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你杀死了谁啊
“惊喜！”
梵诺提着一袋子各种各样的糖果顺着弗兰斯头顶倒下去。
糖果是游戏商城里买的，是用来做npc好感任务的道具，不算贵，也就两百游戏币一袋。
弗兰斯望着头顶掉下来的巧克力、水果糖和威化饼干等等，不知道今天是什么节日要往身上撒糖。
旁边还有挂满礼物盒子的小松树，大概是过圣诞？
“生日快乐！”黎喑趁他愣神，拿出准备好的，抹了奶油的水果派糊在他脸上。
果酱和奶油飞散，就算弗兰斯再迟钝都应该理解黎喑那句话的意思。
“生日快乐？不，今天不是我的生日…”他解释的话有些苍白。
他生日那天灾难几乎是连着发生的，月食、冬季的恶魔，还有母亲的死，都让他的生辰刻上了不祥。
弗兰斯听见过姐姐难受时躲在花园的丧气话，其中只有少数是埋怨他害死母亲的，姐姐从来不在他面前这样说，但他就是听进去了。
记事以来的生辰都是父亲强制要求办的，那一天没有人会在家为他庆祝，除了仆人。
后来越来越多年长的神选者都在他生辰的这天死去，他在家里一个人吃蛋糕的时候，其他神选者后裔却在报丧。
即使听起来有些地狱，但是他还必须在这么一天把自己的蛋糕吃完。
如果不吃完，姐姐回来看见就会骂他不知好歹，父亲就会去责备姐姐，最后会发展成姐姐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偷偷哭。
所以有人庆祝他的生日，他应该高兴点。
弗兰斯想着自己尽量高兴点，至少不要让别人失望。
“我们知道今天不是你的生日！”梵诺拿着毛巾帮他暴力擦脸。
“我想着提前一天给你过生日，说句擅作主张的话，主要是觉得这样你可以在明天看看你老妈。”
梵诺真的觉得擅自做主很没礼貌来着，但是也不希望这孩子过个生日都太难受。
黎喑也不知道弗兰斯会不会同意这样的安排，如果不愿意，他们就火速让案发现场恢复原样全当这天啥都没发生过再道歉。
［我说你们真的有必要对一个外人这么好吗？］
渡鸦有点吃醋。
弗兰斯的表情看不出是不是在难受，但也只是愣在原地久了一点，随后便询问了一句。
“我的母亲？”
弗兰斯确实想去看看母亲，只是没人和他说母亲埋葬在什么地方。
“十分抱歉！阿黎妹妹，撤！”梵诺见他状态不对头，立刻喊黎喑准备把房间整理成原来的模样。
当然树还是要留的，就当过个洋节了，凯美尔这边类似新年的节日倒是在丰收后的夏季，他们刚好错过，可以在过完年后再过一个丰收庆典。
“不用道歉！我只是在想明天带什么花去看望母亲。”弗兰斯扯出一个笑，看起来好像不是那么勉强了。
随后他看到梵诺敲了敲身侧的窗户，推开后外面刚好是花园的位置。
“想摘什么和我说一声，后院的花随便拔，我让那谁给你整了个灵牌，我们老家啊，都有祭拜已故亲人灵位的习惯，思念的时候也可以拿出来看看。”
一块木头做的牌子被丢到弗兰斯怀里，上面还没写字，可以让他自己写母亲的名字。
“给阿姨再带些蛋糕吧？”黎喑拿出他很擅长的装饰小蛋糕，还特别撒了道具【百万调料】。
“谢…谢谢。”当事人接受了靠近自己的善意，发觉那些东西比身上缠绕的丝线还要温暖。
“生日快乐叔叔！”
两小只带着花圈拽着他去吹蜡烛许愿，他也学着那些神选者来到凯美尔后流传过来的习俗，在心里默念自己的愿望。
希望…不会再被抛弃。
弗兰斯虔诚的许下自己渺小的心愿。
吹灭蜡烛后，他用余光看见举办这次宴会但又和这场宴会格格不入的梵诺。
对方兴致怏怏的用筷子夹着蛋糕，和平日里在宴席上装出来的优雅从容完全是两个模样，虽然现在看着也挺从容的。
不过他的眼里，什么都没装。
