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爷的心都长在你身上
魏禹依旧住在之前的屋子,可院子里冷冷清清,与前院的张灯结彩比起来,这里就像被遗忘的角落。
肖芸无声地上前挑开门帘,示意夏东珠进去。
夏东珠目光挑了她一眼,抿抿嘴,就着她的手跨进了屋。
迎面就听到一阵撕心裂肺的咳。
夏东珠也不避讳,直接绕过屏风。
屏风后,魏禹身着单衣坐在卧榻边上,身上披了件厚袍,形销骨立,正低着头没命地咳。
旁边冬梅为他拍打着后心,夏莲手里端着痰盂,两个丫头脸上没有一丝笑意。
“哇……”地一声,魏禹张口就喷出一口血,他急忙用手里的帕子捂住嘴,冬梅和夏莲眼睛通红,眼见就要哭了。
魏禹将手中沾血的帕子紧紧握在掌中。
望着那刺目的鲜红,夏东珠提着药箱站在屏风边一动不动。
不过只是短短几天,这个温润如玉暖若春阳的男人竟枯瘦如柴,脸病弱的都脱了形。
肖芸就静静地站在夏东珠身后,对魏禹似是已经无奈,又或者拿他根本没办法。只木着一张脸,眼眸深不见底地看着他。
“夏姐姐……夏姐姐来了。”
夏莲猛然看到夏东珠,惊喜地呼出声。
魏禹倏地抬起脸。
本能地将手中的帕子藏在身后。
夏东珠沉着脸直接走过去,“别藏了,我都看见了。”
魏禹脸上有丝赧红,“你终于没事了?”
夏东珠突然没好气,“若是那日我死在御街,你是不是就打算跟着我去死?也不再管魏家老小,也不再在乎肖大小姐,将你身边所有的人都抛下,就那样不管不顾地跟着我去死……”
魏禹深深低下头,“他们说你被青城王救了,看来是真的……”
他救不了她,只愿跟着她去死。
可别的男人救了她。青城王的外室,整个京城都传遍了……他真是没用,不管他怎样努力,都保护不了自己的女人。
夏东珠并不急于为他治疾,只慢慢蹲下身,仰起脸看着他。
“魏禹,有人告诉我,说我不是孤儿,而只是跟家人走散了,可我一点都不怀念家人。因为在我的记忆里给予我温暖和关怀的人并不是他们。
而你,却是我生命中那为数不多的给予我真心呵护的人之一,是我生命中最温暖的存在。你的生命如此珍贵,我希望你能好,希望看着你与肖小姐良缘得结,鹣鲽情深,白头到老。而不是像现在,心若死灰,形销骨立,再不是我心目中温润如玉善良若水的男子。”
魏禹深深地看着她。
眼窝深陷,目不转睛。
“你本是我的妻,却让你凄苦如雨无所相依,是我的错。我想护着你,想让你好,可我却总是力不能逮。我最后剩下就只有这条命相陪,世间若无你,便不会再有魏禹。”
夏东珠狠狠地瞪着他,“你到底还要执拗多久?难道在这个世间,你我除了做夫妻,就不会再有别的关系了吗?魏禹,你是我的亲人,是家人,是兄长……”
魏禹在听到‘兄长’二字时,突然激动地粗喘两声,又闷头咳嗽起来。那咳声带着尖啸,一声重似一声。
夏东珠急忙切上他的脉。
