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早做安排
南山沉默了一下,说到:“我去找房子,若是离得远,二位姨娘就不用跟我们奔波了。若是找了好地方安顿,还请二位姨娘考虑一下。”
“二小姐放心,我们不走。”清桃春雨稚嫩的小脸,一脸坚毅的表情。
“你们呢,还非得走一个。”
东篱起身笑笑,她笑的有些失落,满眼无神。
“为什么呀,大小姐?我们不走。”
“你们放心吧!到时候我保证你们都想走。”
“你这是什么意思?”南山怔了怔。没明白她的话。
大家话音刚落,便冲进来了一群人。说是监察司的,来检查审计厅长家里是否还有受贿的钱。带队的,是参谋长――陈默。身后跟着一帮巡捕房的人。
舅舅带着外甥直接就冲进来了。东篱和南山起身站在房间中间的位置。
东篱则淡定从容。南山精神紧绷,时刻准备着掏枪打人。
东篱拍了拍南山的手,说道:“不要紧张,他们可能想要什么东西。”
南山真的就不紧张了。她放下时刻掏枪的右手,慢慢插进口袋里。
“梁副监,梁厅长。”陈默老奸巨猾的样子,东篱很是看不惯。
南山突然就明白了,原来陈默一直在谋划,看来,下一任厅长,估计是他了。于是她交代父母到:“爸妈,你们进屋。收拾自己的行李,记住了,只拿衣服。咖啡什么的,一样别带。留给下一任厅长喝,晚上处理公务的时候,提提神。”话里带着些许讽刺和自嘲。到底自己年轻,眼睛不亮。
“行,谢谢您关心。我们尽快腾出地方来。”东篱笑笑,嘴角满是不屑。
“当然,梁副监肯定会有所牵连,据我所知,训练处的正监已经申请了将梁副监暂时留薪停职,上面应该很快批下来了,训练处的事,你可能要交接一下了。”
南山突然就涨红了眼睛,东篱眼疾手快一把摁住她准备掏枪的手。
“那是应当的。不过查清楚了,南山自然没事。罪不及家人,南山清白,不怕查。我最近先忙着搬家,等收拾妥当了,自会找我那些国际上举足轻重的朋友引荐一下曹将军。实在是惭愧,在下留洋多年,各种术业专攻,从实验室的细菌药品,到战争所用的炸药枪支,都略懂一二。那些外国朋友也正好在曹将军手下做研究实验,说不准,哪天邀请我去帮个忙,打个下手什么的,有机会见上将军一面,有些话自然是要说的。”
东篱口口声声说的曹将军,便是曹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沉默属实吓的不轻。
“曹将军是谁?”他明知故问。
“哼,虽然曹将军身在天津,但是陈参谋不至于这么孤陋寡闻连顶头上司都没听过吧?!怎么,你还想直唤曹将军名讳吗?”东篱提高了声音,吆五喝六的对着院子里一干人等指划着,没人敢反驳。
“你少拿曹将军吓唬我,你什么身份能见到他老人家?”
“见到见不到是我的事,您只管等着就行。既然陈参谋不信,那就试试!看看我多年来的国际人脉能不能让你信服!”东篱底气十足,说话铿锵有力,落地有声。
沉默倒也是真怕。毕竟这么些年她是真的留洋了。况且,老梁贪污受贿那么些钱,肯定给她了。她拿着钱,在国外高层社会和科研研究所一定是累积有知识和人脉的。他不敢造次,三言两语,声音越来越低,给自己个台阶下,匆匆离去。
“舅,我们就这么走了?不是说给我把梁南山……”李耀光弓着腰,一路小跑追着大步流星的陈默追问他。
“你就是个蠢货!”不等他说完,陈默就一肚子气。看见他如此不整齐,气的头晕眼花。
“梁东篱,你可是厉害着呢。”南山突然一点不关心自己仕途。她就对亲姐越来越崇拜。
“你抓紧找些信的过的人,盯着陈默。能窃听当然最好。看他见了谁,说了什么话。”
“你当真能见到曹锟?”
“不一定。但是陈默肯定相信了。你最好把自己那里收拾干净。”
“收拾干净?梁东篱,你不会以为我手脚不干净吧?我小小的副监,靠卖力气和卖艺……”
“那些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家倒了。我们要尽快恢复元气。哪怕不再为官,我们还可以经商。”
“怎么,老楚……”
“我需要再见他一面。你尽快找辆卡车,不然找两辆。”
“这个可以。”她起身就出门了。
东篱走进屋里,看见父母坐在沙发上,一个长吁短叹,一个沉默不语。两人眼神飘忽,对未来充满恐惧。
“爸,我问你,你怎么出来的?”
