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本末倒置
卫云筝将命人将杂草除掉,腾出来一些空地,简单地用草铺在地上。她原本不会这些,但是依稀记得年幼时看见卫昭这样指挥过别人。那时候她聪明,一看就会了,现在倒是派上了用场。干草上放了些木板,一下子够那些妇孺小孩暂住,男女隔开,这样也更方便一些。
安顿好这些百姓,她终于可以坐下来歇歇,她没有再向前,她看到陆浮生一人孤零零地坐在篝火前,看着火苗出神,此时他像个满怀心事的孩子。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陆浮生总觉得像自己的一个弟弟,看着他的样子会觉得有些心疼。“浮生,你在想什么?”
他抬眸,见她在离他不远处,示意她坐过来。她似乎能看到他本是有些忧心的目光,在看向她那一刻变得出奇的温柔。她走向他,坐在他身旁,没有再说什么。
“这些百姓流离失所,可朝廷中人竟然想置他们于死地,这事必有蹊跷。”
“你之前一直跟着慕晁琮办事,现在他升官了,他的手下也不把你放在眼里了。”
陆浮生知道,之前阿舍假死,引起了他们的怀疑。再加上今日又妨碍了他办事,所以他说话丝毫不客气。“咱安排那替死鬼假死之事,他们对我有了防备。今日又妨碍他办事,便更得罪了他。日后见他一定要小心,然而更令我担心的是他日后一定不会放过这些百姓,这里不是安身之地。”
“那不如明日我们换个地方?”二人听到声音同时转头,蓝沅芷在她们身后认真地说着。
“此地必须要隐蔽,不易被尹川予查到,再者能有农耕之地,方便他们隐姓埋名生活。”
“这个地方只有我知道,你放心,而且此地绝对是个与世无争的清净之地,山好水也好,百姓们定能在此安家。”
“既然如此,那蓝姑娘何时有时间,随我们走一趟?”
“你不是说了,那个姓尹的随时都会找麻烦,不如明日启程?”
“这样也好,多谢蓝姑娘。”
“我可不要口头上的感谢,只要你到时候答应我一件事便可。”
陆浮生有些迟疑,“只要不是什么坏事,我就答应你又怎样。”
卫云筝听此,倒也为这群百姓们松了口气。只是如今尹川予定是奉慕晁琮之命而来,她知道慕晁琮是如此狠辣之辈,不免担心芳翎阿姊日后嫁给他会因为此事,迁怒于她,带给她更大的麻烦。
“云筝,你有心事?”
见她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他就知道她心中有事。她的事,永远逃不了他的眼睛。“是不是因为你阿姊和慕晁琮的婚姻大事?”他的眼睛注视着她,让她没有办法否认。
“其实有些事,就算现在避免了,日后也不能保证不发生。命运即宿命和运气,事在人为,成败在天。我们没有办法改变的事实,就是命运。既然不能改变,又何必为此烦忧?”
“是啊,你说的不无道理,既然已成事实,不能改变,我又何必为此闷闷不乐。说不定慕晁琮能好好对待我阿姊呢?就算我现在出面阻止,说不定日后惹出更大的祸端。此人如今身居高位,自然也没有人能欺负了她。”
“现在要查明的就是为何慕晁琮派尹川予来此灭口。”蓝沅芷说道。
平日里这蓝姑娘看起来不怎么靠谱,今日竟然提出了如此正确的观点,陆浮生倒是颇为惊讶,“我打探了这些难民是西湘镇人,据说是有穿着盔甲的人屠杀了镇子上的人,还剩下这些老幼妇孺逃难来此,只是不知道什么人要灭口。”
“如此看来,这灭口之人正是行凶之人,可这些人为什么要屠杀这群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卫云筝惊诧。
“这具体缘由还要询问这些百姓可有的罪过朝廷中人,无论怎样现在这些百姓就成了唯一的线索,一定要问个所以然。明日就有劳云筝和蓝姑娘随我一道将这些百姓安置好,然后再打探一些线索。”
“你放心,此事就交给我。”蓝沅芷爽快地答应了。
“既然如此,本姑娘便去休息了。”
见她走远,他犹豫了半天,不知从何说起。他最关心的本是那叶南絮与卫家是否纳征成了,可他又担心结果真是如此。
“那个小王爷原本是先到的城中,但是阿舍比他先到了卫府,我都收拾好了粮草,他才到府中。我心想还是先救急比较要紧,但这婚事,我已经直接拒了他,我想他不会在纠缠我了。”卫云筝缓缓说完此事,一旁的陆浮生好像听后更轻松了些,缓缓舒了口气。
“我嫁不出去,你好像也很开心。”她反问他。
“我理解你的志向,不想让你受婚姻之事的束缚。何况偌大的王爷府可不适合你,若你真的嫁进去,就好比那笼中鸟,想飞也飞不出来了。”他喋喋不休,任谁都能听出来他说话的时候是眉飞色舞的,只可惜此时只有他们两个人,但这只有卫云筝知道就够了。
她笑笑,“还是你知道我的性子。”
他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还有一事。”他顿了顿,“你可知道这世间有什么功夫能一掌将人的骨头震碎的?”
“我说陆浮生,你可是长进不少,竟然想学这种邪门歪道的功法?”
他连忙解释道,“这倒是没有,只不过和一个案子有关系。”
“这种功法已经在江湖上绝技了,没有人用过此功法,在我们小时候只听师傅当故事讲过,就连她都没有见过有人施展此功。据说会此功法之人,可一掌将人的骨头拍碎,狠绝之人,专挑头盖骨猛击,七窍喷血而死。但因为这功夫害人不浅,武林之人也不允许偷学此功法,久而久之也就失传了。这些年来也没有见过,因此功法而横死之人。”
“既如此,最开始学此功法的有什么人吗?”
“这事,就需要去圣灵山问我师傅了,不过我可飞鸽传书给她,问上一问。”
“那此事就要麻烦你了。”
“谈不上麻烦,毕竟我们二人交情匪浅,今日这一来也是出生入死的好友知己了,何必这么见外?”
他从火上的架子上取下一壶刚热好的草药递给她,“喝点这个,夜深天气寒冷,以免着凉。”
她笑笑,这么小的孩子,还是挺懂得照顾人的,“对了浮生,你今年多大来着?”
“我呀,今年十九,咱们初见时,我十八。”
“对了,我记得我年长你两岁,那个时候你还不把我放在眼里,对我视而不见的。但好在我这一副热心肠,终于是感化了你。”
陆浮生端着这碗草药吹了吹,一口闷了。其实她不知道,他遇见她,甚是欣喜。只不过他不不知如何与人交谈,才看起来如此冷漠。
在遇见她之前,他都是在大山里活着,唯一知道的人就只有花影,只有她还教他些文字,后来慢慢的才会让他看一些书,其余的一律不管。正是如此,她才是第一个教他做人的人,也正因为如此,他才这么依赖她。可这些,她全然不知。以至于在她走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再也不能适应山间的生活。
“好了,我也累了,去休息了。”卫云筝也学着他的样子,一口把草药闷了。这药汤确实苦,她皱了皱眉头。看见他刚才喝的时候全无反应,她还觉得这药是甜的。
陆浮生笑着摇摇头,安慰道,“良药苦口。”
她只是笑笑,不作声。要是以往,她才不会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