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工作室
关上档案室的门,她走向自己的办公室。
这楼上,一共就三个门。上了楼便是过道。正南方是档案室,左右两边是她和莫国正的办公室。左边是正监莫国正的房间。右边是她的房间。
推开门,正对西方。是她的办公桌。房间很大,南边是大窗户,满屋子的阳光。
办公桌后,是一片书柜。书柜其实有个玄关,推开玄关,是她的私人房间。她不像一般女孩子那样喜欢红色粉色,整间屋子都是暗灰色。
床对着的衣柜里挂了她几件衣服,梳妆台有一些生活必需品,除了床头顶着书柜的这一面,其他三面都有窗户。
这里是她另一个小天地,所有一切内心的秘密都在无人的时候,自己一个人静静的释放。
推开北面的窗户,一排排军营房整齐错落。像楼梯一样,一排高过一排。
她来之前才知道,没有女人。她来之后,收了一部分。为了不让男兵侵扰她们,就单独安排在原来关押囚犯的地方,是一个单独的院落。
女人有时候办事比男人活络。除了体力上稍微有些欠缺,其他还是挺让她欣慰的。
云梦和云雪……已经不能这么叫了,吉素琴,白落落。她把这两个名字深刻了一下,然后低声叫了一遍:素琴,落落。
早上的梁家接了一个电话,说是请梁小姐去外交部报到。
于是她中午早早用了午饭,精心挑选了一套看起来很精干的衣服。
下午东篱上班去,在办公室看见许多同僚,她一个都不认识。
就连昨天接过她翻译资料的那个参事都没出现。
她定眼怔了一下之后,其他人都不知道她是谁,也没人上来招呼,于是她随便找了个待办事项的空位子坐下来。
她包里拿着书,一本英文书。维克多雨果的《悲惨世界》。就这样,旁如无人的看了一个下午的书籍,无人接管她,也没人理睬。
傍晚六点,其他人都准备下班,她也不紧不慢的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伸伸懒腰。
但凡遇到这种事,好歹要去办公台问一问情况的。她倒好,你不问,我不闻。
并不是她自恃才华出众,而是她不愿意被别人下马威。这种情况,她以静制动,就干耗着。仿佛这场面试就是谁先开口谁先输一样。
对方是眼线无处不在的外交部,怎么会没有人注意她?既然你们想玩儿,我就干脆陪你们玩儿。
出门时,大院子里的桃花开的正香,她深吸一口气,空气里弥漫着花香,风送来了春的气息。
她迈着轻盈的脚步,像在跳探戈,转了一个圈圈,然后出了大门,坐上黄包车。
毕竟,今天上了一下午的班。
楼上,有一双眼睛,正远远监视她。
回到家里,妈妈问起她的工作,她就很开心:“放心吧,同事都挺好,不吵也不闹。”
夜里她坐在自己的书桌前,打开自己的笔记书本,她有写总结的习惯,于是随手写了一番感想。
第二天,她仍然和昨天一样,坐在待办事项的板凳上,等人召唤。
今天,她还带了一壶水和一些点心,看来,她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
待办事项的位置上,有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正襟危坐,神态端庄。
她翻开昨天未看完的书,继续看,还时不时的拿笔做上标记。
旁边这个神态端庄的男人,有一些岁月的沉淀,看着整个人有气质,有教养。
他穿了长袍,头发打理的整洁光亮,虽然有些花白,可看上去很舒服。
东篱只是用余光扫了一下他的五官,只觉正气凛然,有些商人的样子。出于礼貌,她并未多看。
只是,她正埋头看书时,感觉自己的旁边有目光盯着她看,于是她扭了一下头,那个年过半百的商人在注视着她。
“您……也看过这书?”东篱开口了。她现在怀疑每一个人都是上面派来考验她的。她说话,格外谨慎。
老人捏着手里排的号,笑呵呵的解释:“我是来排队找翻译的。我看这位姑娘能看懂英文书,是不是也能帮我翻译个东西?”
“哦,可以的。”她合上书,装回包里。
这个老人就从自己怀里拿出一个信封,厚厚的。双手递给她。
东篱笑笑,打开后才发现是个说明书,这是一整套设备的安装说明书。
他果然是个商人。
“既然先生都投资这么大的设备了,怎么没有翻译呢?”
