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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双生

乾坤四年三月初七未时一刻,宁贵人提前分娩,总管郝进喜带领大方脉、小方脉御医前来诊视,母子脉息均安,申时三刻宁贵人诞育麟儿,序齿排为五皇子。

宁贵人吃力地点了点头,看着徐嬷嬷抱了五皇子在身侧,含笑欣慰,温婉怯首,乾坤怀抱婴儿欢颜大笑,皇后施礼一抿,道:“奴才恭喜皇上!五皇子玉白可爱与圣躬深肖。”

连桂姑姑都笑道:“是啊!尤其是眼睛、鼻子与皇上襁褓之时深肖。”

乾坤的眉上蕴了柔和般欣喜,他不时低头亲昵,笑道:“是么?五皇子长得冰雪端正,朕已着内务府拟了名字,瑞悆,那悆字为欣喜之意。”

皇后微微垂首,笑道:“瑞悆,真是好名字,皇上博学。”

乾坤脸颊温润,眼带桃花,他便抚了抚掌,道:“之前皇后答允抚养瑞悆,那朕便将瑞悆养在皇后膝下,皇后贤惠,有你教导瑞悆朕放心,宁贵人诞育皇嗣,晋为宁嫔。”

皇后含笑接过怀中瑞悆便屈了膝,道:“谢皇上恩典,奴才定仔细教导五皇子,不劳皇上忧心。”

过了一个月,煦常在胎动发作,接生嬷嬷、奶娘、御医伴随在侧,连仁后也一脸担心,紧紧扶着桂姑姑、张明海的手,捻着手上的万字如意藏传佛珠,默默祈祷。

乾坤脚步急急,道:“也不知到底如何了?李长安赶紧唤个嬷嬷来问是何缘故?怎得还没个动静?”

李长安躬着身子,道:“皇上万勿急躁,煦主儿福泽绵长,许是没到时辰,皇上且小坐,要不奴才给皇上沏壶茶喝?”

乾坤哪儿有心情喝茶饮水,连连摆手不断,仁后便道:“皇帝别急了,吾听甄德润说煦常在身子不好,气血萎虚,难免费力。”

桂姑姑和声劝道:“煦主儿有万佛庇佑,一切顺遂,皇上安心是了。”

仁后神色虽淡定却也一脸焦灼,一时按捺不住,道:“皇帝若是放心不下,着桂姑姑瞧一瞧,皇帝也好放心些。”

乾坤含着谦逊的微笑点头,仁后这才长嘘一口气,念了句阿弥陀佛。也不知过了多久,酉时的最后一刻,产殿隐隐约约像是有新生儿的一声啼哭,惊破了殿外焦灼急躁的宁静。

太医仰起煦常在的鼻息,顺着她的下腭灌了一碗汤药,这才渐渐清醒过来,乾坤四年四月初二酉时,煦常在诞下女婴,序齿排行为四公主。

虽是一位公主,乾坤的脸色有些失望,却依旧照赏不断,仁后抱过粉色莲花枝叶同心襁褓,笑道:“是个女孩,倒也合宜,左右煦常在还年轻。”

皇后抚了抚四公主的额发,皱眉道:“这孩子生得额发稀疏,脸蛋也是紫涨紫涨的,没有奴才生三公主之时周整。”

王嬷嬷撇了嘴,道:“奴才瞧四公主的嘴唇皱了,像是胎里弱呢,能不能养活还不一定。”

仁后立刻沉了沉脸色,横了皇后、王嬷嬷一眼,便吩咐了嬷嬷抱下去洁身沐浴了。

过了数日,已是人间五月天,桃李樱花仿佛在一夜之间吐尽芬芳,妖娆斗艳,御花园里春色正浓,景色秀美,令人流连忘返,辗转其中。

皇后的额娘富察氏递了牌子入宫召见,只见富察氏稳稳地坐在榻上抿茶,道:“五皇子长得是俊,眉眼处与皇上深似。”

王嬷嬷、翠雯一直逗弄五皇子,五皇子眉目生得齐整,眼睛圆溜溜地盯着翠雯手上的一串葡萄,咯咯欢笑不止,翠雯眉开眼笑,道:“是啊,仿佛还像太子呢。”

