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回家

马娇娇醒来了，她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看到了哭肿眼睛，声音沙哑的钱多多。

“哭了？真丑！”马娇娇声音很小，钱多多俯下身子靠近她才听到她嘴上的嫌弃，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的脸皱成了苦瓜，但那只没有挂针水的手还是忍不住费劲地伸出来，替钱多多擦掉眼角的泪花。

“还不是怪你！越老越任性！”钱多多耍小性子，扭过头不去看她，生怕眼里的泪掉落在她的脸上。

是的，就怪她，怪她瞒了自己那么久，怪她生病了还瞎操心，怪她，生病了也不顾及自己的身体，还和自己的女儿吵架…

这半年来的点点滴滴，钱多多现在懂了。哪个妈妈不担心自己的女儿？如果自己走了，那女儿怎么办？所以马娇娇迫不及待地帮钱多多安排她的人生。这就有了逼婚，生活中挑她各种毛病，为了稳固钱多多和林齐之的婚姻，更是费尽心思。

“对不起，多多。”

马娇娇有些庆幸自己还能睁开眼看到钱多多，看到钱国民，看到这个鲜活的世界。

她也以为自己就这样倒下跟着奶奶一起走了。在晕倒前一秒，她特别后悔没有告诉钱多多实情，她想，她的女儿得多伤心啊！

她想通了，没有在第一时间告知钱多多自己的病情，这看似为钱多多好，如果当时她真走了，留给钱多多的痛苦和遗憾似乎更多了。

所以马娇娇觉得自己的自以为是是对钱多多的一种伤害。

“嗯，我原谅你了，我也要和你道歉，我不懂事，总惹你生气。”

钱多多把泪憋了回去，勉强扯出一抹微笑。

都说女人是水做的，果然不假，不然，为什么哭了那么多天，眼泪还没有流干呢？

…

钱多多陪着马娇娇，林齐之陪着钱国民回家收拾东西。

钱国民走进了家门，屋里一片漆黑，冷冷清清的。以前不管多晚回去，家里总会给他留一盏灯，锅里有夜宵。

钱国民站在门口，忍不住又抹了一把泪。林齐之要不会说一些安慰人的话，说来说去就一句：爸，妈会没事的。

没事的，钱国民期盼着马娇娇没事，健健康康的，但，他看着马娇娇一天比一天消瘦，虚弱，他心里越来越慌了。

有时候，他真想同意了马娇娇的请求。一开始得知得了这个病，马娇娇说，老钱，我不想治了，我不想在医院遭罪。

他坚决不同意，治，必须治，他坚信马娇娇会好起来的。在化疗之后，她的胃口越来越差，恶心，呕吐，也开始脱发。

看着马娇娇这么痛苦，他也跟着痛苦。可他替不了，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马娇娇遭罪，自己却无能为力。

这个时候，他真想说，算了，咱们不治了。剩余的日子，好好陪陪她，做她想做的事，去她想去的地方，吃她想吃的东西。想着力所能及地满足马娇娇所有的心愿，然后让她没有任何痛苦地走。

可是，一想到钱多多，钱国民又觉得愧疚，不能这样。如果就这么算了，不治了，那钱多多就没有妈妈了。为了钱多多，马娇娇和钱国民咬牙坚持下来了。

钱国民从家里过来了，马娇娇就开始赶人了。

“钱多多，你赶紧回去休息，这有你爸就行了！你在这也帮不上什么！”

不能帮上什么忙，但能看着，陪着马娇娇，钱多多就心安稳些。

所以钱多多怎么愿意离开？她害怕，她就这么离开了，马娇娇若有点什么事，她不在身边。这样的遗憾，她不想有。

马娇娇知道钱多多在想什么，于是她开口说道：“放心吧，死不了！”

“妈，你说什么呢！以后别说这样的话，你再说，我就生气了！”钱多多怒瞪着，眼里的血丝和泛红的眼眶，让马娇娇心疼不已。

“这里有你爸看着，不会有事的！妈妈以后还得靠你养呢，你不保重身体，怎么赚钱养妈妈？”

马娇娇语气放柔软了许多，钱多多知道她是心疼她，她又何尝不心疼自己的妈妈？

“用得着我养吗？你和我爸的退休金都够你们吃喝玩乐了！”

钱多多努力控制自己的难过，还在马娇娇面前说笑。

钱国民也让钱多多回去，钱多多拗不过他们，只能跟着林齐之回去。

临走前，钱国民喊住了钱多多，“多多，回自己家去，等我和你妈回去了，你再回来住几天。”

钱多多怕黑，他这个当爸的当然记得。家里一片漆黑，她担心钱多多会害怕，一害怕了就爱胡思乱想。

“嗯，知道了。”钱多多，心里堵得慌，她没有回头，直接跟林齐之走出来病房。

从病房走出来，一路上，钱多多一句话也没有说，低着头一直走，一直走…

林齐之和过去的每一次钱多多伤心难过的时候那样，默默地跟在钱多多的身后。

直到走到了医院一楼的大厅，钱多多扶着过道边上的座椅的扶手，缓慢地转身，随后坐下。钱多多似乎把自己的全部重量都停靠在椅子上。

她看着医院大厅里来来往往的人，眼泪不由自主地溢出了眼眶，流淌在脸颊上。

钱多多觉得很冷，从头冷到脚。快冬天了，寒冷马上就要来了。奶奶离开了她，她的妈妈，现在又这样…她到底要怎么办？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兵荒马乱…

突然，一股暖流从她的手掌心迸进她的身体每一个角落。钱多多看着紧握着自己的手，那是一双白皙，骨节分明，干燥又温暖的手。

她抬头用朦胧的泪眼看向那双手的主人，他就像太阳一样温暖。

“钱多多，你还有我，我一直都在。”

林齐之，话不多说，但这话给予钱多多的却是钱多多最需要的依靠。

钱多多，靠着林齐之的肩膀，任凭眼泪如何肆意地咆哮，只要林齐之在，钱多多还是那个最真实的钱多多。她害怕，她伤心，她难过，她就是忍不住想哭…

真希望每一次难过，林齐之都陪在她的身边，但更希望，那些难过不曾来过。

“钱多多，我们回家吧！”

林齐之的眼里似乎有魔法，钱多多看着他的眼睛，点了点头，“好，我们回家。”

林齐之就这样牵着钱多多的手回家。

后来，钱多多每每想起这些画面都泪流满面。他说他带她回家，他说他一直都在…

可最后，这些都变成了一个笑话，家，什么家？在，他在哪？

最后他还不是抛下了钱多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