下一刻梵诺脸上就被拍满蛋糕奶油了。
“奶油洗脸大法！”
被奶油糊住脸，看不出表情的梵诺抄起身边一盘纸盘奶油派就拍向偷袭自己的黎喑。
“秘技·小蛋糕突击！”
黎喑不甘示弱，掏出两个小蛋糕继续糊在梵诺对应眼睛的位置上。
生日宴用的巨大蛋糕，倒是变成他俩的弹药仓。
…
“那是极为凶恶的魔物，从深渊之底爬上来了。”
周围充斥着柔光特效的玩家说着，打开背后的翅膀，让自己的身躯看起来更加庄严圣洁。
“深渊之底？”赵怡和其他玩家听她说着，又点了把火温暖周围，抱团的玩家虽然都不怕冷，但是谁会喜欢受冻呢？
“那是什么地方？”
深渊之底是哪里？
众人面前的玩家继续说着：“是不断坠落的残怨，直到永恒的虚无将那些残怨托住，她便化为了无垠的大地。”
“母亲的血液在大地上流淌，哺育了漆黑的生灵，祂们以生物的灵魂为食，能轻易的操纵其他生命。”
“化为天空的父亲为了世界上的生命不再遭受祂们侵扰，就将我等派来协助诸位。”
她说完后，赵怡看了看周围。
在对方说完最后一句话前，白色的天使和有着金色翅膀的天使就从高空落下，羽毛飘落一地。
大约一百年前降临世界的神使，在凯美尔建立了天空之庭，据说在这些白羽接触大海，土地就从海水中生长出来，成为他们的港湾。
后来人类那边的贵族，以天选勇者为首的大部分人移居到天空之庭，兽人看不上那块大地，但是也不会这样白白让出去，如果不是如今的皇帝是个贤王，怕是已经和人类开战了。
就算在这座城池内，也有圣司的身影，兽人并不排斥圣司和神使，甚至会偷税的邀请他们过夜。
不过后来雌性兽人就再也不邀请他们过夜了，原因很简单，这些神使没有生育能力，甚至连器官都没有。
就像一块雕塑，用大理石制成，还用不褪色的颜料点缀了五官和羽毛。
“我们可以帮助各位。”那位玩家将其他人的武器附魔，看上去就像镀了一层柔光特效。
现在的玩家群体已经小有规模，有些已经主动向神使请求附魔自己的武器。
赵怡她们的小群体也同意附魔武器，不过武器附魔都需要支付给神使一些游戏币。
他们要的真的不多，附魔一次只需要一千游戏币，简直是白菜价。
天空之庭的玩家们也在排队让米迦尔帮助自己附魔，只需要五千金币，简直是白菜价。
南新此次前来龙之谷，也是为了“帮助”兽人附魔武器。
只是稍微赚一点钱，他们这叫互惠互利，没问题吧？
她看见兽人被魔气侵蚀，被恶魔附体，她的同胞没有任何犹豫，用附魔的武器切断对方的脖子，连同恶魔一起杀死。
南新悬浮在空中，很想问问这些兽人到底…
“你杀死了谁！”
王涵提着一名玩家怒喝道，那是一位兽人玩家，手里的剑还沾着血。
“她升级了。”人群中玩家的无心话就像被放大了数倍，落在大家的耳中，不知道是福报还是祸患。
玩家在这个世界上，还可以升级吗？
第一个杀死同胞的玩家仿佛已经不是漩涡的中心，神选者们都更关心另一个问题。
制约他们在这片大地上能做到哪种地步的经验值，从什么地方获得了？
“安静！”赵怡震慑了其他玩家，这不是长久之计，她能猜到接下来的几天内会有多少人死掉。
“你为什么杀他？”王涵耐着性子又问了另一个问题。
这次对方倒是无所谓的笑了笑，回答：“那家伙长的挺唬人的，还要威胁我，谁知道刺了一剑就死了。”
“真是无法无天！”
人们不加掩饰的露出厌恶神色。
“是啊，真是无法无天呐…”那人也没生气，只是眼里有浓郁的失望。
这些先来到这里的玩家也没有出声阻止的意思，这就是她们的正义了？
把她找来这里就是为了一个死去的同胞？
是杀鸡儆猴吧…玩家杀死对方本身就是一定会发生的事，为什么还在维持那种可笑的东西？
是学地球那一套，受害人在受到身体上的侵害之前任何反抗都是错的？
