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基因样本
杨丹田的话让戴天突一头雾水，杨丹田什么时候成未卜先知的预言大师了？
竟事先知道九灵山会发生如此的怪事。
戴天突不满地说道：“我不明白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就别给我故弄玄虚了。我只想知道这恶事是谁干的？你为何要排除胡必成作恶的可能性？正相反，我认为他的可能性最大。”
杨丹田不理睬戴天突的不满，只管按照自己的思路说下去，说道：“你是学生命科学的，应该知道我们有一部关于人类遗传资源管理的法律文本吧？”
戴天突点点头：“我是干这一行的，要想自己不犯事，法律知识必须懂，这些法律条例当然读过。”
杨丹田说道：“可你难保别人不犯法。“
戴天突一呆，似乎明白了什么。
可这跟自己家乡发生的这桩怪事有什么关系呢？
戴天突问道：“我的老家九灵山穷乡僻壤，当时还没通车，去一趟很不容易，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总不会有人想去那里采集样本吧？”
杨丹田说道：“他们要找的就是那些没人去过、交通很不便的山旮旯。这些人和外界接触少，基因相对稳定，看病又很少吃药，这样的样本研究价值最高。”
很惊讶杨丹田如此谙熟行情，说不定他也没心没肺参与其中，拿了不菲的补贴，甚至利用过这些窃取来的基因样本提取他的宝贝切割酶。
戴天突心中生疑，气不打一处来，问道：“你认为这次九灵山出了怪事，是有人在我们戴姓人的遗传基因上动了手脚？”
杨丹田点头，说道：“八九不离十。我之所以不敢百分百肯定，是因为我手头没有确实的证据。而要找证据也实在太难了。“
戴天突咬牙切齿说道：“你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你把这些人的名单给我，我非告他们不可。”
杨丹田有点不满，说道：“我只知道有这么一批人干过这些事，至于具体是那些人，我没有亲自参与其中，怎么可能知道呢？就算认得几张面孔，也无法追索是他们干的坏事。人员太复杂了，这些项目参与者鱼龙混杂，有些人确实是想干一番事业，利用最新的生命科学成果，造福苍生，你不能把这些人冤枉呀！至于一些别有用心者，利用人们的无知，趁机走歪门斜道，防不胜防，人家的脸面上可没有作恶的标签。我没有证据，可不敢信口雌黄。”
“就算是极个别的，只要有一二个也足以沸反盈天，遗祸地方。要知道你动的是人的遗传基因，那是生命之源。这事没完，我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杨丹田无奈说道：“我虽然不能帮你找到‘这些人’，但我可以肯定，你所怀疑的胡必成不在‘这些人’之列，你可以将他排除在外。”
“为什么他可以享受这般待遇？”
杨丹田笑笑，说道：“那个时候的胡必成还只是当地一家小药厂的仓库管理员，连给人家做向导的资格都没有。他手里怎么可能会有你们九灵山人的基因样本？“
杨丹田在戴天突面前基本上不会讲假话。
但戴天突可以断定杨丹田这回虽没讲假话，但没有完全讲真话。
因为当他睁着眼睛直视对方的时候，杨丹田避开了他的眼光，故意把注意力放在了刚刚进门来的服务员身上。
这位服务员是个猴精般的中年妇女，身上几乎失去了女人特有的性别标记，能引起他的兴趣吗？
他太熟悉这位仁兄的德性了，这是他没有讲真话的标准表情，想转移话题的惯常动作！
杨丹田肚子里一定还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只是现在戴天突心里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煎熬着，需要杨丹田助他一臂之力。等这件事情有了着落，再找个机会对他‘严刑拷打’。
点好的菜已经上全了，两人都需要一次熏醉来缓释糟糕的情绪，于是不约而同端起了酒杯。
戴天突和杨丹田聊了很久，不过不再聊与九灵山下的事。
杨丹田想帮他解开心结，借着几分酒意一定要他放弃刘豆蔻。
可费尽口舌，没半点效果。
戴天突已经铁了心，一定要给刘豆蔻治病，不到黄河心不死。
聊到后来，杨丹田也失去了信心，想拉他到几条街外的KtV发泄一番，没想站起来时才发现，都已经站不稳身子了，到了KtV里，难保不会因酒乱性，酿出丑事，那就太丢人了。
只好怏怏而别，各自打车回家睡觉。
戴天突刚到自己住的小区门口，收到了刘豆蔻发来的一条短信。
刘豆蔻告诉他，她帮他在网络上收集了大量的有关基因疾病的信息，可能对他九灵山乡亲们的疾病有帮助，供他参考。
戴天突大吃一惊，如今的网络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他害怕刘豆蔻胡闹瞎闯，把她自己的基因疾病从网上查出来。那就完了。
这位心高气傲的美人儿能接受吗？