“本来有,价钱也说好了的。可是到了我老家嘉兴,他突然坐地起价,我好说歹说,他同意了。可是设备不是一天两天都安装好的,他不愿意住,又闹着要走。最后没留住,他晚上偷偷走了。我厂里的工人和搬运队都等着呢。我实在没办法,想着外交部肯定有翻译这个业务啊,就想来碰碰运气问问。你是……办业务的还是……”
“巧了,我是翻译,回国有几天了,还没接到工作呢,正好咱们私聊。”
“那好,我们出去说……”老人都已经有些喜出望外了,神情仿佛看见了救星。他都已经半弯着腰起身了。
东篱却不紧不慢摆摆手,说到:“诶,老人家,不要急。”
她拿出自己的本子,写了八个字:“我在工作,等我下班。”她还比了个嘘的动作,让他稍安勿躁。
到底是个商人,眼睛明着呢,他接过东篱的本子写到:“那何时方便谈谈?”
“六点钟后,地址你定。”东篱又写了一句回过去。
“长亭巷子,116号院。”
东篱使劲回忆这个地方,好像在哪看见过,只是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好。”东篱说完,将本子连撕三页。她怕有人偷了她的本子根据字迹印描出她的对话。撕了三位基本就不留痕迹了。
她包里装了一盒火柴,她去洗手间,把这几张纸烧了。
其实,她别的不怕,就是怕旁人说她接私活。刚来上班第一天,一个人都不认识,谁知道这老头是不是试探她。
中午她也没出去吃饭,就吃着自己带来的小点心。实在坐的难受,就起来走两步。
直到中午时分,办公室空无一人,她也起身出去。办公室里的任何一个东西,她都不会多看一眼。按照往常来说,肯定会有警卫问她,你是干什么的,或者看她坐一天坐一天,早把她撵出去了。一看就是来历不明的人。
可是,她昨天下午开始坐,今天上午还坐,甚至准备好了下午接着坐,竟然没有人多看她一眼。她甚至怀疑,这是对她的前期考验。
既然是考验,那就得经住。
她开始坐到门口,坐到花坛上。仿佛跟谁置气一般,就是要坐在显眼处。
这每天来来往往的使者那么多,总会有人好奇问一句吧?
不远处有个电话厅,她实在无聊,就跑过去打南山的电话。她从包里翻出电话本,拨通了南山训练处的总机。
她在射击场上练枪,手底下的人跑过来让她去接电话。
“喂!”
“梁副监,忙着呢?”
“呦,今天是不是开始正式上班了?”南山坐在桌子上,晃荡着双脚,很是放松。
“下午几点回来呀?”东篱抬头看看教堂楼上的钟,这才刚一点。
“怎么,你有事吗?”
“下午陪我去吃点馄饨吧。”
“行,我去接你。”
“好嘞。”
东篱挂了电话,看见上班的人陆陆续续开始往里走,她也去。还是那个位置。
今天下午可能因为春困的原因,她倒头睡着了。一觉醒来,就是四点半了。
于是她接着看书,一下午的时光,就这么耗过去了。
南山来接她的时候,穿着她副监的军装来的。她一进门,便有人同她打招呼。
“梁副监,稀客啊。”
“嗯。”她不多言词,只是看见东篱垂头丧气的迷糊样,一脸疑惑。
“你怎么坐这?”
“这就是我的办公区啊。”
“你说什么?!”南山立刻火冒三丈,那架势仿佛要掏枪打人了。
“别别别,动不动就生气。你怎么还这脾气?迟早要吃亏。这不挺好吗?我也也算是上两天班了,别给我捣乱,小心不给我发工资。走,吃饭去。”
“梁东篱!你可是真能够忍耐啊。”
“走,先走。吃饭去。”
东篱生拉硬拽把南山拉出去。南山毕竟习武,马步扎实,力气也够大,她累的大汗淋漓。
“梁东篱,你这是被人欺负了,知道吗?”
“什么欺负不欺负的?没人给我脸色。我这也算正常出勤了,我正常拿工资,你别给我添乱。他们通知我来上班,我来了。那么多人看着呢。现在没人给我安排工作,到发工资的时候,我可是要去讨钱的。那么多人,总不能装瞎吧?”
“梁东篱,你这么干坐着有意思吗?”
“我看书呢,好久没这么清净了。”
“你难道不是应该提现自我价值的吗?”
“放心吧,我是块金子,他们看着呢。再说,就算突然给我安排工作,我也不一定做。我得摆他三分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