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拆分礼部
奉天殿内,仪铭坐在下首,静静地喝着茶,等着朱祁钰的到来。
等了好半天,朱祁钰才姗姗来迟。
见朱祁钰进来,仪铭起身拜见:“臣仪铭,见过陛下。”
“子新来了啊,坐,先坐下说话。”朱祁钰看起来心情不错,示意仪铭不必客气,坐下说话。
“谢陛下。”仪铭恭敬谢恩道。
朱祁钰摆摆手,笑着道:“我说子新啊,你是朕的旧识,从朕是郕王的时候就是朕的长史,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你我私底下相见的时候不必如此客气,怎么你就是记不住呢?”
仪铭正色道:“陛下,君臣之礼不可废,您为君,我为臣,自当如此,不分何时的。”
“好吧。”朱祁钰放弃了。
这个仪铭向来如此,估计和他自幼的家教有关,他爹仪智就是教谕,从小就培养他知礼守礼,这么多年下来,仪铭的性格已经成型,估计是很难改过来了。
不过朱祁钰也没有和他在君臣之礼上纠结,而是问道:“子新,你们礼部最近在忙什么呢?”
仪铭一愣,不知道朱祁钰问这话到底是什么用意,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礼部最近在忙着接待瓦剌和鞑靼两方的使团。”
“他们怎么又来了?今年和瓦剌议和后都来了两次了吧”朱祁钰奇怪道:“朕不是和他们说好了吗?每年入贡一次就够了,剩下所需通过互市解决,没事别总来朕这儿打秋风,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仪铭笑笑,道:“臣以为,他们也是没办法,如今瓦剌和鞑靼在草原上连番恶战,双方都是损失惨重,急需补充军需,尤其是粮食更是缺乏,臣听说,前两次使团将朝廷赏赐的衣帽绸缎全都贱卖掉,换成了粮食运回草原,可见也先和脱脱不花有多缺粮食。”
“鞑靼使团也找了你们礼部?”朱祁钰问道:“朕不是将和鞑靼联络的事情交给了大都督府吗?怎么还来找你们?”
仪铭笑道:“脱脱不花还是希望能够与我大明订立盟约,单靠私底下那点货物,完全不足以满足鞑靼的需求,也就只有年初辽东那种水平的互市可以满足吧。”
“那也不行。”朱祁钰立刻摇头道:“你回去告诉鞑靼使团,就说我大明已经与瓦剌订立盟约,盟誓不得与鞑靼互市,时间又没过多久,朕不可能现在就撕毁盟约。”
想了想又道:“你也和鞑靼人说一声,就说朕会让大都督府的人加大运量,你让他们多准备点牛羊马匹什么的,合适的时候,朕会下密旨给工部,秘密出售一批大明的铠甲给他们大汗的。”
“是。”仪铭回答道。
朱祁钰又补了一句:“算了,这事儿还是等脱脱不花坚持不住了再说吧,现在给他们还太早。”
“是。”仪铭再次回答。
“对了,你们胡尚书最近在做什么?”朱祁钰问道。
“胡老大人吗?没什么,只是每日过来坐衙,处理些日常政务而已。”仪铭眨眨眼睛回答道。
“哦。”朱祁钰点点头,突然问道:“胡濙已经七十多了吧?”
仪铭没想到朱祁钰会问这样的问题,想了想才回答道:“今年应该七十五了。”
“他是哪年考中的进士来着?”
“应当是洪武三十三年。”仪铭回忆了一下,然后答道。
胡濙是他的上司,他自然是要研究一下的。
“这么说,胡濙已经在朝五十年了啊!”朱祁钰感叹道。
“是的,胡老大人乃是国之栋梁,在朝五十年,担任礼部尚书也已经超过二十年了。”仪铭感叹道。
纵观历朝历代,没有几个人担任朝廷核心超过二十年的,而且一直屹立不倒,始终可以得到皇帝的信任,以仪铭的记忆,历史上就没有这样的人,诸葛武侯还被少主刘禅猜忌过呢。
朱祁钰突然问道:“子新啊,你说一个老人都年逾古稀了,还要为朝政操劳,不能颐养天年,是不是这个皇帝不合格啊?”
仪铭一愣,这话是啥意思?
随即反应过来,这是要对胡濙动手了啊。
当初朱祁钰把他安插在礼部的时候,仪铭就知道朱祁钰这是希望自己能够在胡濙离任之后接手礼部,但是现在胡濙身体健康,吃嘛嘛香,只要他自己不主动提出来,谁敢让他离任真当胡濙这二十年的礼部尚书白当的吗?
“陛下想让胡尚书告老还乡?”反正是自己人,仪铭直接了当便问了出来。
朱祁钰点点头道:“正是。”
“敢问陛下,您为何突然要让胡尚书告老还乡?”仪铭不明白朱祁钰的目的,于是问道。
不过朱祁钰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子新啊,你说胡濙到底是忠于谁的?”
