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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堂兄

她道谢后,不紧不慢的往前走,先是看见一处和善堂。她想进去看看,是不是昨日那略有诗书的郎中。只是进去之后,便是一六旬老者带着几位徒弟忙前忙后。这些徒弟略显青涩,不像是悬壶济世的大夫,估摸是学徒或是抓药的伙计。

“姑娘哪不舒服?”

坐在门口的问诊处,竟还有一人,她倒是没注意。

“哦,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今日酒劲未消,略微头疼。”

“昨夜不曾有风雨啊,雨是今早刚下的。姑娘喝酒头疼,老夫以为多静养两日,吃些粥,养胃即可。”

她知道不是他,这里也没有他。她看了一圈伙计们的反应,都无视她这两句词。想来应该是下一家了吧。

“多谢大夫,谨遵您嘱咐。”即便如此,她心里也认为这大夫是良心大夫——并没有让她无端吃药。东篱走出这家,便行往下一家——江氏医馆。在斜对面,隔了三两家铺子。

只是,这偏偏不巧的是,从医馆出来一个遛鸟的中年男子,一眼就看见了东篱,除了那不怀好意漂浮的眼神之外,他开始故意挡东篱的路。她往右,他往右,她往左,他也往左。

“姑娘,不是本地人吧?你看多巧……咱俩在茫茫人海遇见了……”他猥琐着笑着,仿佛就是哪家玩世不恭的地主家傻儿子。

东篱只笑笑,心里并未把他当回事。而是客客气气的问道:“是,小女子路过住几日,不知公子哪家人?以后也方便我们见面。”说着,还用手将耳边垂落的鬓角往耳后捋,动作妩媚动人。

“呦,小娘子懂风情,我就喜欢这么痛快明白的,不费劲。知道城里楚家吗?”

东篱先是不可思议的眼神游离一下,听到楚家立刻就瞪了眼睛追问:“这城里,名门楚家可是只有一家?”

“当然是一家,不过有两处宅院。”这男子甚是得意。东篱倒是一头雾水,一个楚家,两处宅院?此话何意?老楚为何没有提起过?这人又是谁?她仔细回忆老楚给的名单,家里上上下下八十多口人,此人是谁?

“怎么样,小娘子随我一同……”

“哎,公子,您愿意等就先等会,小女子今日身体不适,前来抓药的。要不然您请便?”

“抓药?我熟啊,来,就这里,我让大夫好好给姑娘瞧瞧。”说着就拉着她进了医馆,把鸟笼子放到诊桌上,还大声呵斥道:“宏毅,过来。”

柜台里那个文质彬彬的年轻大夫走出来,一身的药香味。他走起路来身段挺直,说话声音温文儒雅:“景城少爷。”

这一声,让东篱回忆起昨天微醺的诗句,就是他。

“来,给这位姑娘瞧瞧。”这个景城少爷拉了凳子让她坐下。

原来他叫江宏毅。东篱被这楚家街霸强行拉进来,这大夫很是担心。他忐忑不安的给姑娘把脉,还言语间想透露些信息给她:“景城少爷不是要定亲了吗?”

“不是还没定嘛。”楚景城不耐烦的瞪他一眼,让他少管闲事。

“姑娘哪不适?”江大夫把了脉,好像也无大碍。此时,她就希望姑娘心里能明白自己想救她,多说些病症。毕竟,楚景城可是欺男霸女惯了。

“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今日酒劲未消,略微头疼。”她带着微笑,眼神坚定的看着他清秀的脸。

他把脉的手突然一抖,眼神似乎抽离了身体,就看着眼前这自信大方的女子,原来是她。

东篱也看出端倪,果真是他!越发笑的甜美。

“酒?姑娘喝酒吗?我家里倒是有喝不尽的好酒。”楚景城似乎没看懂他们的眼神交流。

“景城少爷,她……需要针灸头部,缓解头疼,我让婉茹去备针,您若是忙就先走。”

“不忙,我就等。”他仿佛无赖一样,今天势必要拿下东篱。

“没事,让景城少爷等着吧,我不跑。”她笑的如此自信。

江宏毅带她到后院的房间里,其实只想帮她逃跑。

“姑娘,昨夜驿站楼上……”他想确认一下。

“嗯,人行天地间,忽如远行客。”

“在下不才,少时读过几本书,昨夜是冒犯了。实在不知道楼上有人,卖弄了。姑娘外地人来做生意不容易,那景城少爷……他经常欺负良家妇女,只是大家不便……敢怒不敢言啊。您从后门快走,我来解释。”

