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抵达师门

最终在两日后，官船停靠月郡的长宁镇，所有乘客都下了船，船上的货物也被卸了下来，一小部分转往月郡各地销售，大部分还是换陆运，继续前往揽月郡郡城。

瑶娘三人也在长宁镇歇息片刻，在瑶娘施针后，苏珞清醒过来，不过对于船上发生的事情，她居然什么都不记得了。

柳筠有些担忧，赶紧换了三匹快马，带着二人沿着官道，往隔壁的尔郡行去。

极西之地范围大致包含三个郡，长乐郡在最西北，与北方的槐安郡隔着绵延巍峨的禁灵山脉；揽月郡与尔郡比邻，两个郡范围内从禁灵山脉孕育了两条河流，镜河与尔水，皆是自东北流向西南，最终汇入苍渊，归于笛梦海。

瑶娘的师门心医门，就地处揽月郡与尔郡交界之地。

三人现在还在月郡的地界，再往西北数千里，才能到心医门。

快马行程四天之后，远远地一座座高山林立，山脚下一条河，弯弯绕绕，在夕阳的余晖中闪烁着粼粼波光。苏珞兴奋地指着河流上游没入山林的位置，大叫起来：“终于到啦！瑶娘你看，那里就是师门了！”

瑶娘伸手遮住一点刺眼的阳光，心中感慨：“原来母亲是从这里走出来的！”

柳筠也有些欣慰，这次出来半年时光，总算不负师门使命，带着丁染的女儿回来了。

“瑶娘，马上就要到师门了，你到时候听从师门长辈安排即可，门内的长老应该很快就会来见你的。”柳筠耐心地告诫道。

“好的，前辈！”瑶娘表示明白，“前辈，能否稍微告诉我师门内有哪些长辈和弟子的安排么？”

“这个我知道，”苏珞抢着回答，这一路上瑶娘的沉稳与聪慧，再加上之前救治于她，苏珞现在十分喜欢自己的这个小师侄，“心医门分为两个支脉，医脉主要修行医道，武脉修行武道，师门的修行宗旨就是武医同修。不过，大部分弟子还是会选择一脉主修，另一脉作为辅助，没人能做到武医同样主修的。”

柳筠前辈就是选择了主修武道，因此医术并不算厉害。苏珞同样如此，也是武道主修，医道算是入门而已。

“丁染师姐——你母亲，当年是医道的天才，原本师门打算将振兴医脉的重任交给丁师姐，可惜师姐为情离开，心医门的医道一下子沉寂了快二十年。

“这次师门的长辈忽然传出消息，说是要找到丁染师姐回师门，可惜丁师姐并不同意，这才有了要你来拜师的。”

通过苏珞的话，瑶娘明白了一点，说实话，心医门，两脉互有竞争，如今武脉兴盛，医脉没落，门内长辈都是心急不已。

人才凋零，何谈门派发展。更何况，心医门原本千年前一直就是以医立派，武道的修行只是近百年来才有的。

柳筠接着说道：“心医门有一个长老会，两脉的长老都会在长老会上去商议决定门内的大小事务。不过，随着武脉的兴盛，长老会的武脉长老数量快要超过医脉长老了，这几乎快威胁到师门存在的基石。”

“因此，师门医脉长老多次要求，快点找回散落中州各地的医脉弟子，回来振兴医脉。所有人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母亲丁染，而去年收到丁染师侄的回音后，才知道你的天赋居然比你母亲更加厉害……”

瑶娘这才明白其中关键，自己的医道天赋，成了心医门生存发展的核心。

虽然被人重视，她很开心，但是忽然又感受到巨大的压力，瑶娘瞬间理解了母亲当年的抉择，是多么的艰难。

三人一边聊着心医门的事情，一边沿着河流往上游进发。

“这条河就是尔水吗？”瑶娘问。

“不是，这条河只是尔水的一个支流，叫婵溪。”苏珞嘿嘿一笑，“尔水还要往前走才能看到。”

心医门的位置，就在尔水上游，距离揽月郡很近。

在太阳彻底落山前，三人到达河谷中的一个小的城镇。河岸上灯光闪烁，有不少人群聚集。

再往河流上游望去，一座巨大的山体挡住了去路。那婵溪水就从山体下的缝隙中穿流。

见瑶娘回头询问的目光，苏珞解释：“绕过去，那边，今天天黑了，我们在这个镇上休息，明早带你绕过这座山，很快你就能见到尔水边的师门了。”

这里是禁灵山的余脉，山峰陡峭，绵延不绝。就着河岸的灯光，往山顶上望，似乎能见到深蓝的天空上，还飘荡着丝丝缕缕的黑色云朵，怕是有雨。

果然，是夜大雨倾盆，瑶娘寄宿在小镇上的一个医馆里，医馆的主人是心医门弟子的亲戚，也算是颇受门派余荫，平素心医门弟子出行，也会暂歇这个医馆。

西边的雨声与白夏的雨不同，有些沁凉又充满着大山中的蛮荒气息。瑶娘裹着被子，看着时不时闪过的雷电将夜空划破，不由得想起了第一次与阮遥出白夏去洛郡的路上，舟中听雨的时候，阮遥看着瑶娘那温暖的目光。

瑶娘再次悄悄地哼起那首歌：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

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混杂着雨珠打碎林中生灵的好梦的声音，窗棂上也刻下了这一场霖雨的痕迹。瑶娘轻轻地哼着，引得与她同一个房间在另一侧床铺的苏珞，也心绪混乱，睡不着了。