魏禹却反手握住她的手,“你知道的,我不愿做你兄长,此生只愿与你还做夫妻……”
“咣当……”一声,肖芸哭着夺门而去,将房门摔的震天响。
冬梅和夏莲互看了一眼,夏莲赶紧放下痰盂,追着跑出去。
夏东珠对魏禹也生出一股无力感。
这个男人以死在逼她。
她重重叹息一声,静下心,不管怎样得先把他治好。
看他咳的异常难受,恨不能将心肝肺都要咳出来了,夏东珠又切上他的脉。
“夏姐姐,少爷这几日都不肯喝药,晚上咳到睡不着。老夫人请了大夫,少爷也不让诊断,只一个人闷在屋子。如今饮食也不畅,一天吃不上一顿饭。”
冬梅大着胆子向夏东珠告状。
魏禹咳的满脸通红,喘着粗气瞪了冬梅一眼。
冬梅眼圈立马红了,“少爷,你身子病上加病,一直都不曾好利索。如今又这般折磨自己,再健康的人也会受不住。”
“不必再诊了。”
夏东珠面无表情地站起身。
冬梅一吓,“夏姐姐……”
夏东珠认真地看着魏禹,“他自己若不想活,神仙都救不了。魏禹,我不是你的良药。你若再这样逼我,我就再不会踏入魏府一步,至死都不会再看你一眼……”
夏东珠说完转身就走。
手臂意料中被抓住,魏禹喘着粗气,“你别走,我听你的,好好养身体……你别放弃我……”
夏东珠一把打掉他的手。
“君子言而有信。魏禹,若下次我再来,看你还在咳的连腰都直不起来,我就放弃你。因为你太令我失望了。男人昂扬三尺,顶天立地,志在千里,你却为了一点儿女私情便要死要活,让人看不起。这不是我心目中一直令肖大学士骄傲的魏禹……”
魏禹震惊地看着她,强忍着心中的不适,对她重重点头。
“我晓得了,你不喜病弱中的我。”
夏东珠眼眸一闪,“魏禹,经营商铺养家糊口固然重要,但你的才华和能力远不止于此。我知道你厌恶朝堂争斗尔虞我诈,但朝堂争锋更能展现一个人的能力和智慧。现在皇上变革,需要良才,你可以尝试入仕……”
魏禹眼眸一闪,透着一缕灼灼亮光。
“你希望我入仕?”
夏东珠重重点头,“整日看账本,真是太委屈你了。魏禹,你性子内敛,聪明睿智,才华横溢,你有当宰辅的潜质,我很看好你。这个天地很广阔,天下才是你发挥才能的舞台,你不该再让明珠蒙尘。”
魏禹怔怔地看着她突然笑了。
他轻咳几声,眉目舒殿开来,眼睛里满满都是温润。
“都听你的。”
冬梅立马捂着嘴笑出了眼泪。
夏东珠深吸一口,“从现在起,你的身体交给我,再行两次针,我保管能治好你。不过你要听话,按时吃药,再有任何差次,冬梅去找我,我定不饶你。”
魏禹抿嘴笑着点头,只重复一句话,“都听你的。”
夏东珠翻着白眼,训斥他,“上床躺好,我来为你扎针。”
一个时辰后,魏禹在行针中就睡过去。
夏东珠又开了新药方,让冬梅去抓药。她收了针后,为魏禹掩好被子就走出了屋子。
放眼望去,就看到肖芸神情低落地坐在梅树下,夏莲静静地陪着她,不时低声劝着。
夏东珠走过去。
夏莲看到夏东珠,转身对她福了福,“夏姐姐,少爷可是好了?”
