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天津卫买枪2
陈修远好奇,在特维斯和约翰招呼海船上的水手的时候,小声的询问谭杰森。
谭杰森扭脸小声的说道:
“这港口的水深足够,是约翰刻意将船停泊在那里的。”
说完,谭杰森狡黠的望着陈修远。
陈修远明白了,这是这两个鬼佬怕明人黑了他们,不停在岸边,有了情况给自己一个反应的时间。
陈修远心里腹诽,屁的反应时间,这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应该是他们做习惯了海盗,总拿自己的心思来揣摩别人的想法。
海船边的小船已经划到了岸边,大家上了小渡船,来到了大船旁,在这艘船的身旁,船体的巨大给了众人很大的震撼。
小柱子和陈朝宗都没有见过大船,惊的他们张大了嘴巴,陈文抚倒是有些见识,前年和老爷去了一次登州水寨,见过登州水师的战船,当时他感觉水师营的福船就是世上最大的船了,没想到这艘船比他见过的要大。
爬了软梯上了船上,陈文抚在陈修远耳边小声说道:
“少爷,这船比登州水师的福船都要大!”
看了看又说道:
“没有福船上干净利落,到处都是从桅杆上垂下来的绳索。”
陈文抚有些兴奋给陈修远介绍着他对船只见识的一知半解。
甲板上稀稀拉拉有十来个水手在忙活着什么,或红发或黄发,穿着对于明朝来说了奇装异服。
其中有人穿的一看便知是西方人的军服,陈修远后世没少看电影,对于中世纪的西方海军已有定的认识。
陈修远注意观察了一下 ,船的两侧各有五六个用红油布盖住的物件 ,应该是火炮,武装商船,典型的武装商船。
陈修远在甲板上仔细的观看着,这时候四个人从甲板下的仓室里上来,抬着一个大木箱,约翰和谭杰森扭头招呼陈修远几人过去。
水手们打开箱子,露出了里面的火绳枪,用油纸包裹着。
约翰尼德普拿起两把火枪,扯下油纸后,给陈修远和陈朝宗一人丢过来一把。
在他看来陈朝宗长的高大威猛,应该是陈修远的护卫军官。
陈朝宗以前跟着老爷还真放过几枪,因工部下发的火枪质量不好,火枪炸膛导致兵丁受伤后,陈汉秋就将火枪收了丢进了库房。
陈朝宗看着手里的火绳枪,枪管厚实,有着幽亮的金属光泽,一看便知是精铁打造,比工部造办处做的不知道要好多少。
陈文抚和小柱子也凑到他身旁观看着,陈朝宗不停的给小柱子介绍着。
陈修远把玩着,注意了火绳枪的枪管和火门,虽然擦了很厚的防锈油,但他还是看到了用过了的痕迹。
“约翰先生,这枪不是新的吧?”
陈修远的疑问让特维斯和谭杰森有些吃惊,如果陈朝宗说出来,还合理一些,陈朝宗一看就是个舞枪弄棒的,皮肤黝黑四肢发达有力。
特维斯毕竟在镜澳呆了一年多的时间,对大明的官场有一定了解。
这个千户官长的白白净净,一看就是一个承了祖上的荫德,世袭的军官。应该是吃喝玩乐无所不知,对于军械定是一窍不通,买了火枪也是聊胜于无罢了。
“尊敬的千户大人,您说的对!这批火绳枪虽然不是全新的,但他们是最好的,鄙国的皇家卫队的装备用枪,因为宫廷卫队要换装武器,所以刚刚使用了两个月就被替换了,我可是花了大价钱,走了宫廷军需官的关系才搞到这批枪的。对于您来说,买了这批火绳枪,绝对是正确的选择。”
这约翰倒是说了一半的实话,枪是没有用多长时间,装备部队才三四个月,只是在训练时用过,但根本不是什么宫廷卫队而是一般的军队火枪。
陈修远当然也不操心什么宫廷什么的,枪好用价钱便宜,他就会狠狠心买下来,但是得让他们走海路运到鳌山卫。
“约翰先生,这枪的最大射程和有效射程是多少?”