雨下了大半夜，凌晨快天亮时才停歇。

瑶娘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起来时眼皮沉重，有些精神不太好。

洗漱后，瑶娘暗暗揉捏自己的风府与通里两个穴位，不过片刻，感到精神饱满，浑不似半夜未睡的状态。

苏珞一大早便告诉瑶娘，今天中午前便能到心医门。瑶娘稍稍放松的精神，又重新紧张了起来。

虽然她自幼学医行医，但毕竟那是自己的母亲，说一千道一万，那还是在家里。

这次横跨中州大地，万里迢迢来心医门拜师，瑶娘也才十六岁，行医治病她丝毫不慌，但是面对未知的师门与长辈，她还是有些紧张。

离师门愈近，这种紧张的感觉愈发强烈。

柳筠似乎察觉了什么，过来拍拍瑶娘的肩膀：“不要紧，心医门的无论哪一脉的人，都是同门，不会有什么勾心斗角的威胁。

“更何况，你是丁染师侄的女儿，当年你母亲在师门内，那可是弟子们人人敬仰的大师姐。你这次来，肯定也是由医脉的哪位长老直接收徒，地位不低的，没人敢轻视于你。”

瑶娘点点头，轻轻拢了拢鬓边的碎发，一双明亮的眸子，充满坚定。

如苏珞所说，三人绕过横亘在婵溪上的那座山，眼前顿时开阔起来。

婵溪不见了踪影，苏珞说婵溪是从地底下流出来的，源头藏在了那座山体之下。

取而代之的，是地面上的另一条水深浪阔的大河——尔水。

同一座山，地面发育了一条大河尔水，地底下还有一条暗河婵溪，双河并行一明一暗的壮阔景象，让瑶娘的心胸一下子扩大了起来，空气中弥漫的水汽，似乎也丰沛了起来。

浪涌滔天，但是尔水上，船只却不少。

远远地，一艘船似乎看到了瑶娘三人，忽然改换航向，直接向瑶娘这边的岸边驶来。

“是我大哥他们！”苏珞开心地叫起来。

此刻到了师门附近，柳筠也不再管束太多，任由苏珞在那里大呼小叫。

船靠近河岸，便抛了锚，从船上飞下一个高个子青年落在三人跟前。

“柳师叔，小妹，这位是……”很明显，青年不认识瑶娘。

苏珞哈哈笑起来：“我们这次不就是为了去接她吗？”

青年顿时眼睛睁大：“哦哦，你是谢瑶娘，是大师姐的女儿！”

“他叫苏城，我大哥，他也是医脉的哦……”

苏珞对照瑶娘解释。

“苏师叔好！”瑶娘落落大方。

柳筠这时开口问道：“你们是特意出来接的吗？”

苏城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呃，柳师叔，这次轮到医脉的弟子巡守，我负责巡守才不过半个月，还有半个月呢。刚刚是想去尔郡的城镇上采买一些东西，不想正好碰到你们。”

“好，你给里面传个消息，就去忙你自己的事情，不用你再送我们进去了，让他们开一下禁制，我直接带瑶娘进去。”

柳筠说完，等苏城将怀中的巡守弟子信物拿出，光芒亮了几下，那边远处，尔水河面上，波浪滔天水雾弥漫之中，忽然显现出一个幽幽的透明的空洞。苏城变回到船上，继续下行去往尔郡的城镇。

那个洞似乎是凭空出现在离河面一丈来高的半空中，柳筠轻喝一声：“瑶娘，苏珞，你俩注意了，等下紧跟我，看清我走的脚步，踏着我走的每一个脚印走，一定不要出岔子。”

瑶娘不明所以，但还是点点头。

苏珞小声解释：“这时心医门的护派大阵，大阵护住了整个心医门的地界，一般外人是根本找不到进入的位置。刚刚是我大哥给里面的人传了消息，才会从里面打开禁制，外面才能进去。而且，进去的路线都是随机的，除非是像柳师伯这样熟悉阵法的前辈，否则根本不可能找到进去的方法。”

瑶娘虽然也听说过阵法，但是亲眼见到和进入阵法内，她还是第一次。

柳筠体内气劲如海，振荡而起，衣袖如云飘，带着瑶娘与苏珞，迅速向那个阵法的空洞飞去。

三人身影才钻进去，透明的空洞瞬间消失，尔水依旧波浪滔天，白色的水花溅起一片安宁。

瑶娘的眼前一花，脚下便站在了空气之中，但是那空气似乎是凝固的，踏上去能显现出脚印。

想起柳筠的叮嘱，瑶娘收摄心神，仔细沿着前面柳筠的脚印，往前行进。柳筠特地要求，苏珞走在最后，以防万一。

眼前四周都是迷蒙一片，看不清任何东西，仿佛此刻三人就在云雾中行走一般。

不知走了多久，瑶娘还在聚精会神地踏稳每一步脚印，前方的柳筠突然停了下来。

柳筠的长袖轻挥，云雾消散，脚下也出现了正常的泥土颜色。

“到了！”柳筠的声音，将瑶娘的思绪拉回现实，抬头看，不远处，群山三面环绕，三人正站在第四面的开阔地上，山谷内，一座规模不小的城镇出现在瑶娘的视线里。

这就是心医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