“好了。”夏东珠点头,“冬梅去抓药了,你快回屋守着他,我与肖小姐说说话。”
肖芸知道夏东珠来了,急忙用帕子拭去脸上的泪,转脸看了夏东珠一眼,有些不好意思。
“让夏娘子见笑了。”
夏东珠轻嗯一声,一屁|股大咧咧地就坐到肖芸身边。
“在雪中城,百姓中流传着一句话:男人就是长不大的孩子。只有女人,才能让男人真正地成长。而一个好女人,犹如男人第二个新生。
肖小姐,不要放弃魏禹,他这几年经营商铺,太埋没才华,他已经决定入仕了。我希望你能够在背后支持他帮助他,能与他携手共进,不离不弃。”
肖芸吃了一惊。
“魏禹决定入仕?当年我父亲怎么劝他,他都不同意。非要回家经营那几间商铺。”
夏东珠眼睛亮晶晶的,“现在他改变主意了,立志要当当朝首辅,我觉得他一定能做到。”
看着夏东珠对魏禹毫不怀疑地神情,肖芸心中羞愧,魏禹的改变不是因为她。
她收回视线,又慢慢低下头,“只有夏娘子才能拔开魏禹眼前的迷雾,并劝说他,走一条不一样的人生。而我,做不到,不配陪着你。”
夏东珠抬手重重拍在她肩头,“肖小姐,只有你最配站在魏禹的身边,不管是他将来身居高位,还是处于人生低谷,你都是最合适的人选。”
“那你呢?”肖芸终于说出口,“魏禹的心里只有你……”
夏东珠认真地看着她,“我与魏禹和离了,我与他的缘分已经到头了。而他人生的另一段开始,应该由最适合他的人陪着,而那个人就是你。”
肖芸蹙了眉心,“可是我什么法子都用了,他根本不为所动,我现在赖在魏府,脸子都丢尽了。”
夏东珠瞄着她,脸上故意带着鄙视,“你就这么不自信?你可是德高望重肖大学士的女儿,饱读诗书,整个京城就没有几个比你更聪明的女人。一个男人你都拿不下来?别让我瞧不起你。”
夏东珠立马撸起袖子,就像经验很丰富似的,对肖芸传授经验。
“告诉你,像魏禹这种正派君子,你根本不必跟他讲什么道理。你就赖着他,缠着他,他能拿你怎么样?日久见人心,他终能发现你的好。你看这么长时间他不是也没将你赶出府吗?为了心爱的男人,要什么脸子。”
肖芸被她一番惊世骇俗的话惊的张大嘴。
不过心中郁积的块垒似乎慢慢消失了。
“这,这样能行吗?”肖芸觉得自己做不到,太难为情了。
夏东珠立马瞪眼,“那你到底喜不喜欢他?你若现在矜持退让,止不定就让别的女人捷足先登了。要知道,若是将来魏禹在朝堂叱咤风云,整个京城的贵女都会盯住他。你说,到时候你要怎么争?还不如现在就先下手为强。”
“扑噗……”一笑,肖芸终于完全释然了。
她笑看着夏东珠,“你对他真的无意?”
夏东珠叹息一声,“我与他做了几天有名无实的夫妻,已经足矣。魏家永远不会接受我,缘分是最不能强求的。”
“可青城王却视你为珍宝。”
肖芸崩出这么一句,轮到夏东珠瞪眼了,她脸子一红,“你可不要胡说,他那样一个傲骄矜贵的人,怎么可能拉下脸子将别人视若珍宝?他自己是个宝还差不多。”
肖芸促狭地看着她,“我算看出来了,你不接受魏禹,是因你心里有青城王。难怪满京城都传遍了,你心甘情愿做他的外室……”
夏东珠立马揉了揉脸子,“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果然也……”
肖芸竟然翻了个白眼,语气也变得轻松起来。
“别装了,青城王何许人也?他可是能令整个朝臣都谈之色变的人物。他若对你无心,怎会令这谣言在京城肆意流传?他可是眼里绝容不得沙子之人。青城王的清誉,若不是他自己愿意,谁敢抵毁?”
夏东珠叹息一声,慢慢垂下脑袋。
“你觉得我配得上他吗?”
肖芸想没想就回答,“配得上!青城王根本就不是一般人,能配得上他的女人自然也是这世上独一无二之人。夏娘子,你很独特,身上有一股能积极催人向上的力量。你的真诚和善良,只要细心之人都能体会得到。当然,一直对你抱有成见之人,自然也是短视之人。不足为虑。”
夏东珠重重一叹,“我现在越发相信,肖小姐真的是魏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以后,他就交给你了。”
说完,夏东珠从木凳上站起身,“魏嫣就要嫁给曹进了,曹进此人太过花心,我得去敲打敲打他。”
肖芸笑着也站起来,“我也瞧出来了,魏家这位姑爷,似乎极崇拜你。”
夏东珠对她眨眨眼,“他是崇拜我手里这根银针……”
肖芸立马捂着嘴咯咯笑。
夏东珠提着药箱穿过月亮门,就看到曹进一身富贵锦衣早在院子里等得不耐烦了。
看到她,曹进也不顾魏府众多丫环婆子都看了,急忙向她跑过来,“夏娘子,你真不够意思,御街脱了险,你竟也不兑现承诺。”
夏东珠脸上笑着,“曹大人急什么,这不也没耽误你入洞|房嘛!”
