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闯荡江湖
夏东珠出了皇城司就重重吐出一口气,她回头看了看皇城司的金字牌匾,觉得皇城司固若金汤,俨然就像个吃人的老虎口。
李瑜今日进了这皇城司,怕是再不会出来了。即便能离开,也绝不会再回到青城王府。
当她怀疑侮辱她之人是老青城王的时候,就已经触到了萧长荆的逆鳞,他永远都不会原谅她。
可萧煊的存在,是万不能对李瑜说的。
按说萧长荆煞费苦心都已经为李瑜铺好了后路,只要她安分守己过日子,萧长荆定能保她一世衣食无忧。可惜,她的执拗断送了自己的路。
夏东珠返身上了马车,“夜枭,去‘济世堂’。”
夜枭轻应一声,赶着马车就走。
至于萧长荆要怎样对李瑜,夏东珠已没兴趣知道。
到了‘济世堂’,韩先生果然已经到了。
看到夏东珠进了门,韩先生,刘御医和杜掌柜一起迎上来,恭身一礼。
“见过公主,公主万福。”
如今夏东珠的身份转变太快,韩先生在惊叹之余,也是感慨万分。当初他将‘济世堂’托付给夏东珠,一则是欣赏她的医术,二则也是同情她。
希望她能靠着‘济世堂’能赚些钱,更好地养活自己。没想,他再次回来,夏东珠的身份已让他高不可攀。
想来,他心里甚是惭愧。
夏东珠赶紧虚手一扶,“大家无需多礼,让我很不自在呢!”
刘御医哈哈笑着直起身,“公主脾性还是没变,平易近人,我等就不多礼了。”
刘御医如此一说,韩先生和杜掌柜都笑了,众人一起进了后堂。
众人坐定,杜掌柜急忙道,“公主,今日将军府的夏二夫人已经将治腕子所欠黄金如期全部还清了,契书已交还于她。”
夏东珠眉梢一挑,看来夏二夫人是开窍了。
“如此甚好,总算没让咱们去将军府讨债。”
韩先生却急忙将夏东珠捎给他的银票推到她面前。
“这是公主派人送去的银票,是‘济世堂’后面的房租,既然公主将我唤回京城,这租金我是万不能收的。”
夏东珠如今也不差钱,便笑着道。
“不如就放到柜上当储备金吧!若是遇到特殊情况,韩先生便可拿出来用,钱财放我手里,不如放‘济世堂’用处大。”
“这……”韩先生有些为难。
刘御医却大手将银票又推到韩先生面前。
“如今公主的嫁妆值西羽国半数的国库,自然不差钱。这银票,不如就听公主的,韩先生放在柜上,以备不时之需。就当公主投给‘济世堂’的股钱,到年底盈利,韩先生分给公主利钱就是了。”
韩先生眼睛一亮,“不知公主意下如何?”
夏东珠相当痛快,“就听刘御医的,若‘济世堂’年底有盈余,分得利钱,就请先生送往之前的‘东珠医馆’交给我娘便是。”
韩先生颔首,当即将银票收了。转身郑重地写了契书交给夏东珠。
夏东珠看着韩先生一叹,伸手接了契书。
韩先生真是实诚。
最后韩先生一叹,“即便公主不写信唤我回来,家主也是打算让我带着族中年轻一辈来京城的,南方不安生,官府到处都在抓壮丁。”
夏东珠一惊,“如今北疆战事已了,国泰民安,官府为何要抓壮丁?朝廷似乎并没有旨意……”
韩先生蹙着眉心,摇了摇头,“似乎是安国公府派人偷偷抓的壮丁,幸亏我们住在深山药谷,他们还触及不到。山下有很多村民都逃到了药谷,我们才知南疆如此之乱。”
夏东珠心下一沉,安国公果然心不死。
这个消息太重要了。
夏东珠再坐不住,直接起身告辞。
如今韩先生带了不少族人过来,‘济世堂’她再不用担心,可以放心回西羽。她让夜枭直接将消息传给了萧长荆。
夏大小姐与萧长荆和离之事,夏大将军丝毫没生气,这原本就是之前商量好的。今日回到府中,夏大将军还感到无比庆幸。
萧长荆今日做的事太出格,脑子被驴踢了。还幻想着他父王从皇陵里出来重新做人。
真是快疯得没边了。
夏大将军正坐在椅子上喝茶,突然司马老神医怒气冲冲地闯进来。
“你怎么还有心思喝茶?赶紧去找阿珠……”
夏大将军一下子被茶水呛得咳嗽起来,他站起身,“岳父,阿珠不是跟你在一起吗?出了何事?”