“胡尚书自然是忠于朝廷的。”仪铭回答道。
朱祁钰摇摇头:“朕问的不是这个,而是想问你,胡濙是忠于朕呢?还是忠于太上皇?”
这个问题风险较大,仪铭一时间陷入了沉思。
朱祁钰见他不说话,于是道:“子新不必想了,朕已经知道,胡濙是忠于太上皇的,在他眼里,朕这个皇帝只是替太上皇代管而已。”
“陛下为何这么说?是因为胡尚书在赎回太上皇之事上太过积极?”仪铭抬起头问道。
“不仅如此。”朱祁钰顿了一下,将王直猜测主谋是太上皇的事情告诉了仪铭。
这件事极为机密,整个大明只有朱祁钰、王直、于谦和胡濙知道,工部尚书高谷也知道,这是王直告诉他的,但是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人知道,仪铭自然也不例外。
仪铭静静地听着王直的猜测,表面上平静无波,但是内心里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吏部尚书王直和礼部尚书胡濙这对老搭档决裂,太上皇阴谋策划刺杀自己,皇帝为了结案污蔑一个无辜宫娥,这些事情不论哪一件公开,都足以在朝廷掀起一阵不小的风波,但是自己却一丝消息都没听到过,这实在是太让人惊讶了。
从朱祁钰的描述里,仪铭也能很清楚地感受到胡濙对于太上皇的看重,这一点让他极为不理解,为什么这么一个惨败被俘的皇帝,能得到胡濙如此看重,实在是不可思议。
不过再不可思议,胡濙的态度都已经表明得清清楚楚,怪不得朱祁钰想要换掉他,放在其他皇帝那,胡濙的身家性命都未必能保得住。
等朱祁钰说完,仪铭便问道:“如此说来,胡尚书是必须换掉的了。”
朱祁钰点点头,问道:“子新有什么办法吗?”
仪铭想了想,答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胡尚书为了保全太上皇,一定是不肯上书告老的,只有想办法抓到他的错处,以国法开革。”
“所以朕叫你过来,看看你在礼部这么长时间,是否知道什么事情可以开革掉他?”朱祁钰问道。
仪铭摇摇头,道:“恕臣愚钝,胡尚书这一年来并没有错处,您是知道的,他平日里并不常管事,但是只要他管,政务都办得四平八稳,没什么差错可寻的。”
朱祁钰咂咂嘴:“这就麻烦了,那朕只能用最麻烦的法子了。”
“陛下有办法?”仪铭惊讶道,他原以为朱祁钰找他过来就是想办法的,但是没想到朱祁钰已经有了办法。
朱祁钰点点头,道:“有,但是如果你有他的错处,朕可以直接拿掉他,比朕的法子简单多了。”
“陛下说说您的办法,臣帮您参谋参谋。”仪铭也来了兴趣。
按理来说,胡濙这种人很难解决的,至少他没办法,但是朱祁钰居然有办法,这就让他惊奇了。
朱祁钰笑笑,道:“朕的办法是,先拆了礼部,然后找机会将胡濙调入内阁。”
“拆了礼部?”仪铭彻底惊讶了,朱祁钰想到的居然是这种办法。
礼部那是什么衙门,那是朝廷实权排名第三的大衙门,手握天下礼仪和番邦交往,还有对文人来说最重要的科举,想要拆了礼部,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对,拆了礼部。”朱祁钰喝了口茶水,道:“正如你所知,如今的礼部负责管理天下礼仪,并番邦往来,还有贡举之事,这里面的番邦往来,鸿胪寺也在管,朕打算将这些事彻底从礼部剥离,全部交于鸿胪寺来管,杨善与番邦往来的经验丰富,足以任鸿胪寺卿。”
“但是杨大人如今是正二品的左都御史,鸿胪寺卿才不过正四品,杨大人调任鸿胪寺,属于降职,这有些说不过去啊。”仪铭对此还是有疑问的。
“这有什么,把鸿胪寺卿提升到正二品不就好了。”朱祁钰满不在乎地道,不过是一个鸿胪寺卿而已,相信王直不会那么小气,在这上面不给朱祁钰面子,而且朝廷增加一个正二品的职位,对于朝臣们也是有益的,职业晋升渠道拓宽了嘛!
仪铭想了一下,感觉可行,于是道:“如此一来,番邦交往就彻底交给了鸿胪寺,天下礼仪这个是不能动的,贡举陛下打算交给哪个衙门?”
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到那个衙门可以接手这么重要的事情。
没想到朱祁钰微微一笑,道:“为何要交给其他衙门,这么重要的事情,朕单立一个衙门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