皇后手执一把绛红色芍药团花扇子,那扇子边上嵌着鎏彩银丝,笑道:“是有几分相似,不过襁褓孩儿不值说嘴。”

富察氏端详了一眼,便笑道:“主儿抚养五皇子,膝下也有依托,对太子也是助益。”

皇后垂声道:“嗻,宁嫔是女儿举荐伺候的,她也算争气,一举得儿。”

王嬷嬷眼纹一横,轻声道:“先前荣嫔主儿、丽嫔主儿面见圣恩,恳求主儿抚养她们的皇子,可主儿一一婉拒了。”

富察氏心中沉沉,疑道:“是么?这是为何?”

皇后眉心微跳,晃了晃象牙扇柄下的银丝,她的笑纹清冷如一弯初月,道:“荣嫔、丽嫔心思多,由女儿抚养她们的孩子,倒有了半个嫡子的身份,于太子有害无利,且她俩出身官家,阿玛又有势,听说这次平叛谦皇子之事,弹劾最多的就是丽嫔的阿玛。”

富察氏颦眉深锁,微微进了茶水,道:“自皇上平定乱贼,太子患疾,这祸事是一桩接一桩,额娘也不敢入宫叨扰,这才刚好一个个便不安分了。”

皇后清清一笑,扬唇道:“太子之疾是痊愈了,可是断不敢受寒受凉,恐再伤了身,眼下太子羸弱,女儿只好勉为其难。”

富察氏笑色愈深,扬了扬手上菊花色手绢,道:“主儿辛勤,万不可伤身,乌拉那拉一族都指着你呢。”

王嬷嬷弯下腰逗着五皇子,笑道:“主儿辛苦主持六宫,昨儿仁后还说替皇上多添几个伺候的。”

富察氏心中烦闷,鬓上的碧玺流苏盈盈一摇,道:“仁后真有心思添人,不如主儿为皇上添几个?”

皇后见五皇子粉白可爱,愈发爱不释手,从髻上取下一枚凤穿牡丹步摇,上面摇动的一串牡丹瓣,逗得五皇子咯咯欢笑,道:“额娘之意是?”

富察氏计上心来,笑道:“与其添世家之女,倒不如多上来几个乌拉那拉家的女儿,于你也有裨益。”

皇后起身垂手站在一盆赤红牡丹旁,唇上微滞,道:“乌拉那拉族上有适龄的女子么?若真有添在女儿身边侍候,来日在拨给皇上。”

富察氏止了声笑,便凑到皇后身侧,道:“你堂叔长龄的女儿秀妩,芳龄十四,待字闺中,最适宜不过。”

皇后思忖许久,忙凝神转眸,道:“那额娘仔细传她过来叙话,皇上若首肯,添的人便是她了。”

富察氏含笑颔了首,于中午用了膳便乘坐一顶雕花小轿出宫了。乾坤每每下朝便匆匆放下手中折子,一路兴高采烈行至皇后宫内,督学太子和探望尚在襁褓之中的五皇子。

而煦常在所生的四公主倒是平平,才一出生就下旨交由南三所抚养,每五天探视一次,急得煦常在心如火焚,日思夜想。

乾坤每次抱起五皇子,总是笑道:“吾这几个儿女,唯有瑞悆眉眼与吾最像。”

宁嫔挽了挽鬓上的珠花翠饰,笑道:“何止是瑞悆,奴才瞧太子、三公主的眉眼更像,子承父貌,果然如此。”

宁嫔叠了叠衣衫,道:“皇上相貌堂堂,刚毅挺拔,更为人中龙凤。”

乾坤英挺剑眉,他的嘴角扬了一抹笑,道:“何时小嘴这样甜?像抹了蜜一样。”

宁嫔深深垂眸,便福了一礼,道:“五皇子得皇上垂怜由皇后主儿抚养,奴才感激不尽。”

乾坤点了点头,凑近了宁嫔的耳边低声软语,道:“何时替朕再生一位小皇子?”

宁嫔脸色微红,娇嗔一笑,道:“奴才脸红,皇上取笑了。”

乾坤面上十分欣悦,便挑逗道:“宁嫔一向桃花颜色,怎得也会脸红?”