司马老神医黑着脸,“哼,都是你给惯的,青城王哪里不好?说和离就和离了,简直不可理喻。老夫刚训了她几句,她竟然收拾包袱骑着马跑了,气死老夫了。”
夏大将军脸色一变,“岳父,你说阿珠出京了?”
司马老神医眼一瞪,“重明和松林,还有皇上的那个三小子都去追了。这丫头,真是越大越倔,一点都不如小时候可爱。”
夏大将军一听老二老三和三皇子都去追了,一颗心微微落了地,瞧着岳父气的胡子一翘一翘的,他竟畅快地嘿嘿一笑。
“岳父,阿珠这性子,可不就随了你了。我和她阿娘可都不是这样的。这丫头自小跟你闯天下,性子野,这京城她是一天都呆不下去。如今与萧长荆和离了也好,将来再找个更好的。”
司马老神医倒抽一口气,怒指着他。
“丫头和离这事,是不是你撺掇的?你就是看青城王不顺眼,巴不得她赶紧离开青城王府。现在好了,就像小鸟,一下子飞了。”
夏大将军摸了把脸,“岳父,你先别急。老二老三肯定能将丫头带回来的。待她回来,我一定要她好看,再不听话,家法伺候。”
“你敢!”
司马老神医怒拍着桌子,眼瞪的像铜铃。
“我的外孙女,你敢动一下,老夫跟你拼命。”
“你看,还不都是你惯的。”
夏大将军两手一拍,掖揄着道。
司马老神医一噎,哼一声,站起身倒背着手气咻咻跨出门,“待丫头回来,告诉她,外公不气了。将来她想嫁谁便嫁谁,只要她高兴。”
夏大将军一笑,“岳父慢走。”
傍晚十分,夏重明和夏松林耷拉着脑袋回了将军府。
夏大将军探着头往外瞧,“你妹妹呢?”
夏重明沉着脸不说话。
夏松林冷哼一声,“她早就与三皇子预谋好了,两人趁机逃出京闯荡江湖去了。我与二哥在城外快找疯了,三皇子身边的小侍才将她的书信捎过来。”
夏松林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丢给夏大将军。
夏大将军急忙展开,果然是他心肝宝贝闺女的亲笔信,他看过后,怒气升腾。
“他奶奶的,萧玉骐,竟将我闺女给拐跑了……我现在就进宫找皇上论理去。”
夏重明一下子拽住他,“爹,你好好想想该怎么向皇上交待吧!我妹妹性子单纯,根本不知其厉害。你以为是三皇子将她拐跑,可三皇子是如今唯一的储君人选,说不定皇上还认为是我们将军府图谋不轨,让妹妹将三皇子给拐跑了呢!”
夏大将军闻言倒抽一口气,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
“他奶奶的,明明是我闺女吃亏,怎么倒成了三皇子有理了……”
“将军,宫里的韩公公来了。”
门外,将军府的侍卫突然禀报。
夏大将军霍地一下子站起来,有点慌乱,将信盏掖怀里就迎出去。
“不知韩公公前来所为何事?”
韩公公脸色极难看,瞧着夏大将军,焦急一声。
“皇上召夏大将军入宫自然有急事,你赶紧的,快随我进宫。”
夏大将军意味地看了夏重明和夏松林一眼,低声叮嘱。
“此事暂不让你外公知晓,免得他担心。”
夏重明颔首。
夏大将军进了御书房,就看到皇上怒气冲冲地坐在御案后,萧长荆微垂着头站在御案旁。
御书房的气压很低。
夏大将军硬着头皮进去,跪在地上,“臣见过皇上,皇上万福。”
“哼,瞧你闺女干的好事。”
皇上一怒,将一封信盏劈头盖脸朝夏大将军扔来。
夏大将军跪在地上身子僵硬,急忙捡起信一看。
“皇上,这是三皇子留给你的书信,你给臣看是何意?”