东篱笑笑,他倒是善良。

“您快走啊。”江宏毅在自己家像是做贼一样。

东篱还是笑笑:“初来乍到,昨夜有缘相识恨晚,以后还请多关照。你放心,我走的出去。”

东篱从后堂出来。整个人精神不错,笑魇如花。

景城还不忘夸赞江宏毅一翻:“我说我们家老爷子和叔父怎会如此信任江家医馆,这手到擒来,药到病除啊,姑娘进去再出来,气色可是好多了。”

“景城少爷,跟我走吧。”东篱撑了伞,这景城少爷倒是明白,把鸟放下,亲自给东篱撑伞——实则想占她便宜。眼看手快摸到自己的手,东篱松开伞柄,留他一只手。“哎呦,真通透。”

满大街人就看着这个景城少爷给一个外乡女人当佣人,而且一脸乐意。他本以为是好事,没想到刚到驿站门口,她就叫到:“伙计们,出来!”

于是从里面出来三四个小伙,直接将景城少爷摁倒,整个人跪在那里,脸趴在水里。

“你知道我是谁吗?!”

“绑起来,带进来让他跪下。”东篱坐在长凳上,喝着茶水,看着一脸狼狈相的“少爷”。

“你不就是楚景城吗?”东篱翻开老楚给的家谱,找到楚景城一行,了了几字:兄家次子,光绪十一年生。玩世不恭,胆大妄为。

东篱直接就给他念了出来。看来还真是兄长。

“说吧,住哪,我让我家伙计给你报信。好让楚家大伯父来认领。不过,你这不肖子孙,即便让大伯父来,也是气的他少度时日,那我就跟你叔父聊聊吧。”

“你既然知道我父亲和叔父,怎会不知我家在何处!”他还挺硬气。

“说来也是我疏忽了,忘了去楚家探底。既然如此,那就让我家伙计敲锣打鼓让街坊四邻都来看,你楚家大房的二爷,如此狼狈不堪。”

“你如此野蛮……看我以后如何处置你!”

东篱笑笑,她细想一下突然觉得又无趣,于是脑子里一合计改了主意:“捆到马厩里吧,等人来找。”

“你敢绑我,辱我楚家名声!”

“谁知道你是不是冒充的?”清桃叉起腰,一条麻花辫上绑了红绳,人看起来面似桃花。声音嘹亮,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势。

“大小姐,这……能有人来找吗?”江北一边捆一边怎问。

“等我家人找到我,你就等死吧!”景城还是嘴硬。

“放心吧,江氏医馆的郎中会去给他报信的。”东篱看了看绑的结实,这才开心的回屋了。

果然不多时,来了一个年轻的小伙计,像是家里跑腿的。清桃定眼一看,总觉眼熟。按理说上海嘉兴离的远着呢……

清桃让春雨把大小姐喊下来,东篱不紧不慢扭动着腰肢从楼上下来,看见这跑腿的小伙先是一惊。然后这小伙看清了东篱的模样,立刻就作揖行李。

“梁大小姐,我是冬瓜,您不记得了吗?”

“小木匠?”她回过神来,确定是他。东篱刚回来时,就是在那里买了张床。

“是,还送到府上了呢。”

“我说呢,总感觉哪里见过。”春雨清桃笑笑,他乡还能遇见熟脸。

“你来是……不能是楚家派你来赎人吧?”东篱觉得不可思议。

“小的来探路,我师父随后就到。”

东篱给他倒了水,让他坐下。他不坐,也不喝水。

于是东篱就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问他过的可好。如今身在何处。

冬瓜也老实回答说,现在住在楚家的宅子里。是大老爷的小宅院。还说大少爷平日忙照顾生意,二少爷便没人管束。

一盏茶功夫,门口响起了哒哒的马蹄声。一辆马车停到驿馆门口。老远就听见车里咳嗽的声音。

“父亲,我在马厩!”楚景城开始大喊,他听见了父亲的咳嗽声。

东篱到门口搀扶老爷子下车,然后两人都并不惊讶。似乎都只是误会而已。

“他是不是行为不当,冲撞你了?”楚永严开门见山。即便咳嗽的厉害,手里的旱烟袋也不能停。

冬瓜赶紧点开火折,点上烟。

“我本来不想计较,可是他说他是楚家人……往后,会惹祸端的。”东篱紧蹙眉头。她并不是非要管这些流氓地痞,但是……将来他们是一家人啊。一家人要同甘苦,共进退的。

“亲事已定,人家也是书香门第,得于早年间我家祖宗对人家有知遇救命之恩,才勉强同意。人家姑娘也是读了洋学堂的,可就是管不了他。可人家也不说退,也不说嫁,就好像故意拖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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