宁嫔莞尔低头,腼腆不语,细细转着手中的桃色绣花绢子,乾坤抚了抚她柔长的鬓发,道:“今儿的头发很美,红绡带暖绿鬟低。”

宁嫔含笑温和,轻啼婉婉,道:“皇上雅致,今儿奴才出了月子,便用了猪苓、薄荷、无患子、木槿叶、桑白皮、柏叶、芳樟、广藿香、木香熬在一起篦头的。”

乾坤低首轻轻嗅了嗅,笑道:“难怪云髻峨峨,衣香鬓影。”

宁嫔莞尔一笑便俯身逗着五皇子,乾坤十分欣悦拿着一枚佛手逗着五皇子咯咯大笑,道:“你瞧瑞悆这面庞多像你,笑得多好。”

宁嫔轻轻逗弄五皇子,笑道:“皇上过誉,是皇后主儿养得好。”

乾坤抱起五皇子亲了又亲,道:“瑞悆长大了,若像太子一样勤学,那就更好了。”

宁嫔低垂秀首,柔和一笑,便手持一把拨浪鼓逗着五皇子不再多言。

这一日,天气渐渐炎热,一直到了下午才消了暑气,皇后传了慧妃、悯嫔、丽嫔闲话,才说了几句便听人通传煦常在来了。

煦常在一袭华装丽服渐渐走近,她行叩拜之礼,皇后端着茶盏展眉一笑,道:“你身子刚刚利落,快起身叙话。”

煦常在恹恹含笑,福身掬礼,慧妃捋了捋髻上鎏金累丝钗,笑道:“几日不见,煦妹妹清瘦了许多。”

煦常在坐在了小凳上,便有兰桂伺候上了茶,她微抿一口,道:“妹妹不曾发觉,倒是慧姐姐心细。”

丽嫔一声娇笑,道:“也不怪煦妹妹清瘦,皇上数月不见四公主,可怜了小小婴孩孤自养在南三所。”

悯嫔含了一枚酸甜杏子,便掩唇道:“奴才记得端惠二公主、端庄三公主一出生便得了皇上赐号,四公主就没这般福运了。”

煦常在秀眉蹙拧,登时气得花枝乱颤,道:“那又如何?依旧是圣上之女,金枝玉叶。”

皇后笑色疏疏,抚着手上的赤金嵌珠翠瑛护甲,道:“好了,煦常在年轻一定会再为皇上诞育皇嗣的。”

丽嫔抚了鬓上一串珊瑚流苏,悠然一笑,道:“同样是生子,宁嫔晋了位份,煦妹妹还是个小小常在。”

煦常在妙目含怒,只扬了扬下巴,道:“生儿生女不在这一时,有福无福也不在这一刻,丽姐姐急什么?”

丽嫔贝齿清冽,冷戾道:“有些人生性低贱,一时一刻也成不了气候。”

煦常在脸色恼怒,皇后立刻扬了声,道:“好了丽嫔,煦常在诞育公主有福,吾会恳求皇上给你一个贵人之位,也好添一添喜气。”

煦常在含笑起身,道:“谢皇后主儿恩典,奴才与公主感激不尽。”

慧妃柔和含笑,轻抚了珍珠玺花压襟,道:“那先恭喜煦妹妹了。”

皇后气定神闲只一双素手剥着苹果,悯嫔抚着胸口轻轻嗤笑,而丽嫔冷冷剜了一眼,便微微不言。

过了三天,乾坤晋了煦常在为煦贵人,待晋封的消息传至六宫时,皇后、慧妃正陪伴仁后在亭下悠然赏花,仁后穿一件绛檀色褂子,发髻略微低平,只在鬓后盘一块鱼鳞纹百寿扁方,道:“她也算有出息。”

慧妃扬了扬手绢,笑道:“听说四公主身子弱,自一出生便一半汤一半药养着,”

仁后斜插一支镶金点翠梨花步摇,沉沉坠落,笑道:“身子弱不怕,京城有那么多御医,有什么担心的。”

皇后折了一枝芍药给端庄公主把玩,笑道:“皇额娘说的是,昨儿煦贵人来求奴才,恳请奴才做主将公主挪回抚养,宫中御医皆是国手,还怕医治不好她的孩子?”

