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倒了四个人
裴子佳踩着轻飘飘的脚步,兴高采烈的往母亲的屋子走去。丫头翠盖跟着,手里还抱着个罐子,那是从酒坊里弄来的“玫瑰酿”。
“你们喝得,我也喝得,凭什么好酒都留给你们?不是不给我吗,看我不是照样也能淘换得来!”她边走边得意的自言自语。
“二小姐,还是你有手段,那玫瑰酿不是只有一坛吗,你怎却得了这么多?”翠盖有点巴结似的笑道。
“哼,别说只有一坛了,哪怕只有一小盅,我也能淘它个半盅来。要说手段,这才哪到哪,我真正的手段还没使出来呢!”子佳洋洋得意的照着翠盖的肩膀使劲儿地拍了一下。
“咝,疼!二小姐,你就不能轻着点儿拍?我疼下倒是无妨,如若是一个不小心把这酒罐子给摔了,到时你可别怨我。”翠盖边躲闪着边道。
“死丫头,就这么点儿个事儿,你也要给自己留个退路。”说着举手又要打。
“那是当然的了,虽然我们身如草芥,但也还是想多苟活几年呢!”翠盖边说边笑,两手使劲儿地抱着酒罐子,只身往前跑去。
“大老远就听你们俩叽叽喳喳的,所以呀,夫人让我赶紧出来开门!”湖目站在门口儿袖手看着翠盖笑。
“你还袖着手,怎么一点儿也不长眼色?还不快点接过去!”翠盖边抱怨边把手里的酒罐子递了过去。
“还不是看你都到屋门口了,寻思不用再倒手了呗!”湖目是夫人身边的大丫头,有些姿色,也有些心机。虽是个厉害的,可在翠盖这儿她也不敢造次。夫人都得让着二小姐几分,二小姐身边的丫头,她们当然轻易也是不敢得罪的。
湖目接过酒,先抬脚进了屋。翠盖跟在后头甩着有点麻了的手,子佳此时也到了门口儿。
“母亲,做了什么好吃的,怎么闻起来香香的。”子佳边往屋里走边使劲儿地嗅了嗅。
“还不是偷、还不是弄来了‘玫瑰酿’,不做些好吃的,岂能配得?”裴夫人说漏了嘴,竟把“偷”字溜了出来,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母亲,您怎知我偷了‘玫瑰酿’?”
“我不知道啊,怎么,你也……”裴夫人惊讶。
“嗯,我也……”裴子佳歪着脖子笑。
“以为只有我得了,才叫你来的。”
“她们只说您让我来,却没说是让我来品‘玫瑰酿’,所以我就将我得到的拿了来。好东西,当然得和母亲一起分享了!”子佳撒娇地把头腻在裴夫人的肩膀上。
“我就知道我小女儿最是孝顺的了。”裴夫人怜爱地拍了拍子佳的胳膊。
“母亲,咱也无须觉得不好意思,反正是自家的酒坊,咱们想喝,就喝得。看看,父亲不给我,我不是也让他们偷了来吗?”子佳指着那个罐子笑道。
“只是,玫瑰酿这般金贵,又只有一坛,你父亲当成宝贝似的,我也不敢声张。还不是看
他今天不在家,我才敢让他们偷点儿来的。所以也没让湖目和你说,反正,你来了自然也
就知道了。”
“嘻嘻嘻嘻,我也一样,昨天看父亲和孙叔叔抢着喝时,我就动了心,和父亲讨,他又舍不得给,所以,我也是趁着父亲不在家,就让他们……诶!”她微微的低了低头,把一只手放到下巴底下往前一伸,做了个抓搂的动作。
裴夫人自是明白,娘俩的脸上露出了胜利者的笑容。
“那,咱们今天可就能尽兴了。两罐子,两罐子呀!”