现在发现经验值的问题控制不住就把她退出去堵其他人的嘴…有够好笑的。
她看着那群什么都知道依旧贬低她的同类，露出一个好看的笑。
“呐，我说啊…”
“只要杀死其他玩家就可以把其他玩家手环里的经验值拿来升级了！”
“而且还可以把空的手环当仓库用，多划算啊！”
“你们听见了吗？”
她笑着将这个秘密说出来，这应该不是秘密，在座的各位都对彼此的人品心知肚明。
身为神选者的我们，怎么会真的没有杀死同类的想法呢？
她把这个秘密喊出来了，她捅破了玩家之间那层脆弱的信任屏障，今天开始这个秘密再也不是什么秘密，所有的玩家都有权利知晓。
梦辰，这个名字在凯美尔，在这一刻，被所有玩家铭记了。
她的下场可想而知，但不是死亡。
赵怡想了个法子，把这个恶劣的玩家带在身边，然后去找皇帝商议龙之谷的对策。
赵怡几乎成了玩家的主心骨，她有力量，有能力对抗恶魔，所有人都说她像天上的太阳一样能驱散寒冷。
林奈这些天也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可能在忙自己的事。
这国家的国王不算迂腐的，也不是胆小怕事的，在赵怡去找他之前就主动来玩家阵营讨论如何攻克恶魔。
他甚至能和一般玩家掰掰手腕看看谁的力量更强，人也亲民，就是话术很差。
他下令不顾其他兽人反对招了一批女兵，兽人中本来就是靠雌性传宗接代，所以即使雌性更强也不会被族群推出去送死，皇帝的做法等于断送兽人的未来。
在第一次与恶魔接敌时，不出意外，兽人军队全灭。
皇帝陛下承担了所有民众的怒火，带走了皇室所有能够战斗的成员与玩家一同迈入战场。
林奈终于回来了，赵怡发现他升级了。
那些认识林奈的人都没多说什么，事到如今也不在乎大地上多几具玩家的尸体。
只是梦辰在狂笑，她在狂喜赵怡的不作为，在笑话那些玩家欺软怕硬，像条被驯服的狗。
随后，战斗爆发，赵怡只能护着极少部分的人不受恶魔的影响，另一些不知道是不是被恶魔影响，他们的刀最终都刺进彼此身体里。
皇帝向扭曲的生物进攻，他的族人因为血脉比其他兽人更强，那些深渊的生命无法骗过他们。
那怪物升起迷障把皇帝和他的族人吞进漆黑的躯体里，在迷障即将关闭之前，赵怡试图将周围的玩家和兽人带走，但是梦辰挣开了她的手，主动向恶魔的方向坠落。
赵怡看见一道金光从附近窜出跃入迷障，她来不及思考那是谁，是什么，只看见梦辰向她们用口型比划了两个字。
【虚伪】
她落在一片被玩家血液覆盖的土地上。
其他幸存者向她建议暂时撤退。
那些人或多或少已经在龙之谷吃饱了，她看不出来别人的等级，但是能依靠感官发现这些人变强了。
赵怡发现有几个人想对自己捅刀子，被她用火逼退。
确实，我们很虚伪。
她不得已，暂时带着剩下的幸存者，大部分是喝同类鲜血长大的害虫回到白星城。
里格偌特唯一会对玩家开放的季节是冬季，因为想要到达龙之谷必须从里格偌特走到那片山谷，否则就需要冒着在海面上迷失方向的风险乘船行驶到那片土地。
弗兰斯折了一支龙须牡丹放在木牌前，一同放在那里的还有一块生日蛋糕。
生日蛋糕是奶油大战中的幸存者。
他不记得母亲叫什么，家里人也不会告诉他，只记得姐姐曾经说过，母亲的名字是勇敢、善良的意思。
所以他摘了一朵花语同样是勇敢善良的龙须牡丹，它还有另外一个花语，叫做光明。
“母亲，我遇到了很多很好的人。”
弗兰斯向母亲告知这一年来发生的诸多事情，然后红着耳尖请求母亲保佑他心仪的人能与他更亲近些。
随后就将剑挂在腰间，跟随世界的意志奔赴大地的疮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