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来的还是来了
东宫外。
宫女太监都在擦拭着花园,打扫着石路,一片岁月静好……
但岁月静好掩盖不住内里的翻涌。
“你说什么!”
太子顾崇站起身来,一拍桌子道:“母后不同意沈安歌为太子妃,这是为何?”
太监吴弋立在一旁,慢吞吞道:“听闻沈二姑娘与周家有婚约,殿下为未来储君,陛下又十分器重周家公子,殿下理应为天下表率,自然不能做夺臣妻的事。”
“何况,周家刚刚归附殿下,殿下不能此时将人往外推,周家和任家的联合想必殿下也应该明白有多重要。”
提起这事,顾崇心里就堵得慌,一腔怒火无处泄。
这个周家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废物!都是废物!”
顾崇挥袖扫落了一桌的纸墨,很大一片声响,他指着地上的两个暗卫道:“都是废物!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周景不仅没死,还差点惊动了沈家插手查案。
顾崇气得胸膛起伏。
太监吴弋两手交叠于腰间,直着身子眼皮也不抬一下,照样是慢吞吞的语气道:“周景是万万不能再动的。但没了周景,殿下也是娶不成沈安歌的。”
“恩?”
“近来宫中多有流传,说沈二姑娘曾在秋猎中遇险,和一个马奴独处了一天一夜,有失贞洁。单凭这一点,她也不可能入主东宫的。”
吴弋道:“娘娘说了,会为殿下另择沈大姑娘为妃。殿下先前送去的沈府的重礼,就当是赏赐沈大姑娘的,莫落人口实。”
顾崇的心思此刻根本不在沈芜华身上,只听太监说她已经失身。
“你是说她已经失身?”
“传闻如此,想来并非空穴来风。”
顾崇直愣愣的呆坐回去……
见他不言语,吴弋招手唤来宫女打扰这一地的狼藉。
……
沈府里,沈芜华不知听说了什么,下了值就直奔云院。
一把推开门,寒风随之灌入。
“歌儿!”
沈安歌正裹着狐裘揣着手炉窝在榻上看着医书,见沈芜华连佩剑都没解就匆匆过来。
惊得她以为又有何事发生,从榻上下来。
“阿姐这是怎么了?”
沈芜华走过来榻边,云栀随即为她搬来凳子。
“歌儿为何不同我说?”
沈安歌放下医书莫名道:“说什么?”
见她一脸不着急的样子,沈芜华难免带些怒气。
“还能说什么,说东宫啊!我先前生病对此时一概不知,你担心我病情不说也就罢了,我这病好了,你还是不说,要不是我今日到库房里取东西,见着那这东西,你是不是不准备同我说?”
原来是这样……
“阿姐,这不是还没事嘛,若真有事,到时候再与你说也不迟。”
食指曲着往沈安歌头上一敲。
“你啊,现在真是主意大了,和以前截然不同,什么事都自己揣着,你说出来,也好有商有量的。”
“好了,阿姐,我知你疼我,目前东宫也没有动静,更何况先前已经做了一事,只是说发酵是时间问题而已,估摸着现在应该也到宫里了。”
沈芜听她这么说,脸上怀疑的表情不由自主。
“当真?”
沈安歌对着她笑笑,慎重的点点头。
给沈芜华倒了杯热茶,递到她面前。
“阿姐歇歇,喝口茶。”
手上偶感一点冰凉,沈安歌覆上脸颊,这一抬眼就瞧见了窗外飘零的雪花。
下雪了。
沈安歌忽然想到爹爹和兄长这个时辰了还未归家。
“阿姐,为何这个时辰了爹爹与兄长还未归家?”
沈芜华摇摇头,她也不知晓。
只是……
抿了一口茶,沈安歌余光瞥见自家阿姐的表情,稍稍一想,她放下茶盏道:“方才还说有事要说出来,这样才商有将,那阿姐这是?”
沈芜华回神,一脸无奈看着看着她。
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也……无事,就是听说早朝时,陛下发了好大的怒火,连带着惩治了一些人。”
“为何?”
“听说是因为近来天寒地冻,边关常有胡人进犯,抢夺粮食不说,还烧杀抢掠,早朝陛下问有何解决之法。”
“然群臣就一举力荐孙将军带兵围剿,说非他不可,你想想,武臣在朝中的呼声如此之高,难免皇帝会起猜忌之心。”
“当场,皇帝就发怒,说为何举荐别人,而不自荐,下令处置了一些人。”
“那后来呢?有没有打听到陛下是如何安排的?”
沈安歌险些忘了爹爹出征这一事!
南朝十四年冬,阿爹和兄长奉命前往岚州边关讨伐,却受奸人所害,饮恨战死。
从这日起,沈家一落千丈,阿娘也得了重病。
只是算算日子,为何拖了这么久她不得而知。
只是眼下得做准备了,万一真的陛下下旨,那她绝不可能让爹爹和兄长去的。
沈芜华走了,沈安歌愣愣坐在房中。
云栀将门关上,回首惊叹道:“小姐,这外面的雪可真大。”
走过来又用夹子拨弄着火盆里的炭。
云栀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小姐?”
沈安歌这才回神,“嗯?怎么了?”
没多久她听见沈府门外的马蹄声,料想定是爹爹回来了。
方慌忙穿衣,匆匆出门。
身后云栀还未来得及拿伞给她打上,沈安歌的身影就消失在了拐角。
她呼吸急促,脸颊绯红,恨不得脚下生风,却在快到前厅时,又不由自主放慢了脚步。
刚穿过内院,离前厅不过几步路,便听见厅中传来温婉的夫人声音。
她听见阿娘问道:“何时启程?”
爹爹回:“十日后。”
厅中夫人的声音略带忧伤,沉默片刻道:“夫君,这天寒地冻,又下了雪,真的非去不可吗?不是还有孙将军?”
沈南天安抚她:“夫人说的这是什么话,圣上口谕已下,岂能抗旨不遵?不过是镇压边关而已,小战,很快便回来,夫人莫要忧怀。”
真的是要出征了,恍如寒潭深渊,沈安歌僵在门外。
沈安歌没有进去,抬起的脚转而回了身。
她低头沉思,步履沉重朝着云院走去。
该怎么办?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