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那个勇者,尚未受勋
沙尘暴神教外，两只狐狸又来串门了，这已经是他们第三次来串门了。
“陛下叫我们来送这个。”狐已将一封写着娟秀字体的汉字书信递过来，准备出远门的主角团每人看了一会儿。
书信的内容很简单，让他们小心龙之谷的玩家。
“只是小心？”梵诺没看到别的嘱咐，所以他们要虚空索敌什么？
算了，就是这人不提醒他们也会注意其他玩家的，梵诺把纸揉吧揉吧随手丢了，当着狐狸的面丢的。
俩狐狸看在眼里，行礼告退，这件事也得和凤昭仪尽快汇报一下。
沙尘暴神教的教主们，可是没有一丁点对陛下的忌惮之心啊。
甚至有些看不起的意思呢。
梵诺肯定看不起对方的态度啊，说几句关心的话谁不会，真的关心他们就做出点实际的事嘛。
比如送点兔人过来，他们这边缺兔人，缺的很，巴不得别人送几百万只兔人来呢。
薇娅和虎欢被留在教会里，他们坐着影龙直接飞过去，史莱姆逃过被压榨的命运，藏在弗兰斯口袋里吃小蛋糕。
狂风吹乱弗兰斯的头发，他望着远处，周遭风景都变为惊扰思绪的飞鸟。
凤栖殿，凤昭仪唤来凤清音和凤子归后，就从高大的梧桐树上跃下。
“以后靠你们了，别让白龙家的孩子受委屈。”凤昭仪抛下这句话，踏出两百年都没再离开过的凤栖殿。
她展开背后交叠的翅膀，羽毛卷起彩霞，火焰从羽翼中坠落，像燃烧的血液。
城中兽人督见，皆惶恐的向天空的方向跪拜。
他们想拦住空中那道绚烂的火焰，想让她再多停留哪怕片刻。
最终还是未能留下她，看着彩霞消失在天角。
“您也要像先皇那样抛弃我们而去吗？”
既希望她离去，但又恐惧她真的离开的兽人们，抱着侥幸祈求她挽留。
赵怡想带着林奈离开里格偌特，特地挑选了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
赵怡刚走出一条街，就看见城中的兽人向他们跪拜祈祷。
“先皇战死，里格偌特不能再承受更多的灾难了…”
“请您带领兽人继续对抗恶魔吧！”
一位头发花白的虎兽人祈求道，他身边还有更多在第二场战役中失去妻子女儿的兽人，悲凄的聚在一起。
“我们愿意再跟您奔赴战场，求您不要和先皇一样离去。”另一只因为实力不强没有被强制招兵的雌性兽人说。
她身后也有无数留守在族群，保证族群最后一丝血脉不断的雌性兽人。
现在，几乎都在这里了，还有更多望不到的，在人群后方，紧紧挨着彼此，担忧着，也希夷赵怡能帮助她们。
先皇的决定太过激了，但是取得的成果大家也能看到。
不知道是不是先皇临终前反扑了那只恶魔，它的气焰确实没有刚来到里格偌特那般强势。
不管怎么说，这确实是个绝佳的机会。
如果放弃这个机会，可能再也没办法重伤恶魔。
“赵怡！”林奈捏了捏她的手，明显不想让她去冒险。
见赵怡犹豫，那些组建起来的新兵都齐声喊着她。
“陛下！”
她看见视野内所有兽人都视死如归的道德绑架自己，也想到就算她带林奈跑了，恶魔攻占里格偌特对他们也没有任何好处。
她叹了口气，应下这声陛下。
那队女兵，为首的虎兽人对她抱以诚挚的笑。
这家伙仗着自己和赵怡关系比较熟络，搞了这么一出呢。
“以后我去店里记得打折。”虎兽人笑着应下。
在兽人和玩家决定再次试着攻克龙之谷的恶魔时，凯美尔具备高等智慧生物中，最为弱小的人类，竟然踏足这里。
对方看着比较高挑，也没有多么有力的身躯，除了长相，好像一无是处。
这人身上缠着不知道通往什么地方的丝线，力量和压力，从那些丝线上传来。
身上有股让人愿意亲近的气息，但是他的双眼却黯淡无光。
他只身一人来到这里，没有人告诉他这里发生了什么，好像他本能的就知道这里出现难以抵挡的灾厄。
这人冲进最危险的前线，提着长剑，没有目的随便挥舞，清理周遭的恶魔。
深渊向他招手，他视若无睹，听不见坠入深渊之底的声音，只能听到世界的催促。
“克罗恩，冉曦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正在…迫近的，晨曦？”
“阿蒂亚…又是什么意思？”