曹进立马嘿嘿两声,“我们要在哪里做……”
夏东珠翻白眼,瞧他这话说的,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们要做什么呢!
之前夏东珠碰到的那个小婢女立马走上来,“大人,夫人说,你可以与夏娘子到她院子的侧间。”
看来魏嫣还是忌讳,没有与曹进见面。
曹进咂了下嘴,似乎有点不情愿。
毕竟这事难于启齿,在未来岳家治身体,影响不好。
“曹大人别犹豫了,魏府仆从甚少,你与魏大小姐即将成婚,在她院子别人不会说什么。反正,我是不会去你曹府的,你们府中人多眼杂,更是影响不好。况且,你还有那么多侍妾……”
“嘘……”
曹进立马轻嘘一声,心虚地左右看了看,似是怕魏家人知道他有许多侍妾似的,神神秘秘。
“就听你的,我府中之事,你可千万莫乱说。”
夏东珠撇撇嘴,“好像我不说,这事就不存在似的。曹大人这不是自欺欺人,待魏大小姐嫁过去,难道一辈子都不与你那些侍妾见面了吗?”
“行了行了,先顾眼前事再说。”
曹进不耐烦地对她摆摆手,“你保证过的,要真正治好我。”
夏东珠边走边点头,“那也得曹大人配合才行,你肝肾两虚,万不可房|事过重。否则前功尽弃,别说我没提醒你。”
曹进叹息一声,似有难言之隐。
“我都已经三十有五,膝下却无一男半女,这不辛勤耕耘不行啊!我老娘要抽死我。”
夏东珠轻呵一声,忽然想起,她还在云起镇的时候,就曾听魏家婆子私下议论。说有人给魏嫣相看过,说她腚大腰圆极好生养,难不成曹进看上魏嫣也是因为此?
小婢女领着他们到了魏嫣的院子,魏嫣的房间挂满了喜庆的红绸,喜字贴在门槛,屋里的婢女都在房外侯着。
一看到曹进过来,立马跑过来行礼,“见过大人。”
曹进不耐烦地一摆手,“行了,都回去照顾夫人,爷身边有彩云伺候就行了。”
夏东珠立马瞟了眼站在曹进身边不卑不亢的小婢女,原来她的名字叫彩云。
这个丫头不简单呢!
就这一份处事不惊的定力,就远超许多有心计的丫头。
彩云开了侧间门,夏东珠跟着曹进进去。
屋里地龙烧的极旺,曹进一进去就脱掉了外衫,彩云丝毫不惊讶,伺候着曹进到榻上躺下。
夏东珠目光闪闪地看着彩云熟练地伺候曹进,心里一嘲,这彩云不会也是曹进的女人吧?
就魏嫣那爆脾气,若是知道曹进连身边草都吃,止不定会怎样闹呢!她远不及这小婢女沉着冷静。
夏东珠不想再为魏嫣操心,见曹进已躺好,便将药箱打开,将银针一一取出。
彩云很有眼力界,不紧不慢端来灯和酒水,让她消毒之用。
夏东珠先给曹进切脉,随后给他下针,又将他扎成了刺猬。曹进一如上次,沉沉地睡去。
夏东珠本想敲打他一番的,可有彩云在,她思索再三便没开口。来日方长吧!毕竟明日魏嫣就要嫁了,若是她再多言惹曹进不喜,那就适得其反了。
夏东珠又给曹进开了一些补气强肾的药,对彩云轻声叮嘱,“曹大人身子虚乏,这药先服用一个疗程,十五天后,我再为曹大人诊断。”
“多谢夏娘子。”
彩云屈膝对她福了福。
夏东珠点头,目光闪了闪,“彩云姑娘跟在曹大人身边几年了?看你做事老练,应该很得曹大人的心吧?”