“嗯,尽兴,尽兴。”
“对了,是否把子静也叫来?”裴夫人看着子佳问。
“不叫,烦她那阴阳怪气的样子。她若来,我们哪还高兴得起来。再说了,就她那清高的性子,也未必能请得来。”子佳撇了撇嘴道。
“那就听你的,不叫就不叫。湖目,来,给我们满上!”裴夫人有点急不可奈的盯着酒罐子。
“夫人,还是一点点的品,就不要满上了,也省得醉了伤身。”湖目边说边往两个酒杯里各倒了半杯。
平时她们饮酒,可都是用小杯子的,今天觉得是玫瑰做的酒,定是不会醉人,裴夫人便让湖目拿了稍微大点儿的杯子来。
“不行!满上满上,玫瑰酿肯定是不会伤人的。”子佳说着自己从湖目手里抢过酒罐子,把两个酒杯都满了上。
“湖目,再拿两个小盅子来。”
“二小姐,怎么还要……”
“你和翠盖也来尝尝。”
“让我们也尝尝?”湖目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用一根手指指向自己,“这可是非常金贵的‘玫瑰酿’啊!”
“嗯,只因为金贵,才让你们也尝尝啊,见者有份儿。”子佳此时表现的很是大方,裴夫人虽然有点儿不舍,但当着她们的面儿,也不好说什么。
翠盖也兴奋地往前凑了凑。
湖目不会儿便拿了两个小酒盅放到了桌子上。
“都满上。”子佳这么说,湖目自是没有推脱。
“来,咱们一起!”子佳举起了杯子先自喝了一口。
裴夫人和两个丫头,也各自喝了一口。
“咳咳咳,怎么这么辣!”子佳放下杯子咳了起来。
她平日里只饮茶,从不喝酒,哪经得了这么高度的浊酒呢!
“咳咳咳,咳咳咳……”湖目和翠盖也张着嘴,伸着舌头,用手边扇着风边不停地咳着,嘴里也是直喊着辣。
“母亲,这玫瑰酿也不好喝呀,除了辣味,我什么也品不出。”子佳有些失望的道。
“哎,这毕竟是酒嘛,辣倒也正常。不过,你细细品品,后味还是不错的,比以前的酒好喝多了。”姜,到底还是老的辣,裴夫人偶尔也是能喝点儿酒的,所以,好酒坏酒她也还分得清。
这可是秋习精心调制出来的烈酒啊,不过,只是适合男人们喝而已,与女子们来讲属实是烈了些。
“哦,酒原来就是这种味道啊,以前我可是从没想过要尝一尝的,如不是说这‘玫瑰酿’好,也许这辈子我也不会喝上一口酒的。”
子佳这话倒也可信,她虽然霸道,不讲理些,但真的是从不沾酒,任谁怎么诱惑也没上过钩。
“来来,吃菜,吃菜,光喝酒不吃菜会醉的,吃点菜就觉不出太辣了。”
裴夫人边吃边喝边让着,此时的她已把当家主母的矜持全抛到了脑后,再者说,她们都是自己人,不用端着。
于是,主仆四人就着菜,你一杯,我一杯,你一口,我一口的,把那两罐子“玫瑰酿”全都喝了个净光。到头来,四个人全都趴在了桌子上。
待裴长戟和孙先生从朋友家回来时,灯都已经上了。他见趴在桌子上人事不省、脸色酡红的四个人,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还是孙先生淡定,他敲着桌子喊,“小凝,小凝,起来,起来,快快起来!”小凝是孙夫人的小名儿。
孙夫人似乎是动了下,她的脑海里那个早已逝去了似的小名儿,怎么会有人突然间飘飘渺渺地在耳边忽近忽远不真实地喊呢?