克罗恩眼前陷入一片黑暗，世界的声音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他能听见一个破碎的女声，无法呼吸却仍在他耳边发抖的说着。
“勇敢，善良，还有…照亮晨曦的太阳……”
克罗恩踩碎脚边一截正在蔓延的枝条，恶魔的爪牙像两片钻出土壤的叶片，抓住一切机会疯狂的生长。
和其他恶魔给人带来的刻板印象不同，它只是在不断的生长。
展开了叶片，叶心位置睁开一只只眼睛，随后继续长大，不断的向周围蔓延。
这些恶魔，没有食用灵魂的欲望，它们在汲取大地的能量。
里格偌特的土地，非常适宜植物生长，它在这里如鱼得水。
克罗恩寻找藤蔓萌发的根源，像先祖那样受着世界爱戴，然后斩去面前的枝条。
他喘了口气，还没有到达恶魔爬出的溃疮，天空太黑太暗，看不清脚下的大地。
克罗恩，你也会累吗？
黑暗笼罩他和土地，彩色的星星从地平线上升起，那些圆形的没有尖锐放射性突角的星星…
【是野兽的眼睛啊】
野兽将他包围，闪着黄色或者绿色，红色光芒的眼睛在黑夜中站直身体，月亮撒下微弱的红光映射血色弧线。
世界的勇者诞生之后会发生什么事？
克罗恩打中身侧偷袭他的野兽，像击中了滑腻的鳞片。
不知道是谁的血滴在地上，立刻被藤蔓汲取。
更多的野兽、魔物涌向他，不会发出声音的魔物总是在攻击时咬最用力的一口。
天选勇者为了世界而生。
魔物的火焰让他看清眼前的景象，龙之谷的龙血魔物将他围住，用吐息或剧毒的尾针迎接他的落幕。
“你累了吗？”
克罗恩的喘息越发频繁，伤口还在不断愈合，魔物的毒不能对他们造成任何伤害，但是自从凯美尔的天空重新变成蔚蓝…
变成米迦尔的双眼，他也要随着历代天选勇者的脚步，成为下一代的基石。
世界只需要一个勇者。
它需要最强的那个站在土地上，其他勇者，只是内斗的消耗品。
包括克罗恩自己，也包括克罗恩的父亲和哥哥。
为什么最终克罗恩会赢了勇者的内斗呢？明明所有人都不看好的家伙，年少时甚至比弗兰斯还要内敛温和的家伙，怎么作为次男活下来的？
现在，世界的勇者已经出现，不再需要其他未完成的勇者残次品了。
跑起来克罗恩！你得站起来！
他身上的伤口在缓慢的增加。
他的呼吸越来越重了，身体久违的感受到劳累…
龙血魔物不打算停止，它们跟随者天空上绿色瞳孔的少年，完成少年下达的命令。
【杀死克罗恩】
更多的星星，更多野兽的眼睛为这场葬礼践行。
魔物扑向缺少太多血肉的身躯，将最后一根骨头都分食干净。
暮色里，伸向天空的断臂下被魔物簇拥着，撕咬出一片血色水花。
“阿蒂亚…！”他生命中的太阳熄灭了，他也终于迎来生命中的黑夜。
“父亲，就此长眠吧…”
绿色瞳孔的少年，他最为愧疚的小儿子，在他生命终结的前一刻，将他的脖子切断。
他又听见少女的声音呼唤他。
克罗恩，你为什么睡着了？
他看见两位少女站在一片龙须牡丹中迎接他，红黄色的花朵在阳光下傲然盛开。
一位鲜衣怒马，另一位长着短小的角和长而卷曲的尾巴。
戴安娜和弗兰斯更像前一位，安德森更像后者。
【该走了，克罗恩】
鲜衣怒马的少女拽着他和另一位少女骑上大马，马蹄溅起双色花瓣，奔向一片灿烂田野。
世界的丝线从克罗恩身上全部脱落，后退着缩回四面八方。
“妈，我把爸杀了…“
安德森对着面前滚落的脑袋无力的滑跪下去，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用这个词称呼他的父亲。
…
“天选勇者很厉害吗？”赵怡看着龙之谷大杀四方，还不会被恶魔控制的丝线怪人啧啧称奇。
“天选勇者真可怕啊…”梵诺看着拿着一把木头剑乱杀黑色植物的弗兰斯感叹几句。
黎喑也惊叹弗兰斯的除草技术，决定吃个小蛋糕压压惊。
他俩手里藏着秘密武器，准备等到玩家伤亡差不多的时候拿出来轰散恶魔。
［对面的恶魔领主，好像不太对劲］
渡鸦看着周遭越来越多漂浮的魂体，怀疑这只领主是不是吃素的。
［如果我没有听错，那些爪牙告诉我的也是事实，那么今年的恶魔入侵，绝对比往年更严重，甚至超过第一次］
“仔细说说。”