彩云一怔,随后不卑不亢地一笑,“我是曹府家生子,随在大人身边八年了,大人对我一向关照。哦,大人还为我许了一门亲,是在刑部做事的小吏,我对夫家很满意。”
真是个机灵的姑娘。
夏东珠一开口,她就洞察了她的意图,将话说的滴水不漏。
“魏大小姐也算是我曾经的小姑子,她年纪轻,性子又急躁,明日就要嫁进曹府,我怕她冒失出错,还望彩云姑娘以后多提点她。”
彩云立马笑了,“夏娘子放心,伺候好大人和夫人,是我应该做的。夫人曾代大人试毒,整个曹府对她感激不尽。夫人是正房夫人,在府中即便偶尔出错也不会有人责怪。”
夏东珠放下心,收拾了药箱就走。
出了魏府天色就不早了,夏东珠心里惦记着为二哥夏重明治药包,所以快步就往家走。
“夏娘子……”
夏东珠一怔,转过头,就看到一个五大三粗有些丑陋的青年对他拱了拱手,她立马想起来,此人正是那日萧长荆的马车夫。
“不知你找我何事?”
她目光向四处看了看,并未看到萧长荆的马车。况且,他此刻应该还躺在王府养伤。
“殿下正在‘百福楼’等你。”
夏东珠一惊,立马凑近他,“你说什么?殿下现在‘百福楼’?不过才仅仅一天,他怎么就下床走路了呢?不要命了。”
听着她的嗔怪,马车夫微垂着头不语。
“带我去见他。”
夏东珠气呼呼的。
马车夫转身就在前面带路,“夏娘子可叫我小北。”
“小北?”夏东珠嘴里念叨着,忽然想起萧长荆身边四大护卫,一下子张大嘴,“你不会就是北辙吧?”
北辙抿着笑转过身,“看来夏娘子对殿下很了解。”
夏东珠轻嗤,“你们四个可是他身边鼎鼎有名的护卫,天下谁人不知?只是,你却不常在殿下身边。”
北辙点头,“我曾在雪中城逗留,后来随傅先生去了趟北蛮,是我将雪中城胡先生接回的京城。”
夏东珠一惊,“是殿下让你接的胡先生?”
她记得萧长荆说胡先生来京是专门为他卜卦。
北辙摇头,“是属下路过雪中城,被胡先生缠上,他非要让属下带他进京,说事关殿下生死……属下不敢怠慢,便将他带往京城。”
事关萧长荆生死?
夏东珠沉了心,“殿下曾说,胡先生曾为他卜过一卦,你可知详情?”
北辙摇头,“不知,那一日殿下和胡先生在书房待了一整天,至于卜算了什么?没人得知。王妃曾问,殿下只摇头未语。”
夏东珠见问不出什么,也未再逼北辙。
夏东珠想了想,又看向北辙,“你耳际的伤应该是烧伤,我能做一些祛疤遮痕的药膏,你需要吗?”
北辙只所以显得丑,是因为他左半侧脸到耳际有一片丑陋的伤痕。
北辙诧异地转过头,望了她片刻,轻轻一笑。
“不必了,多谢夏娘子关心。”
北辙摸了摸脸,“当年我全家被烧死,殿下只救下我一个,如今这个伤疤还是留着好,能让我时刻警醒着。”
每个人内心都有伤痛。
都有不能磨灭的记忆。
一如她。
到了‘百福楼’,明明是京城最繁华的酒楼,此刻却显得极安静。只有三三两两的顾客,桌上摆着美味珍馐,都细细小声说着话。
夏东珠随北辙直接上楼。
又到了那间大的不像话的房间,夏东珠不陌生,北辙直接推开门,夏东珠闪身进入,一眼就看到萧长荆披着厚厚的大裘竟然站在窗户边,一边喝茶一边赏风景。
福公公袖着手站在一边,看到她,眼睛一亮,又瞅了瞅萧长荆,竟然没说话。
夏东珠将药箱重重地放到桌子上。
萧长荆一笑,没回头,“怎么,生气了?嫌爷不听话,跑到这‘百福楼’吹冷风?”