皇上被他无辜的表情给气笑了。
“你闺女身为青城王府的侧妃,竟将阿骐给拐跑了,你说,朕不找你找谁?”
果然。
夏大将军立马看了萧长荆一眼。
“皇上,我闺女与青城王和离了,今日她外公训斥了她一番,她就跑出京了。三皇子可是跟着重明和松林去找我闺女的,谁知三皇子竟直接跟着跑了。你看,三皇子肯定早就预谋好,连书信都早早给皇上备好了。”
“你……”
皇上被他一番巧言善辨气的胸口痛,狠狠地指着他。
“阿骐什么时候跟你闺女对上眼了?”
其实皇上这话说的极不妥,可气怒之下,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为何他的儿子早不跑晚不跑,偏偏夏大小姐一出京,他儿子就顺势跑了。
夏大将军又看了萧长荆一眼。
“那臣怎么知道?我闺女一直生活在青城王府,青城王与我闺女和离这事,臣之前是半点消息都没得到。至于,她跟三皇子……那臣就更不清楚了。”
夏大将军将责任直接推得一干二净。
萧长荆撩着眼尾看着夏大将军装傻,心里明白,其实他精得跟耗子似的。
他这么说,直接又将青城王府给拉下水。
果然,皇上的怒气立马转移到萧长荆身上。
“阿荆,你到是说说,夏大小姐可是朕赐于你的侧妃,因何你说和离就和离了?皇家颜面都让你丢尽了。”
萧长荆急忙撩袍跪下,“皇上息怒,是臣的错,臣与夏大小姐性子不和,时常闹别扭。臣刚纳了李瑜,她心里不愤,与臣大吵一架,气怒之下,便逼臣写下和离书……”
皇上痛心疾首,“你母亲也没拦着?”
萧长荆垂下眼睑,“母亲身子一直不好,我与夏大小姐的事,不想让母亲操心,事先便没告诉她。夏大小姐离开后,觉得不妥,才遣人将和离书送到母亲手中。”
皇上一听,气的拍了一下桌子,甚是无语。
萧长荆继续道。
“皇上,阿骐离京前将皇上派给他的暗卫都带走了,皇城司的察子传来消息,臣也让他们都跟上去保护。阿骐自小就向往江湖生活,或许出去历练一番也无不好。能体察民情,知天下疾苦,将来继承大统,必能心怀天下,为百姓谋福祉。”
夏大将军也急忙附议,“青城王说的极是,臣也是这么认为的。男儿嘛,就该游历四方,经受刀枪剑雨,臣赞同三皇子去闯江湖。”
皇上立马轻嗤一声。
“你就不担心你闺女,一个姑娘家抛头露面会有不妥?不怕她被人欺负。”
夏大将军更是轻嗤一声,昂着头,“我闺女自小跟着她外公云游天下,见多识广,一手医术出神入化,更是学尽了她外公的用毒之术。她到外面,别说人欺负她,她不害别人就不错了!”
夏大将军撇着嘴说着,声音哄亮,脸上满满都是骄傲。
气的皇上一口气堵在嗓子眼,猛地又咳嗽起来。
他哆嗦着手指着夏大将军,“一会你到凤栖宫,将你方才的这番话对着皇后再讲一遍,免得她跟朕哭闹要儿子……”
夏大将军一听立马怂了。
“皇上,臣只是想说自己的闺女出去闯荡完全有自保的能力,可不是她将三皇子给拐跑的,是三皇子硬赖上她。嘿嘿,所以臣就没必要对皇后解释了。”
皇上气的抓起御案上的折子就扔过去,“朕瞧着,全天下就你脸皮是最厚的了。”
夏大将军摸着脸皮,“若皇上实不放心,臣立马出兵将三皇子抓回来。”
皇上直接对他摆摆手,“赶紧滚吧!”
夏大将军嘿嘿笑着,立马起身拱手,“皇上保重龙体,臣告退。”
“哼。”皇上瞧着他油盐不进的样子,气的哼一声。
夏大将军走后,皇上瞅着萧长荆,“你还跪着干什么?平身吧!”
