
“风陌哥，你之后打算做什么？”白二还是想问一问，他知道风陌和他不同，注定不会是百姓肉糜，而是那些食肉者。
“当然是招兵买马积蓄力量，以待平定乱世之机，成就伟业啊！”风陌早就有了打算，不如说在乱世中，只要不是安于现状的人都会趁机崛起，成就大事。
不做出改变，主动握有力量，就会被人选择生死。
生杀大权，要么在己手，要么在他人之手。
“哦！祝你武运昌隆！”说完白二背起竹篓打算走回去。
“你就甘心这样平庸了？等待那些人将你们引颈就戮。这乱世，平民百姓死伤无数，流离失所不假，可那也是一个机会啊。如果是太平盛世，你依然是贩夫走卒，可现在你有一个大好的机会放在眼前，为何不好好把握？”风陌的语气开始变得激烈了起来，似是不甘心就这样离去，也担心像白二这种人早晚做了乱世的牺牲品。
白二静静的听着，没有急着走，但也并没有止步。
“大丈夫生于毫末，立于天地间，当手持青锋剑，杀出一个自由自在，而不是从不作为，等待成为案板鱼肉任人宰割。那些人比你想的还要残酷，他们是不会手软的。”
白二脚步停下了，风陌以为白二意动了，正要下一步劝说。
怎料，白二转身看向风陌。
“风陌哥，你说的我不懂。但我记得，你之前说过，我们为何生活这么苦？因为在我们头上有一群食肉者死死的压着。他们视百姓为肉糜，压榨着他们的一滴血，一粒肉，直到一点不剩只留下骨头。用百姓的性命和枯骨来成就他们的功名大业。”
白二停顿了一下，继续道：“风陌哥，那你将要做的，与那些食肉者有何分别！！！”
“！！！！……”
有何分别！！！
这句话像一把锋利的刀子狠狠插进风陌的心坎儿里。
是啊！自己的初心是为了什么？扫灭诸雄，称霸伟业？还是想开创太平，庇佑万民？
古今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亿万生灵的鲜血献祭，造就一个新的时代，值不值得？
虽然苦，但忍着可以活，一旦发起战争，绝对会有死伤。
百姓会怎想？这个时代，百姓力量疲弱，为王者肆杀生民，可见不怪。
白二终于掠过杏树林，渐走渐远，直至失去踪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