夏东珠咬牙,“你嫌自己身上的伤好的太快了是吧?才一天,你就敢跑出王府,你就不怕王妃担惊受怕?”
萧长荆终于转过身,咧着嘴笑。
一张美到令人窒息的脸,每一处五官都透着惊人的精致,特别是他笑的时候,神采飞扬,让人移不开眼。
“府里太闹,娘一天往我那里跑好几趟,我实在烦,便跑出来躲清静。”
“你到是清静了,你有没有为王妃想过?你这样跑出来,她该有多担心。”
“我说来找你,娘就爽快地同意了。“
“你……”
夏东珠一气,“拿着鸡毛当令箭,别以为我医术好,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不爱惜自己,我终有做不到的时候。到时候你自己遭罪,别后悔。”
萧长荆叹息一声,将手中的白瓷盏递给福公公,又似头疼地揉着额头。
“在床上躺得腰板都硬了,不出来透透气,爷就要闷死了。你不方便去王府,只有爷出来见你了。”
夏东珠一嗔,“你是怕我被魏禹拘在府里不回家吧?小心眼。”
萧长荆被挑破了心思,咧嘴笑的更是肆意张狂,美不胜收。
“你以为自己是香饽饽吗?除了爷,谁稀罕你。”
夏东珠哼一声。
福公公终于插上嘴,对夏东珠甚是不满。
“夏娘子,你别责怪爷了,爷为了等你,到现在连午膳都没吃。早早吩咐乔掌柜备好了饭菜,就等你从魏府回来一起用。爷对你这般好,你还怪爷不爱惜自己,他一颗心不都长在你身上了嘛!”
萧长荆嗔怪地瞪了福公公一眼,“多嘴。”
夏东珠又开始揉脸子,这男人,一个个的,没一个让人省心。
待用过了膳食,夏东珠望着窗外的天也快黑了,她着急回家制药包。
“殿下,我得回家了。想必你也知道了,夏二将军三天后就要出京剿匪,我答应为他制一批药包,云荡山蚊虫蛇蚁颇多,让他以备不时之需。”
“嗯。”萧长荆轻嗯一声,他别扭地僵着身子斜倚在软榻上,眉眼暗沉不少。
“你还在担心萧玉翀会对他不利?”
“那是肯定的,这一次云荡山剿匪,肯定有猫腻。上一次夏南宇将军死里逃生,这一次夏二将军恐怕也难脱身,三万先锋营,可是夏二将军的心腹,是一批精锐之士。这一次剿匪,就是有人不想让他们再回来。”
萧长荆闻言脸色又暗沉不少。
他将茶盏轻轻放到榻前小桌上,“你打算怎么做?”
夏东珠脸上一片认真,”殿下能不能借我几个人?我打算偷偷跟过去,萧玉翀这个人不能不防。”
萧长荆轻嗤一声,“几个人就能抵挡萧玉翀布下的天罗地网?”
夏东珠一惊,“殿下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萧长荆淡淡一声,“富金山离京了,带走了孟歧......”
夏东珠一下子惊了,“殿下有没有派人偷偷跟着?看他们是不是回云荡山......”
富金山明显与萧玉翀有勾结,若是他带孟歧回云荡山,便足以说明,此次剿匪就是个圈套。
萧长荆却不说话,指尖摩挲着茶盏边沿,似乎有些纠结。
“他们并没有去云荡山,而是从洪扬县往东,去了东屏城......”
“他们去了东屏城?”夏东珠也甚是不解,“萧玉翀就要带人去北部云荡山剿匪,他们两个去东屏城干什么?那里有什么值得他们......”
夏东珠似乎想到了什么,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脸上一片惧怕。
“我知道他们去东屏城要干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