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东流入海
八月二十一午后，秋天的风渐渐凉了起来，年幼的孩子，已经被家中长辈催着早晚添加衣物。凤凰花的花期也快过了，风打花落，街道上、祀水江中，到处都是散落的花瓣，行人车马走过，“零落成泥碾作尘”，一脉萧瑟。
白夏城西南的渡口，停泊着一艘配备了一整队郡守卫队的官船，阮衣衣最后还是决定独自赶回逆雨境，因为家族的长辈传来了消息，她要制作的仙昙花药，家族的炼药长老已经有了头绪，要她早些带回去试试。
于是阮衣衣跟颜青他们道过别后，坐上了白夏郡前往帝城的官船，再从帝城转道南下，回到逆雨境。
颜青望着官船起帆，逆流而上，江天一色，秋荻飘飞，忽地一阵恍然，颜青有些不舍。
身旁阮遥和瑶娘也在为这个新认识的好朋友送别，尤其瑶娘还跟阮衣衣约定，将来会去逆雨境阮家做客。女孩子之间的友谊，有时候确实没有太多理由。
三人回身，既然阮衣衣不去了，颜青就将这两天和阮衣衣一起采买的不少出行的东西，跟阮遥沟通了一遍，确认无误后，后天八月二十一，就是阮遥动身去往东南方听水边萧家村的日子了。
昨天阮遥从老者那里得到了《偷天功》，当晚便按照指点，尝试着练习了起来。
《偷天功》一共三层，习得第一层即可掩盖掉自身的某种力量气息。阮遥这么多年受制于自身的病痛，一直没能好好修炼。此次比武的契机，让他不仅得知了自己的令人艳羡的特殊体质，更是能够将这种天下震惊的吸收月华之力的能力，用《偷天功》掩饰后，自在使用。
据老者所言，这《偷天功》是他年轻时游历中州，从一个上古遗迹中得到的。他也不知道创造《偷天功》的是哪位上古大人物，但是能创出如此逆天偷天之法，料想也不可能是什么无名之辈。
《偷天功》练到第二层，就能彻底改变一个人的从面貌、体型到气息的所有特征，如同凭空随机造出一个完全不同的人；而《偷天功》最终的第三层，可以模拟你见过的任何人的气息容貌，除非被模仿的人在场，否则无人能识破。这才是真正的巧法偷天，也是功法的名称的来历。
以阮遥十年压制的修炼天赋，第一层的偷天功，只用了不到一晚的时间，就能自如地将丹田气海的月华之力，改造成不带月华气息的普通力量，不改变月华之威，但是又无人能认识。
而为了阮遥吸取月华之力修炼时，不被人发现，段错师叔将那晚压制掩饰阮遥的法阵，也教给了阮遥。
这样他在夜晚吸取月华的时候，可以提前布置遮掩法阵，更加安全。
有了偷天之法，阮遥的修炼进境几乎一日千里，他更希望在去往东边追查赤龙令之前，把自己的实力提升得更多一些。
回想起这十年，每回谈起阮遥的修炼的问题，看着阮遥虚弱的模样，师父总是一副从不苛求、顺其自然的脸色。只是阮遥心底知道，如果不是师父，自己也许不可能好得如此之快。
从阎王手中抢小命的岁月，瑶娘是大夫，自然救命之恩不可忘。而师父，那个胖胖的老头，叼着一杆烟袋，却从未在阮遥面前吸过。他，也许是阮遥能够坚持下来的另一半动力。
这回师父去北方栖凤漠，有一个多月了。阮遥想象着在年底，师父回来时，见到修炼如此努力又精进的自己，应该是非常开心的！
瑶娘这次反而没有缠着阮遥说要跟着去了，阮遥反而有些疑惑。按照他对瑶娘的性格的理解，像这样的能够离开白夏出远门的机会，她是绝不可能愿意错过的。
也许，是她收到了师门传讯，哪怕是天性开朗、大大咧咧，也感受到了压力吧。
阮遥偷偷问过瑶娘，大概是多久后就要出发去禁灵山以西的师门，瑶娘说，最迟三个月后，就要动身，到时候，会有师门的长辈亲自来接。
瑶娘聪颖无双，十六岁已经是有十年行医经验的“老医者”了。只有在她熟识的人跟前，她才会表现得那样自然开朗、有些无拘小节，一般的人来求医，任谁都要夸赞瑶娘一句“医者大德”。大器早成的她，也只剩在同龄的阮遥身边时，能够无拘无束地自由了。
瑶娘听着颜青跟阮遥在一旁的商量，抿着嘴唇，眼神坚毅。
不一会儿，颜青带着阮遥去找航船的船东，瑶娘跟阮遥二人打了声招呼，就先回家了。
祀水北岸，白夏最大的船厂，襄风船厂的老板是个年轻女子。颜青熟悉地招呼一声，女子放下手中的活计，面带微笑地走了过来。
“两位小哥，是要租船下江吗？”走得近了些，老板显然是认出了之前刚刚在这里预订了租船的颜青，“哟，您是昨天刚定了船的小哥！”
颜青也笑：“老板，我大哥想亲自来看看船。”
老板知道这个是大主顾，不敢怠慢，领着二人前往祀水河边的泊位。
阮遥面前，是人工挖掘了祀水的河道，形成了一个宽阔的港湾，往江中的水面，做了一道石头砌成的防波堤。船厂的几艘船只，就整齐地停泊在港湾里。任由祀水江涛翻涌，这里依旧清波荡漾，很是平静。
老板指着一艘双桅杆的船，轻轻为二人介绍：“两位客人这就是您预订的下江的航船。我们会给您配备两组共十人的船员，还有相应的食物与水等补给，一定会完满地将您送达目的地。”
阮遥有些疑惑：“老板，船厂只有这么几艘船吗？”码头的泊位里，确实只能看见不到五艘船。
“哦，客人有所不知啊，最近海潮节刚结束，之前来的上百万人，都陆续返回中州各地，有很多人就是从我们这里租的船。大概出去了135艘大船了，大多数都还没返程。这里是稍微小型的几艘了，我们船厂还算多的，目前除了白夏郡守官府的船，其它的那些船厂，都基本没有船了。”
中州水运发达，祀水是中州最大的河流，支流也众多，大多都水深而宽，航道发达。白夏是东部最大的航运之城了，海潮节的上百万其他郡的客人，确实需要大量的船只。
阮遥这次只是两人出行，所以不需要那么大的船，颜青也就将目前最好的一艘，直接预订了下来。从昨天下单开始，船厂的伙计们，就已经在不断往船上搬运各种物资了。
单程的船，往往都会在船上多带一些特产物资之类的东西，因为返程并没有人预订，所以必须要将携带的物资到目的地去贩售，换取返程的成本。若是返程也能有人订船还好，否则，船厂就亏损了返程的利润。
阮遥听了老板与颜青的解释，心下安定。与老板讲好，后天一早就出发后，也带着颜青回了小谢府，安心准备继续修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