戴天突原本有打算，等胡必成答应自己的”保密条件“，确定了治疗方案，他才找机会一点点告诉她，就算一切诚如你愿，要如何说服刘豆蔻接受事实，同意治疗，还是阻力不小，困难重重。
还没等戴天突回短信，刘豆蔻收集到的花色斑驳的资料一条条跳出来。
有十几条，长长一串。。
刘豆蔻发来的每一条资料，都让他心惊肉跳一阵子。
他急忙回短信，告诉她别发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这些“参考资料”对他这个专业人士来说，都是垃圾，一钱不值。
刘豆蔻这才罢手。
可是过了不久，戴天突到了家，脱下衣服想洗个澡轻松一下，刘豆蔻的短信又来了，这回内容更可怕。
刘豆蔻直接问他，她可不可能得遗传病？因为她母亲年纪轻轻就是患上一种奇怪的疾病死了，那时候她还小，刚刚学走路，不知道母亲得的是什么病。后来问父亲了，老头子也是一问三不知。她怕她得到母亲基因的遗传，跟母亲一个下场。
戴天突吓得不轻，也顾不上洗澡，急忙回她：你年轻漂亮，活泼健康，精气神十足，怎么可能有遗传病？这叫杞人忧天，无事生非。即使有这方面嫌疑，你男朋友是谁？你男朋友是这方面的专业人士，他能给九灵山的乡亲们带去福音，理所当然，也能给你保驾护航。放心吧，你的未来不是梦，别胡思乱想了，快睡觉吧！
戴天突发完短信，浑身上下已经大汗淋漓。
还好，有效果，刘豆蔻回了他三个“赞”的手势后，就不再吭声。估计是真的上床睡觉了。
可戴天突已经魂不守舍，不能睡觉。给刘豆蔻治病的事看来一天都不能耽搁，必须尽快定下来。胡必成是他唯一的救星，要是胡必成在面前，他一定会跪下来求他。他几次拿起手机想拨通胡必成的电话，可几次罢手。
他胆怯了！
此时千万不能冲动，狗急了要跳墙。一旦胡必成不认账，突然耍横起来，你能拿他怎么办？你可以报复，搅事，让他搞不成“先人记忆”研究，可是你能得到什么？刘豆蔻一定完了，步她母亲的前尘——此时，戴天突已经不需要调查，就可肯定，刘豆蔻的母亲就是死于亨廷顿症的。
忍耐！一定要忍耐！虽然忍耐的滋味有时甚至比死还难受。
戴天突干脆把手机关了。
不眠之夜！
这天晚上跟戴天突一样，不能睡觉的还有一人，当然就是胡必成。
胡必成能有今天的一番成就，经历的世间风雨自然不少，从国有制药厂一名小小的仓库管理员起步，成为这家药厂的主人，有过屈辱，遭过欺凌，但他感觉自己一辈子没今晚这样窝囊过。
受人牵制，被人利用，遭人诬陷，差点吃拷儿。而且自己束手无策，只能默默忍受，委曲求全。完全是哑巴吃黄连，有苦无处说。
现在眼前一浮现出当时戴天突逼迫自己就范的嘴脸就心有余悸。
本来在胡必成的眼里，戴天突只是一只可怜的小白鼠而已，事先已经派人调查过，在戴天突的社会关系里，外无期功强近之亲，内无应门五尺之童，说白了，就是又贫又贱的一个小人物，和这样的小人物合作必定愉快。
没想到他还是一个好饮者，有一大帮五花八门的酒肉朋友，而且其中有一个会破案抓罪犯的刑警队长。
这个官实在不算大，但要坏你的事，能量却不小。
胡必成开始后怕。
不过并不是怕自己在戴天突身上小试牛刀这件事。
而是害怕自己的合作者瞒着自己使用了N14，闹出了人命。
那么这件事除了自己的合作者、远房堂叔胡金岩，不会再有别人干得了。
只有胡金岩知道N14的秘密，而且手头有他胡必成现成送上的样品。
老人家怎么能背着他搞鬼？有悖于契约精神。日后怎么合作？
嗨！难成大事。
有些话在电话里是不能说，要是刚好六扇门的人已经监听了他的电话，正在收集证据，等于自投罗网。
只能直面和胡金岩交涉对质。
N14横空出世，寸功未建，已经出了人命，而且有可能引火烧身，壮志未酬身先死。
胡必成躺在床上越想越怕，得了狂想症，到处都是监视自己的眼睛，已经不能睡觉。
终于忍不住，他拿起手机拨通了胡金岩家里的座机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有人接听。
接电话的是胡金岩本人，老爷子显然很不耐烦，电话那头传来他冷得挂霜的声音：“现在是几点？怎么还给我来电话？”
以前在自己这位堂爷爷兼合伙人面前，胡必成是恭敬有加，行君子之礼。现在其形象已经崩塌，“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民”。既然你的声音能挂霜，那么我也不客气了，我的的声音能掉冰渣。他说道：“我有话要对你说，非常重要，也非常迫切。”
“电话里能说吗？”
“怕是不能。”
“好吧！老地方见。明天下午我有空。”对方迟疑一会，终于勉强答应。
“等不及了。我现在就过来，早上会到。你等着就是。”
胡必成很无礼，独断专行，破天荒没把堂爷爷当回事，甚至没等到对方给出明确答复，他已经按上了停止通话键。
如此“厚待”自己的远房堂叔胡金岩，胡必成感觉自己已经出了半口恶气，浑身上下痛快不少。
收拾一下，准备马上开车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