［这次来了只领主，往年只有大恶魔的，有那些法术和魔法阵的缘故，领主都很难爬上来，爬上来也会受损变蔫，这只领主的状态很不错］
这么说他们有机会用秘密武器了？
黎喑抱着霰弹枪跃跃欲试，他装了一整个仓库格子的黄金苹果特制霰弹，保证给恶魔领主来个天女散花。
他们商量什么地方看戏最舒服的时候，弗兰斯心脏突然像被一只手拽住，他心有灵犀的看向靠近恶魔领主的位置，捂着嘴喊了几声，什么都喊不出来。
“愿您回到星空…化作启明的晨星…永远指引我们，在黑夜里寻找晨曦的太阳……”
他艰难的从喉咙里发声，他早就知道如果天选勇者真的出现，家里人会遭受什么了。
他当时应该想个更妥善的办法阻止安德森的。
【世界不需要其他的勇者了】
世界的宠爱此刻像潮汐一样将弗兰斯吞没，沉重的让人无法呼吸。
他想，他们天选勇者…
一定是受到了世界的【诅咒】吧？
“弗兰斯？”梵诺他俩有些担心的走过去关心了下，对方看起来很憔悴，强行振作起来的样子比昨天看上去还要难受。
“很难受吧？可以和我说哦。”
梵诺叹了口气，伸手抱住他，在对方耳边小声说着，热气只能洒在靠近脖子的位置，又用翅膀轻轻拍走对方的颤抖和伪装。
“梵诺，我的父亲离开这里了…”
弗兰斯泣不成声，梵诺只是看着他落下的眼泪打湿衣服，闭上眼睛继续说着“你的痛苦我已经知晓了”。
我全部都知道了
…
白龙家的孩子看见凤凰飞走了，还未来得及高兴就看到自己被一只兽人盯上。
“都是你们，白龙家的余孽，都是你们害的！”
迎面走过来的兽人撕开自己的头纱，那是只雄性兽人，能看出是只爬行动物，身上的鳞片在太阳下闪烁寒冷的光。
“都是你们那头龙人祖先愚蠢的决策，才让我的族群消失了！”这只兽人靠近时脖子的鳞炸起来，更能感受到他的愤怒。
白龙家的孩子往后推了一步，突然向身后跑去，遮盖身体的斗篷滑落下来，露出五颜六色的白发。
但是很快就有从其他地方窜出来的兽人堵在他的必经之路上，看上去都是雄性兽人，并且还都是因为二百多年前那一战导致绝后的族群。
“现在凤凰走了，你们该付出代价了！”没有凤昭仪的干预，他们终于可以好好的清算一下这笔帐了。
白龙家的少年被拽住头发在地上拖行，他被人踩着头按住，结实的绑住手脚后扔到墙角。
“你就代替白龙家偿还罪孽吧！”那些兽人拿着锋利的刀捅穿少年的肩膀，鲜血流出来的一瞬间就被其它人扑上去咬住伤口，吸取血液。
据说千百年前被当做食物的兽人就是这样被活生生撕咬，埋葬在同类的腹中。
“救…”现在白龙少年被人捂住嘴，承受着那些兽人模仿雌性兽人的行为，承受他们痛恨自己不是雌性兽人的怒火。
他只能忍着疼痛希望有人能发现自己，但是就算被其他人发现了，那些兽人，会来救他吗？
“是你在求救吗？”白龙少年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那声音像从空洞的胸腔里穿过的风。
他想伸手去抓那人的衣角，但是身体被死死按住根本没办法支持他移动分毫。
但是对方就是看见他了，并且愿意靠近这里，他不由得更加努力让自己能被人注意到，希望自己看起来足够可怜…
“这些渺小的虫子真是浪费我的魔力。”那人说完摸了摸手上的宝石戒指，撕咬少年的兽人便纷纷扼住喉咙融化成一摊黑水。
此刻白龙家的少年才能看到，救了自己的人胸口空洞，腐败的心脏挂在那里，黑色蜘蛛爬满对方的骨骼缝隙。
他用围巾蒙着下半张脸，不用想也知道那部分一定是完全露出骨头的骷髅。
“巫妖？”少年往后躲着，他的长辈们都说过巫妖是非常可怕的深渊生物，是兽人的敌人。
“我刚才救了你哦。”巫妖抛给他一瓶高级治疗药剂，少年看看伤口，还是喝了。
“要去看看你家现在的情况吗？”巫妖笑的有些瘆人，他指着远处，很远的地方，在凤梧城算得上边缘的地方，给对方看。
少年和他保持距离，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看了一眼，就像被抽去骨头一样跪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