孙先生接下来又叫了几声儿,裴夫人睡眼惺忪的抬起了头,她看着眼前晃动着的孙先生的影子,用手指着他,“你,你不是孙老二吗?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我这辈子,这辈子,不就是用了点儿手段,顶替,顶替了姐姐嫁来的吗?是我,我先看上裴长戟的,凭什么,凭什么我就不能嫁?我就嫁,就嫁了!可你,你个孙老二,总是抓住这个把柄、抓住这个把柄不放,弄得我像、像做贼似的,我很不舒服,很不舒服,你、你知道吗?这玫瑰酿、玫瑰酿挺好喝,好喝……”说完,脑袋“砰”地一声摔在了桌子上,又睡了过去。
裴长戟听了夫人的话后,本来就是一双大大的眼睛,此时瞪得更大,眼见着便将要有雷霆之怒了。他看着老孙,咬牙切齿,只等着他的说辞。
孙先生此时也是有点儿懵,“这个小凝,我为她守了这么些年的秘密,不想竟被她自己给暴露了,这事可不能怨我。”
“老裴,老裴,你淡定,淡定,我和你说便是。” 孙先生伸开一只手掌做往下压状。
“但她们四个,还是要先安排睡下才行。”
“哼!”裴长戟头一歪,显然是一副我才不管的样子。
孙先生转身走出几步,开了门喊了姜婆子来,“快把她们安置了,再把这儿收拾干净。”
姜婆子答应着,又喊了碧圆来。两人先把裴夫人扶到了她的卧室,脱下沾满酒渍的外衣,打来温水用面巾洁了面,才放到了床上。
而后又把子佳主仆扶了回去,依旧如是。
“说是得了什么‘玫瑰酿’,还神秘兮兮的不让我们伺候。看看看,这‘玫瑰酿’竟是好得让她们都仙儿了。”姜婆子边收拾边嘟囔道。
“姜妈妈还是少说些吧,我觉得那‘玫瑰酿’啊,怎么好像是偷来的……”
“什,什么,偷来的?”还没等碧圆说完,姜婆子立刻停下了手里的活儿,惊诧不已。
“嘘,小点儿声,还怕不被人知道啊!”碧圆伸出一根手指放到了嘴边儿。
“嗯,知道了,知道了。你快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昨天啊,我正在院子里晾衣裳,见那裴轻江……”
“诶,别直呼人家的名字,要叫轻江少爷。”姜婆子纠正道。
“哼,他算是哪门子的少爷?八杆子也打不着的远亲,还不是他自己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碧圆不屑地哼了一声儿。
“事儿,倒是这么回事,但毕竟也得看老爷的面子不是?究竟一笔写不出两个‘裴’字来。”
“嗯,知道了,知道了。轻江少爷,轻江少爷!”碧圆虽嘴上说知道,但语气还是不屑。
“行了,你接着刚才的说吧。”
“昨儿个我正在院子里晾衣裳,见那裴……见那轻江少爷,鬼鬼
祟祟的抱着一包看上去挺沉的东西,边走边回头回脑的去了咱家夫人的屋里。”
“哦?是什么东西?”
“还用说,现在想来,定是这罐子‘玫瑰酿’了!”
“那,你是说,是夫人让轻江少爷去偷的‘玫瑰酿’?”
“究竟是夫人让轻江少爷偷的,还是轻江少爷主动给偷的,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当时我有点好奇,就近了窗前听了听,也只是听到‘玫瑰酿’三个字,其余的话声音太小,我什么也没听到。”
“你这一说,我倒也想起来了,先前,子佳小姐身边儿的翠盖,到咱院儿里找小福子,也怕被人看到似的,把他偷偷地叫了出去。我抻着脖子瞅了瞅,俩人在外边不知嘀咕着什么。现在想想,没准儿也是让他去酒坊弄酒的。”
“不对啊,小福子怎么可能自己去弄了酒来呢?他有那能耐吗?”
“我说碧圆丫头,他弄不来,但他可以叫别人去弄啊!至于是让谁去弄的,那就不可而知了。”
“嗯,也对,定是子佳小姐遣小福子去酒坊让不知是谁给偷的。”
“管他谁去偷的,与咱有何干系。也不给咱喝,再说,咱也没那口头福。好了,收拾妥了。”姜婆子打了个哈气,“咱也该去睡喽,人家喝美酒,咱们给收拾残羹,命啊!”
姜婆子心里有气,气夫人没找她来喝玫瑰酿。
“姜妈妈先去睡吧,我还不能睡,得看看夫人一会儿醒来会不会口渴。”
“嗯,那我走了。”姜婆子出去,随手带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