这句话让约翰和特维斯对陈修远更加佩服起来,人不可貌相。
约翰看了一下特维斯眼里的纨绔子弟千户官,对于特维斯的判断是一千个鄙视。
“千户大人,这枪的威力非常大,最远可打到一百丈左右,三十丈破甲杀敌。”
陈修远心道,有些夸张,一百丈三百多米 ,向前抛射还差不多 ,百米破甲估计也达不到,根据史料分析火绳枪七八十米破甲,枪管,火药精制的话也有可能。
在陈朝宗的介绍下,陈修远明白,这些枪比明朝官府造办的要好。
陈修远的心里已经倾向于要购买这些武器,刚才在来的路上了解到,这些鬼佬是走海路而来,回去的时候也会走海路。
走运河的话对于他们来说,受制于人太不安全。这时期的航海还不太发达,大多都是沿着海岸线航行,他们回去的路程正好经过鳌山卫。
本来陈修远还打算试枪的,在船上不方便,也就没有过手瘾。又从箱子里面随意拿了两把出来看看,质量都一样。
特维斯提议船尾的船长室喝杯茶,这特维斯在中国待久了,了解人情世故,陈修远等人也验看了货物,该谈正经事了。
因为陈修远在布店里无意中听到了约翰和特维斯的谈话争论,把价钱压到了极限,五两银子一把。
特维斯也是使出浑身招数和陈修远唇枪舌剑,最后的谈判结果,六两半银子一把外加部分火药铅丸,送货的鳌山卫。
陈文抚和陈朝宗回旅店拿三百两银子的定金,陈修远在船长室内和约翰他们随意谈着,大部分时间是约翰说着自己的航海故事,特维斯不时的插话解释。
这时期西方的造船航海业发达,从发现的新大陆美洲和东南亚、印度攫取了大量财富,攫取财富的过程中又进一步发展了造船与航海,在被殖民地的民众的血泪中良心发展。
陈修远注意到,船上的个别水手腰间别着一把短火枪,便询问约翰先生短火枪有没有货,价值几何。
出乎陈修远的意料,短火绳枪很便宜,因为枪管短容易制作,但射程近威力不大,军队不大装备。
约翰先生从柜子里拿了一把短枪递给陈兴华,这倒把陈修远惊住了,是一把不用火绳的遂发短枪。
端详着手里的遂发短火枪,陈修远心里痒痒的,短火枪射程小,威力不大,但适合近战。这些海商兼职着海盗,跳帮混战短火枪成了不二选择。
约翰显然是看到了陈修远兴奋的眼神。
“尊敬的千户大人,这是法兰西最新式的火枪,不用火绳发射,只需要轻轻的扣动扳机,铅弹便能发射出去。”
约翰尼德普边说边拿过枪比划起来,当陈修远问他这枪有多少枝的时候,约翰尼德普是一阵的尴尬,这些枪是船员水手备用的,只有十几枝。
从陈修远的眼神里,不出约翰的所料,陈修远对这些遂发短火枪十分感兴趣,迅速提出来了购买的意向。
“尊敬的千户大人,这短火枪只有几枝,是我们防身用的。”
“这样吧,约翰先生 ,我们的买卖合同不变,但是火绳枪的数量变更一下,至少给我十支新式短火枪。价钱吗?我也不讨价还价了,和火绳枪一样。”
约翰和特维斯考虑了一下,价钱倒是可以,同意了陈修远的要求。
“尊敬的千户大人,您真英明,虽然新式的火枪价格昂贵,不过为了我们的友谊,我们同意了您的要求,十支新式短火枪,多了真的没有了!”
陈修远一直把玩着遂发短枪,枪管的打制,龙头击发的簧片,木制品的枪身,还有固定枪管与托木的箍条。
购买合同由谭杰森书写,葡萄牙语汉语各式一份。
三百枝枪和部分火药价值近两千银子,陈修远预付约翰方二百两定金,约翰方交付十支火绳枪和十枝新式短火枪和部分火药铅丸作为样品,余下的货物和银两在鳌山卫交易。
双方合同完成,约翰从柜子里拿出来了香槟,提议庆祝一下,陈修远也很高兴,端起了酒杯和约翰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陈修远这几日如散财童子,旅店的客房里,陈忠正独自一人黒沉着脸在房间里来来回回的度步,思虑着:大哥拼命挣下这家业不易,不能让华儿给败了!
