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钟鸣鼎食

都城慕侯府。

陆浮生到了都城，第一件事先向慕晁琮禀告事务。这次到了他所在的院落，和上次相比焕然一新。走进前厅，可见精致大气的珐琅花瓶摆在角落，插着几根长长的珍贵的白孔雀羽毛。左右几个丫鬟垂站在一旁静候。慕晁琮坐在紫檀木雕花大椅上尹川予本是坐在左侧席间，见他一来堆着笑，连忙起身恭迎，似乎之前没有丝毫不快。

慕晁琮一贯冷峻的脸上浮现一丝浅浅的笑意，“浮生啊，此案你立了不小的功劳，你的官位也升了。等同于现在尹兄的官职，而且按理说会有一份赏赐，不日圣上便会传旨给你。”

“多谢大人提拔。” 他神情平淡，从容一笑。

“还是你有这个才能，像你这般如此快升官的在朝中并不多见。”

“在下幸甚能跟在大人身边，才能有这个机遇。您就是浮生的贵人。若是您不嫌弃，在下就一直追随大人”

“此话不用多讲，你机警过人，是个好苗子，若是跟着我干，他日定能如我一样平步青云。”说完此话，他笑意更深，“这次圣上赐我一处府邸，过几日我便搬去了。这个院落，就交由你住。”

听闻此话，他瞬间跪倒在地，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大人知遇之恩还未报，怎敢再受您的恩情。”

“我知你品行，是我信得过的，只要不做出卖我的事，一切都好说。”

“是，大人。”

“退下吧。”陆浮生行了一礼，便退下了。

“大人，这替死鬼也有了替死鬼，蹊跷得很。”尹川予嘴角的笑意尚在，却没笑到眼睛里去。

“去查查这个替死鬼是什么来路，或许咱们能知道点什么。”

“是，大人。”

为了掩人耳目，被救下的莲门之人晚到了几天，在慕侯府后门等候着陆浮生。起初陆浮生还没认出此人，他亮出玉牌，才知道此人是谁。

十八岁的少年模样，长得高大，肤色倒是白净。五官俊俏，一袭黑衣，手持佩剑，正是大好的年华。“在下阿舍，见过陆大人，大人的救命之恩，在下没齿难忘。”

“我从不知你长的这般俊秀。”陆浮生露出欣赏的目光，“这里人多眼杂，我们进去说。”

穿过一处小榭，陆浮生在一处院前停下。阿舍环顾四周，放眼望去的是朱红色的大门，大门上面挂着金丝楠木制成的匾额，刻着镶着金边的三个大字——茗芸苑。穿过大门，可以看到挑高的门厅和气派的大门，圆形的拱窗和转角的石砌,尽显雍容华贵。不得不说，题字和这院中的风景并不适合。若说有什么可以搭配的，便是庭院的一棵小树，也正是因为这棵小树能配的上这个院落的名字。

“没有想到陆大人是如此的大手笔之人，就连院落都处处充斥着金银的味道。”这明显是讽刺的话，陆浮生当然能听出来。

“这院落我也是才搬过来不久。”他没有过多解释，但足以说明，这么气派的装潢不是他所为，也打消了阿舍的部分疑虑。带着他在院中熟悉了一番，他带着阿舍找了间厢房，“日后你便住在这。这里相对于别处，更为静谧，离我也不远。若是我出了什么危险，也方便你及时救我。”

阿舍只觉得此人太不客气，顺便找了个侍卫，也没有月钱。“只是包住，没有其它的？”

“月钱嘛，看你表现。”他笑道，他虽然住的奢华，却也不是他的，再者他一个月的俸禄也不多。

“我觉得我跟错了人，现在逃走是否来得及？”阿舍问。

“我于你是救命恩人，刚才说好的没齿难忘的。只不过我突然想到一事，你怎么会变得现在这副俊俏模样？和我初见你时不一样。”

“我们执行任务时，都会乔装打扮一番，逃跑的时候比较容易躲藏。”

“所以，到现在很少的人与你们接触过。甚至没有人亲眼见过你们的真面目，什么时候能见到你们的首领，他可真是个高人。”

“估计你是见不到了，毕竟我是其中被活捉的第一人。所以我倒是很感谢你，若不是你，我们恐怕这次会暴露。”

“也不用谢我，我们也不过只是互相利用的关系。你对我有用，我便指望着你，自然就会救你。我还有事，就不陪着你了。你早些休息，只是千万注意不要暴露自己。”

陆浮生走进房间，一女子坐在桌前，掩着面纱，“这次的事办的不错，老夫人半月后便会回来了，你的身份也可以公之于众了。”

“花姨，你可知后续的动作？”

“当年慕侯被害之事倒确实查到了一些线索，据瑾年所说，这一行人竟然有这是江湖失传已久的功夫，”若是跟着这个线索，必定能有所眉目。”

这种武林功夫之事，他总能第一时间想到卫云筝，看来他还是要去卫府走一趟，他说服自己，这次可就不是想找她二找她，而是真的有事。

“我倒是认识一位侠女，我可前去问问她。”

“此事你以为我不知？不就是那个卫云筝。”她看向她，“这回你办的好，我便再信你一次，去找她吧。只是我要提醒你，万万不能对她有任何想法，这对你，对她都好。”

他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花姨，我知你意思，也知我背负着大恩。大恩不还，怎能沉迷于儿女之情。”

“浮生啊，你终于长大了，这些年你无所作为，我一度对你分外严厉。可如今见你这番，你不知我有多么欣慰。”

“八年前，不是花姨救了奄奄一息的我，我又怎能活到现在。您的恩情，我慢慢的还。”

“那年我本是要送老夫人到天南山修行。路上遇上了你，你们的镇子叫黎沙镇，是有名的茶乡。却没有想到大坝决堤，瞬时冲垮了整个镇子。几千户人家，就只剩几百个人，惨啊。我见你卡在一棵树上，就把你救了下来。可巧的是你竟然和我们的小侯爷如此神似，为了保护慕侯的唯一血脉，我们才让你作为他的替身活着，直到仇人除掉。可没想到，这一过就是十年，大仇还没报。”

她擦了擦泪，又道，“我知你这一生会被我们毁了，我知你会恨我一辈子。但如今看你成长为一个好儿郎，我竟如此的欣慰，就像看到我亲生的孩子那般。这是多么好的事，也许我看不到大仇得报的那一天，但这一生倒也足够了。”

“若说恨，或许年幼的时候会恨，为什么我不能拥有个和平常孩童一样的时光。若说感激，怎么会不感激，花姨对我来说就是再生父母。报仇就是我还恩情的唯一方法，我定然会让花姨你看到大仇得报的那一天。只是可惜，这世间本就没什么两全之策，人生短短数十年，也只得权衡取舍，还恩与自由我选择前者。”

花姨将他的头抱在怀里，就像搂着一个孩子。若是有来生，就让他做自己的亲生儿子，好好的爱护。

窗外的风徐徐吹来，陆浮生稳稳的睡了，他似乎很久没有这么快入睡了。原来这就是有人爱护的感觉，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