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短发

回家之后，林齐之在冰箱里拿出来仅剩的两个鸡蛋和面条，给自己和钱多多煮了一碗面。

热腾腾的面捧上了桌面，和平常一样，林齐之和钱多多相对而坐。

钱多多手拿着筷子，不停地搅拌着碗里的面，却不肯定张嘴吃一口。她没有胃口，哪怕这两天什么都不吃，她也不觉得饿。

林齐之无奈地轻叹，他也放下筷子，起身走到钱多多身边坐下，握着钱多多扶碗的手。

“多多，我们将要面临的是一场持久战。如果我们不吃不喝，我们拿什么来打赢场战争？你现在这个样子是在妥协，投降吗？”

说着，林齐之拿起了他自己的筷子，把鸡蛋夹起来，放在钱多多的嘴边。

钱多多含泪咬了一口，艰难地咽下。她知道林齐之说的话是对的，所以哪怕再不想吃也要咽下，再不想睡也要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睡着。

不为自己，就为了马娇娇，为了她，必须珍重自己，这样才能陪着她打赢那场持久战。

吃完面之后，钱多多就回房睡觉了。躺在床上，紧闭着眼睛，努力地让自己入睡，可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明明很累，心就是不能安静下来好好睡。

门外敲门声响起，是林齐之。

“钱多多，我能进来吗？”林齐之的声音传了进来。

钱多多思索了一会儿，“进来吧，门没有锁。”

门开了，只见林齐之抱着被子枕头走了进来。他走到了钱多多的床边，把被子放地上，摊开。

看这架势，林齐之是要在这打地铺了。

“我不放心你，我就睡这，有事你叫我。”

说完，林齐之就钻进他刚刚铺好的被褥上，躺下，睡觉。钱多多也没有说话，她也继续躺下，闭上眼睛轻轻地说道：“林齐之，谢谢你。”

也许是真的太累了，也许是有林齐之在，她安心了不少，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再次醒来是被噩梦惊醒的。她一头冷汗，梦里的惊慌和恐惧都还在。

她侧身看着在地上熟睡的林齐之，掀开被子，下床，钻进林齐之的被窝里。林齐之依旧闭着双眼，不知道有没有被惊醒 ？

林齐之侧身，手很自然地搭在钱多多的腰间。

钱多多看着林齐之的脸，小声地说道：“林齐之，等我妈做完手术，我们就办婚礼好吗？”

钱多多不想让更多的人因为这个而留下遗憾，不管是奶奶，亦或是她妈妈，还是她自己。

“嗯”

林齐之依旧眼睛紧闭，嘴巴也没有看到在动。这一句“嗯”似乎身边从他的鼻翼里发出来的哼声。

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只是，他搭在钱多多腰间的手紧了紧。

…

马娇娇这次住院治疗的同时也要接受化疗，这是第五个周期的化疗。

这次化疗的副作用更明显了，她一点胃口都没有，吃多少吐多少，而且脱发的情况比较严重。

看着那头发一大把一大把的掉，马娇娇干脆把头上的都剃了，露出一个光秃秃的头。

看着头发一点一点地掉落，马娇娇忍不住哭了起来，为什么她会变成这样？

这些钱多多都看在眼里。

那天，钱多多走进了一家理发店。走出来时，一阵寒风吹过，直接从她的衣领处蹿入，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这天气愈发地冷了。

她扯了扯衣领，努力地让那截裸露在空气中的洁白脖子少受一点冷风吹。

马娇娇情绪很低落，病痛和化疗的副作用带给马娇娇身体和心理上的折磨，这让她一时之间难以接受。她紧闭着双眼躺在病床上，谁也不想搭理。

钱多多走到病房时，钱国民正拿着药哄着马娇娇服用。马娇娇不耐烦地侧着身不去看钱国民，管他钱国民说多好听的话，她就是不肯吃药。

她心里就是难受！过去几十年，她为人处事随和，也没干过那些个伤天害理之事，怎么就得了这种病？得就得吧，怎么还要把她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的，这让她怎么见人？多多肯定会害怕的！

钱多多轻轻地唤了一声“爸，让我来吧。”

马娇娇听了，下意识地拉了拉帽檐。

钱国民转身，“多多，你这头发，怎么回事？”钱国民心里已然已经猜到了个大概，但他还是很难受。

“爸，把药给我。”钱多多没有多解释什么，直接从钱国民手上拿过药。

马娇娇听到钱国民的话，倏然睁开眼睛转过了身来，“钱多多，你头发呢？”

马娇娇气得那病态的脸有了血丝。

“天气冷了洗头多麻烦！我就剪了！”钱多多说得云淡风轻，把药放到了桌面上，从自己手上提着的纸袋里拿出一个假发，递到马娇娇面前，“喏，我也没浪费，给你做了个假发，知道你爱臭美！”

马娇娇看着钱多多手上的东西，似有东西堵在喉咙，让她哽咽，“本来就丑还把头发剪了，丑死了！”马娇娇偷偷地伸手抹掉眼角的泪。

“爸，你看，我妈又嫌弃我了！”

“你妈说的是反话，不丑，一点都不丑！”怎么会丑呢？她就像这冬日里的暖阳，一直温暖着他和马娇娇。

…

马娇娇住院之后，林齐之也变得很忙，一个人管着这么大一家子人的饭，有时候还得管上门蹭饭的萧潇。下班之后就匆匆忙忙往菜市场赶，做好了饭又着急慌忙地往医院赶。

按着楼层送了林爸爸那份又再去送林妈妈的那份，之后送到马娇娇的病房让马娇娇和钱国民吃。

他和他爸妈的关系，因为经历了奶奶离世和马娇娇生病，有了缓解，看着这趋势，他们会越来越好，越来越像一家人的。

一进马娇娇的病房，林齐之第一眼就注意到了钱多多剪短的头发，他愣了那么几秒后很快就恢复如常了。

“爸妈，开饭了。”每一次，林齐之都是以这句开场白，然后不动声色地帮马娇娇他们打开，摆放好。

马娇娇没什么食欲，吃得少，但林齐之每天不重样的给她做，看在这份心意上，马娇娇再怎么不愿意吃也会努力咽下去多一点，多一点…

饭后马娇娇总是赶着钱多多和林齐之回去，上了一天的班了，马娇娇不过是心疼他们俩，让他们能早些休息。

在等电梯的空闲，林齐之站在钱多多的身后，他低头能看到钱多多的整个脑袋。林齐之很想像小时候那样摸摸她的头，他的手情不自禁地悬在钱多多的头顶上空，猝不及防地，钱多多转头了。

钱多多看着他悬在半空中的手，“是不是很丑？没事，很快就又长长了。”

说真的，不丑，只不过和平常不一样，有些不习惯，有些心疼，看着那一截白皙的脖子，林齐之心里酸涩。是的，没事，头发很快就长长了。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别说是头发，如果可以，钱多多愿意替马娇娇扛下所有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