仁后眉色隐隐藏着怒气,道:“煦贵人是有失规矩了,瑞恿、瑞愆、瑞悊哪一个不在南三所养得仔细?偏她还这样事多。”

皇后揉抚香腮,鬓上一串珍珠流苏盈盈一摆,笑道:“奴才瞧二公主出落得愈发标致了,亏得慧妃教导。”

仁后胸前的双襟褂上伏着一汪琉璃翠糯色朝珠,越发沉静自持,道:“二公主模样齐整,眉眼带笑,像是个美人,快将桌上的一碟芙蓉卷、一碟紫薯糕端给两位公主用。”

慧妃凝眸垂手,便牵着公主福了一身,桂姑姑忙端至手前,含笑道:“请二位公主金口一品。”

端庄公主性子倨傲,连瞧都没瞧一眼,只低头揉着花瓣玩。倒是菁桂微微含笑,道:“回姑姑,公主出来时饮了一碗杏酥露,仿佛不太饿。”

端庄公主端正了神色,道:“这些点心平日吃惯了,没什么吃的。”

仁后眼波一闪,脸色也渐渐黯淡便将怀中的橘色蝶纹猫放了,掸了掸衣袖,顾自饮了饮茶。

慧妃俯身拣了一块芙蓉卷,笑道:“皇玛嬷恩赏,端惠快尝一尝,尝完了向皇玛嬷谢恩。”

端惠公主忙作了揖,仁后含笑摸了摸端惠公主的鬓发,道:“二公主聪慧知礼,乖巧懂事,可见慧妃是花了心思调教。”

慧妃抚了抚髻上烧蓝栀子珠,忙谦和一笑,道:“谢仁后赏,皇上将公主托与奴才抚养,奴才不敢不尽心。”

仁后和颜悦色伸手折了一朵花,笑道:“你伺候皇帝也有几年了,却一直没动静,也该仔细调养调养,从前藩邸之中悯嫔、荣嫔、丽嫔都遇喜诞子过,你位份不低,要惜福才是。”

慧妃黯然低着头,语气愈发谦卑,忙赔了笑色,道:“嗻,是奴才福薄,不能为皇家诞育子嗣,还请仁后降罪。”

仁后面孔平静,道:“好了,若真要降罪,那六宫人人都成罪人了。”

皇后只垂手一立,笑色柔婉,十分亲切,道:“回皇额娘,奴才命人缝纫了一些香袋、香囊,里头掺了助孕的草药,又命太医熬了药,已经发给东西六宫了。”

仁后含笑点了头,道:“好!子孙繁茂才是有福之景,皇后乃中宫,这样做事倒合身份规矩。”

才说完话,只见张明海匆匆行礼,道:“回仁后、皇后,煦主儿求见。”

仁后脸色渐渐沉了下来,只伸手折着美人瓷瓶里的几枝迎春,道:“她来做什么?”

张明海垂着头,道:“大约是四公主一事,奴才听说四公主肠胃染疾,奶妈化了药喂在奶羹里也无济于事。”

仁后抚了抚珍珠压襟,沉吟道:“让她回去吧,传几个御医仔细医治是了。”

皇后面容娴静,抿的鬟鬓纹丝不乱,转首吩咐了一声,道:“金桂,你传赵永年、江丛禄、张永清仔细医治四公主。”

金桂、张明海刚走,转身陆忠海躬了身子进来,含笑道:“回仁后、皇后,御药房上了呈文,荣主儿有喜了。”

仁后双颊微喜,扬眉一笑,道:“是么?这是好事啊!”

皇后、慧妃脸上露出一丝错愕,陆忠海笑道:“昨儿荣主儿胃口不适,就传了御医伺候,谁知御医一搭脉,便向荣主儿道喜了。”

慧妃笑意微凝,翩跹施礼,道:“恭喜皇上、贺喜荣妹妹。”

皇后与王嬷嬷对视了一眼,旋即低下头温婉带笑,陆忠海颔首道:“皇上得知荣主儿有娠十分高兴,撂下手上的折子就去瞧了荣主儿,”

仁后嘴角上扬,抚鬓道:“荣嫔素来气色不好,快把阿胶、紫参、鹿茸、燕窝一律送到长春宫,吾得了空便瞧瞧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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