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无字之经

小镜寺的夜，安静如无人之地，连夜里打更的沙弥也早早被其他寺众按住，闭门不出。

只有老住持一人扛下了所有的压力。

古音满意地站在老住持专门为她们打开的小镜寺琅嬛阁外，让瑶娘随意选择阁内的一处密室修行。

琅嬛阁上下三层皆是小镜寺收藏历代经典的地方，中州百族的历史文化、名人着述，这里几乎都有典藏。另外还有大小六处闭关的密室，很多年以来，都是寺内大德高僧才有资格在这里闭关参悟。

古音一听老住持说只有大德高僧才有资格在这里，更是开心地让瑶娘随意挑选，一旁的老住持眉眼低垂，双手紧扣念珠，口中念念有词，念珠转起来飞快，一副任君“宰割”的模样。

“老哥，”古音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心情十分不错，对老住持也客气了许多，“你早点把东西给我，不就没那么多罪受嘛？这些东西，我又不是不还给你……”

老住持不断点头，打着哈哈，心中却不敢再想：这许多年了，你隔三差五地来要东西，只有你拿走的，哪有还回来的？

不过这些话，他是不敢说出口，心中腹诽不已，又满是懊悔——糟了，嗔痴之罪又犯了无数次，佛祖没法原谅我……

瑶娘看在眼里，心中偷笑，原来修行界的法则，果真是实力为尊。

古音催促道：“丫头赶紧选，我觉得那个最大的闭关室就挺好……”

说着，古音似乎想到什么：“哎，老哥，这六间闭关室，好像都有不同的用途，你给介绍下呗！”

老住持浑身一哆嗦，只能无奈回答：“最大的那间，适合卡在中上境界瓶颈的人，它能放大灵力，辅助稳定心神；中间的两间，内蕴阴阳两仪灵力，适合修行刚猛至阳或者绵柔至阴功法的人，调和阴阳；那边的三间，对初窥修行之道的人，颇有裨益。”

古音听完很满意，她觉得瑶娘就适合最大的那间即使现在瑶娘的境界未到，但是在她的指导下，突破是迟早的事，要选就选最好的。

瑶娘刚开始没理解师父为什么非要带她来小镜寺修行闭关，小镜寺虽然有巫门之传承，心医门却继承了最主要的巫门传承，要论精髓，肯定是心医门得到的更多。

但是后来想通了，心医门毕竟传承太久，历代弟子众多，功法也偏杂和普通，而且，心医门人多，能分到瑶娘头上的资源肯定不会太多，即使有古音这个老祖在，古音老祖也得考虑门派的持续发展，若是将门派的资源大量给了一个人，其他弟子怎么办？

像瑶娘这样初入修行的人，其实有更适合的修行方法。

小镜寺，就是古音老祖很早就开始计划的给徒弟的修行之地。

寺内寺众不多，但是拥有的修行资源却不少，还有不少巫门遗留下的宝贝。古音也是到处打听研究和摸索了很多年，才搞清楚当年巫门分家，大小镜寺的家底，简直比心医门还要厚得多。

凭借她与小镜寺老住持的关系，她耍起赖来，无人敢拦。

这才有了瑶娘能够借用最好的修行法门和宝地。

老住持步履蹒跚，缓缓离开，古音带着瑶娘大摇大摆地进了最大的那间修行密室。两人一进去，身后饶是上境修为也难以短时间击溃的护法大阵开启，此处就成了瑶娘修行的最安全处所。

古音与瑶娘相对而坐，桌上摆着两个册子和一面青铜小镜。

那就是古音为瑶娘这个徒弟争取来的修行法门——无字经与小恒镜。

“瑶娘，为师给你准备好了修行的东西，你可得好好修行，不达成目标，不许出关。”

古音难得再次严肃起来，瑶娘神情庄重地点头回答：“谨遵师父教诲！”

“哈哈哈哈，没啥教诲不教诲的，咱师徒之间，不要据那些小节。你就记住一点，你要修行的这部无字经，可是巫门最古老的一门功法。传说巫门存在的无数岁月里，能修行成功的人，也不过一掌之数。你若能成功，那就是第六个。”

瑶娘心想，最古老的功法，修行成功的不过一掌之数？那就是说，也是最难的功法了？

仿佛看懂了瑶娘的心思，古音“哈哈哈”地一笑：“不是你想的那样，无字经的修行并不难，难在它能修行的前提条件。”

瑶娘看着古音的眼睛，虽然面容美丽、皮肤细嫩，看起来不过三十多岁，但是师父的眼神却透露着看惯了世间的通透与沧桑。

“无字经并非无字，只是一开始的时候，这门功法的从被人创造出来和后续的传承，都是口口相传，并未整理成文字，所以才叫无字经。无字经分上下两部，上部是医书，下部才是真正的修行法门……”