半个时辰后,日头西沉陈修远坐着马车才回到了旅店。
旅店斜对面的小茶馆里,一个精壮的汉子,坐在临窗的位子,慢悠悠的喝着茶水,注视着陈修远三人。
给马夫结了车钱,将装火绳枪的箱子抬下来,放在了大通铺房间。陈朝宗询问了陈修远后,迫不及待的打开了箱子,拿出了长短火枪出来给大家讲解使用方法。
陈修远看着大家兴奋的样子,心道:天太晚了,有时间的话,领着大家到郊外放几枪就好了,光动嘴!啥时候也是纸上谈兵假把式。
陈修远正琢磨着,陈忠进了门,大伙都被火枪吸引了注意力,没有发现。
“尚承,今天该谁轮值?”
大家都被陈忠愤怒的声音,吓了一跳,纷纷缩着脖子扭头看着陈忠,然后又看着尚承,在大家的目光注视下,尚承声如蚊鸣的答到:
“该我!”
“大声点,没听到!”
“该我!”
“你值班能耐大呀!都值到屋里头来了?还不去值你的班!”
陈尚承慌忙跑了出去,到客栈的门口流动执勤。
陈修远看到陈忠发火,忽然想到,回来后准备先去跟二叔说这火枪的事,这一到客栈和大家一起谈论火绳枪,有些兴奋给忘记了。
陈忠发火一定的原因是因为陈修远,但陈修远作为陈家的主人,陈忠是不能对他呵斥的,只好对陈尚承大发雷霆。
陈忠转脸看看陈修远道:
“走,到你房间里去,我有些事情跟你说。”
陈忠的语气不太高兴,陈修远和陈忠一前一后来到了陈修远的单间里,陈忠便带着一股邪气,生气的开始说道起来。
“少爷,你能耐大了,干什么事情,也不用跟我商议了,陈家现在也用不到我了,等到了山东,我便辞了户所的差事,搬出家里。”
陈忠说完,也不顾及陈修远,气鼓鼓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陈修远知道,这是在生他的闷气呢,他走到桌子旁倒了一杯茶水,然后递到陈忠的面前。
“二叔说的那里话,你是我父亲生前结义的兄弟,是我叔父,那里能称呼我少爷呢?我还想多活几年,为父亲和邵哥报仇,您可不能折我的寿!”
听陈修远提到了陈汉秋和邵儿,陈忠心里一阵的叹息,语气也稍微缓和了点。
“你还知道你父亲?大哥和夫人辛辛苦苦挣的家当都快让你挥霍光了,说你什么好呢?华儿,你这是玩物丧志,听文抚的意思,你准备花两千两银子买一堆破铁管子烧火棍?”
陈忠喝了口水继续说道:
“华儿,你有所不知,那鸟铳没甚用,也就听个响,还时常的炸膛伤人,当初卫所下发的鸟铳因为炸膛伤人都让你父亲锁在了武备库房里。”
陈修远知道,这大明朝走到这个时代,吏治腐败军械糜烂,造办处也是贪污成风,下发造办鸟铳的银子是一层层的刮皮缩水。
十两银子的军械最后变成了一两银子制造,所以工匠只能减料减工,没办法出的武器大多劣质,但西方人造的火绳枪质量还是可靠的。
“二叔,您消消气。我知道鸟铳不行,经不了火药铅丸的发射,偷工减料质量劣下。但西夷人的鸟铳,也就是他们说的火绳枪,质量还行没有炸膛的忧虑。虽然他们番邦的不遵教化,但人家的武器还是做工优良,没有偷工减料的,我和朝宗他们都仔细看了。”
陈忠看着陈修远,听着有理有据的讲解,仍然是对火绳枪不屑一顾。
“华儿,你不懂!这鸟铳的威力没有那些鬼佬说的那么大,有些还没有箭矢的射程远,虽然价钱和弓箭比差不多,但是在战场和弓箭比的话就差远了,你开一枪人家都射了八九箭,怎么和人家对战?”
说到这儿陈忠的语气已经缓和了好多,指示陈修远坐在椅子上谈话。
“这次就算了,以后有什么事情,交代给我办理,不要跟着朝宗他们胡闹,二叔我好歹也快五十岁的人了,经历的事情多些,有些事情能够给你把把关。”
陈忠三言两语把错推到了陈朝宗身上,陈修远是家主,是不能有错的。
陈修远心里断定,一两天内朝宗他们肯定要得到一顿教训呵斥的。算了,不跟二叔掰扯火绳枪和弓箭了,以后有机会让事实说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