萧长荆默默地站起来。
皇上瞅着他,“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要与夏大小姐和离?此事诡异,你最好给朕一个说得过去的解释。”
“夏大小姐不喜臣,她爱的是三皇子,臣只是顺势成全。”
萧长荆话一落,皇上惊得一下子从御案后站起身。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萧长荆想了想,“难道皇上没有发现,当初皇后将夏大小姐召进宫受教,多有苛责,都是三皇子护着她。或许夏大小姐没多想,但阿骐,看她的眼神已然不同……
臣与夏大小姐成婚时根本不曾圆房,她依旧是完璧之身,并不算辱没了阿骐。”
皇上惊得更是瞪直了眼,“那,那当初京城盛传,夏大小姐新婚之夜三天都下不了床……”
萧长荆脸一红,“当初与臣拜天地的并不是她。”
皇上看萧长荆的眼神都很不对了,“你究竟还有多少事瞒着朕?那当初与你拜堂的是……”
萧长荆抿着嘴,微垂着头,“是公主……”
皇上倒抽了一口气,伸手抚了抚额头,“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与朕细说清楚。”
萧长荆低沉一声,“夏大小姐根本不想嫁臣,成婚前夜,她将公主和郑雪以陪嫁为由诱骗到将军府。结果,她将公主迷晕,为她穿上嫁衣塞进花轿,将郑雪藏在床后,而她自己装扮成公主的模样大摇大摆逃出了京城……”
皇上一下子就明白了。
“所以你就派人去找,为她争取了三天时间,枉朕还欢喜你们鹣鲽情深,根本没治你们不进宫谢恩之罪……”
萧长荆一撩袍子又跪下,“是臣欺君,请皇上责罚。”
“哼!”皇上怒哼一声,“看来是朕错点了鸳鸯,枉你母亲还高兴成什么样,阿荆,你真是不孝!”
“是臣不孝,不能为王府诞下子嗣,让母亲伤心。”
皇上哼哼两声,意味地看着他,随后心情突然就变好了,走到椅子上坐下。
“阿荆,你与公主既然有如此的缘分,可舍得放她回西羽?她已经与朕辞行了。”
皇上说着,瞟着萧长荆身子一僵。
皇上心情更好。
“你不要朕的皇位,也就永远娶不了她,她就没有再在南萧待下去的必要。不过,朕倒真佩服她,以西羽国半数国库的嫁妆向朕为萧玉翀求情,倒让朕没有想到。
阿荆,这样的奇女子,错过就可惜了。”
萧长荆皱着眉心没说话。
皇上目光瞅着他,继续蛊惑。
“阿荆,其实你心里很明白,只要阿玺长公主回到西羽,西羽皇和姬皇后是绝不会再让她出来的。你要想清楚了,只有接了朕的皇位,才能将她永远地留在南萧。”
“皇伯……”
萧长荆艰涩一声,“只要皇伯收回她‘未来储君皇后’的圣旨,臣便可娶她,还望皇伯成全。”
“朕偏不……”
皇上倔强地仰着头,其实眼里蓄满笑意,“阿玺长公主出生当日百鸟朝凤红霞满天,西羽皇能当即封她为皇太女,可见命中注定贵不可言。
除了南萧未来皇后之位,还有什么身份能配得上她?朕若非如此,你以为西羽皇会同意她留在南萧?
阿荆,你好好想想,如今阿骐出走,消息是瞒不住的,到时候群臣激愤,正是你上位的好时候。”
“臣不能!”
萧长荆又一口回绝,“请皇伯收回此心思,阿骐永远是皇位正统,臣永远不会僭越。
若皇伯若不放心,臣可在此发誓:臣一生必鞠躬尽瘁辅助阿骐掌管天下,镇边疆,抚臣民,毕生追随,永不背叛。若违此誓,臣必遭天谴,永世不得翻身。”
“阿荆!”
皇上气的怒叫一声,“休要胡说八道,不管你怎样起誓,朕就只有一个条件,除非你继位,否则永远娶不到公主……只有你二人珠联璧合,南萧与西羽才会永世交好,你明不明白?”
萧长荆一下子耷拉下脑袋。
“去祖宗祠堂跪三天,想明白了,再回答朕。”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