瑶娘本身就自幼习医，十几年来虽然并未在中州各地行医济世，但在东都白夏的名气丝毫不小，可以这么说，提起白夏，人们的第一个念头是繁华的东都和热闹的海潮节，再想到的，就是世家盟内谢家的医术。

瑶娘医术尽得丁染真传，古音第一眼就看出来了，瑶娘凭借着卓然的天赋，已经独自摸索着融进了修行的医道境界。甚至，她的医道修行境界，远高于忽略不计的武道境界。

这就是古音说的修行无字经的前提条件，就是要以凡俗之身，突破到医道修行的境界，甚至在医道上要有极佳的天赋与实践，而且不能超过十八岁。

古音盘算了很久，第一次听心籁给她说起心医门要去接以前的候任门主人选之女的时候，她就留意起了丁染与瑶娘的医道天赋，丁染当年拒绝接任门主，那就不再考虑。但是正好瑶娘才刚刚十七岁，而且听柳筠回来报告，瑶娘还从八岁到十六岁，一直在给一个少年医治疑难的胎毒之症，据说还完美地治好了，那少年如今正是江湖三大势力和帝城都在关注的风云人物。

古音觉得，就凭借这一点，瑶娘的医道天赋，就足以修行无字经了。

她虽贵为心医门老祖，但是其实在医术上，她并不是很喜欢，更多地修行是在武道之上。

让瑶娘修行无字经，正好符合师徒俩的情况，师父不擅长医道，徒弟擅长；师父的武道天赋绝伦，如今是中州修行界的巅峰，而徒弟正好刚开始启蒙。

如此契合的功法，怎么不让古音费尽心血去争取。

至于另一件，小恒镜，其实古音更想去要大恒镜，可惜大恒镜被大镜寺收藏，她即使有通天的巅峰之修为，也不敢轻易打大镜寺的主意，其中缘由，后续再表。

退而求其“次”，小恒镜的功用，对武道才入门的瑶娘来说，其实已经足够。

瑶娘拿起无字经的上部医书，翻开不过数眼，她就觉得十分熟悉和简单。往日辛苦背记无数回的医术经典，与无字经的简明扼要的文字，两相对照，一通百通。

瑶娘沉浸在上部医书之中，越到后面，她翻看得越快，不过一个时辰，就阅读完毕。

古音在旁静坐，看着瑶娘，结果瑶娘很快就翻完无字经上部，古音愣了一下，问道：“你看完了？”

瑶娘认真地点点头。

“你看懂了？”

瑶娘再次认真地点点头。

古音知道瑶娘不会在这件事上撒谎，只是激动地抓起那本并不算厚的册子，自己翻看了半天，确实是诘屈聱牙、深奥晦涩啊？！

古音眼神不断飘过瑶娘脸上，最终还是确认，这孩子的天赋，实在是逆天到可怕。

无字经的修行，在巫门历代修士之中，确实只有五个人修行成功，这五人都是有明确的生平记载，他们甚至都在中州的修行界闯出过赫赫威名。

那瑶娘这孩子，短短一个时辰，看懂了无字经上部，甚至对其中内容颇有自信，不是逆天是什么？

在正式修行无字经之前，古音其实还是在赌，赌瑶娘的天赋与努力能够达成修行的条件，但是没想到这样轻松简单！

古音一边翻看，一边提出了几个问题，瑶娘都一一有理有据地回答出来，甚至能引经据典、讲出其中医理。古音麻木了，这哪是十七岁的医道天才，这是修行百年的老中医吧！？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古音开始给瑶娘讲解无字经的下部修行法门。

与古音修行的心医门功法不同，无字经的下部功法，充满着博杂的修行道理。

既要锤炼经脉，还要锻炼精神；一边是各种术法口诀的施放，另一边却是各路武器的认知与应用。

刀枪剑戟、斧钺钩叉，修丹炼神、五行术法，简直是一门大杂烩的功法嘛！

古音不得不感叹。

古音也是第一次真正见到无字经的原本，以前是从门内的典籍中零星记载过一些，等古音亲手翻开无字经下部，一边给瑶娘讲解，古音自己其实也在一边研究学习。

瑶娘听着也是满头包，她只是跟着父亲谢昭离学过一些基础的武艺剑法和拳法，与寻常的江湖之人拼斗，算是不落下风，但是论及武道修行，却根本不在一个层级。

古音粗略翻完，只是叮嘱一句，先不急，让瑶娘先将上部继续巩固思索，她先研究研究下部功法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