“我也不知道。”他抬起头,眼睛里布满血丝。
“有没有人对你行刑逼供?”
“没有,我进去第一天的时候,我的馒头里有个纸条,让我招供说,那些钱全部在家里。可保我全家平安。”
“嗯,应该是老楚了。”
“你见到老楚了?”梁弘文一脸不可思议。
“怎么,你都把我卖了,我还不能见见未来的公公吗?”
“唉……老楚是个好人。只是,他儿子不争气。放着这么大的家业不要,非要去做衣服。”
“做什么衣服?”东篱恍惚觉得心里一震,难道……
“就是一个裁缝。妈妈小心翼翼的回答。”
“你给他送咖啡的那个裁缝师傅?”
“对啊,我不敢跟你说,那就是从小定的,你刚出国,他就来上海了,原来一直在杭州。”
“原来我要嫁的是那个小裁缝?呵呵……”她一口气噎住,咳咳几声。那不是巧了吗?让他做嫁衣!
我的天呢,这到底有多缘深情浅啊!一点感情没有,天大的缘分!
“人家也一表人才啊。虽然志气短了些,但是家大业大。”
东篱感觉五雷轰顶。她仰头望天。即将进入盛夏。
院子里每个人都匆匆忙忙收拾东西。东篱茫然不知所措。
也算婚前相识了。只是,突然感觉……那个人将来和自己过一辈子,毫无情调。法国男人的浪漫,中国男人是学不来的,那种浪漫,是骨子里的,是与生俱来的。
傍晚时分,她起身出门。不自觉的就去了衣品堂。她走上楼,除了那些正在修改衣服的小徒弟外,没有看见她未来的夫婿。
“你们那个……年轻英俊文质彬彬的师傅呢?”
“去杭州了,亲自采珍珠去了,说是做婚服的。就是最流行的白色婚纱。”
东篱知道,大约是自己的衣服没错了。
她黯然神伤走在大街上,听见吆喝的商贩卖杭州布匹,就走过去看看。
花色鲜艳,过于花哨。她是万万穿不上身的。
她走进长亭巷子,来到老木匠――也是未来大爷的的院子前。一把大铁锁锈迹斑驳,挂在大门上。院里竟然没了人影。就连那些木头和做好的家具都也没了踪影。
叫了好几声,无人应答,她便离去。
这个巷子颇有年代感。房子也有些败落。院子里有棵梧桐树,盛夏正茂。
她走出巷口时,站对面来了一个戴着礼帽,穿着长袍大褂,捂得严严实实的男人,看起来清瘦利落。
“冬瓜?”东篱一眼就认出他了。
“大小姐请跟我走。”冬瓜很清淡的说了这句话。转身就走。
东篱紧跟身后。她当然知道冬瓜是来找她的,或者在这等她。老楚可能已经在某个地方等着见她了。
果然,带到了白公馆。办公馆是上海世家白柳生的宅院。这个院子是刚建的,综合了中方于西方的建筑,看起来高贵奢华又洋气简约。
白柳生与老楚是生意伙伴,老楚是生产商,他是船商。这上海码头的一部分――不,可能一大部分都是他的。
在上海名媛小姐里,白家小姐也是赫赫有名的。
东篱走进接待大厅的时侯,房子里是旋转楼梯。水晶吊灯星光熠熠。
全皮的进口沙发,完完全全是欧洲风格。
此时从屏障后面出来两个人,一个是老楚,楚永昌。另一个便是白柳生。他像个乡下老者,长长的山羊胡须像极了教书先生。
“东篱,见过白老爷。”楚永昌介绍说到。
“久仰白老爷大名,今日一见……倒不像江湖传闻那么令人胆怯。像我小时候上学堂时教书的先生。亲切又有学问。”
可偏偏这个白柳生,他并不是。它是既没有学问,也不亲切。他从自小懂事开始便在上海打打杀杀这么多年,因为父亲也是这么过来的。所以家里从小就有生意的根基。
“我是个商人,跑码头的。没跑码头之前是跑马帮的。土匪啊,地痞啊,我手上是没少杀生。只是年龄大了,不想多管闲事,在家里养养花,种种草,溜溜鸟,时间久了,也就没年轻时候的戾气了。所以你现在看到的我,是已经不中用喽。”
“白老爷这房子我看过了,是欧洲贵族喜欢的风格。在家里的里里外外所用的东西,基本上都是从海外水运过来的。白老爷还能追求这么新潮又新奇的东西,怎么能说老呢?怕是上海许多年轻人都比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