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互相妥协

梵诺最后以原价卖了消息，答应在开春将小老虎送过来。

现在刚刚降雪，兔人的价格不会太贵，等到来年的春天，大量土地长不出庄稼的时候它们才会变成炙手可热的商品。

梵诺总感觉虎岚身上的气息不是很稳，像伤风感冒的感觉，被影龙威吓之后，那种气息就稳定了，好像感冒的症状减轻了不少。

但是空气里有些轻微的血味，虎岚脸色也在血味出现后变差。

一支红药水落在桌子上，玻璃瓶的棱角还支撑着旋转了几圈。

虎岚看着药水瓶，又抬头看看他们，不敢假定他们的意思是让她喝掉。

“再磨蹭可能真的保不住了。”梵诺抛下最后一句话后，他们三个就瞬间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回去的路上雪更大了，雪地里的三行脚印有一行隔着其他两行很远。

“我想回家看看…”弗兰斯的声音在雪地中更加清晰，雪隔绝了许多杂音，显得他的声音清澈干净。

“嗯。”梵诺身上的皮草被雪打湿，同意放员工回家看看，同时又低头看着自己渐行渐远的脚印，掩饰着脚印抄起雪块开始“打仗”。

两姐妹拽着没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的弗兰斯丢进雪堆里活埋，开心了大概十秒钟左右，他俩就都收到莱月发来的消息。

折箩已经和璃笙谈好了，就等他们定个时间和平解决问题。

眼下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他和妹妹决定在一个月后再和璃笙她们谈判，至少不能让谈判结果毁了他们原本要过的节日。

梵诺左手上的手环链子一直被紧紧拽着，是小乌鸦在催了。

…

沙尘暴神教在下雨，教会边缘的地区则慢慢由雨夹雪过渡到鹅毛大雪。

在雪下到最大的时候，两人一龙从云端上飞落，和雨水一起降落到地上。

影龙变小了爬到广场上和自己的孩子一起淋雨洗澡，其他幼龙也都趴在广场上任凭雨水冲洗，性格有些虎的火蓝也想去淋雨，被蓝焰揪住领子提在手里扑腾，至于螃蟹，它在雨里吐泡泡。

黎喑拿出很多从凤梧城买的特产和家里的孩子们分，没有忘记给君安和螃蟹的那份，分剩下的就随手给了白槠，并且当着其他龙人的面说“这是好孩子的奖励”。

这些龙人有点说不上来是好是坏，他不是很喜欢，可是剩下的东西不吃要浪费了，就给白槠吧，还能离间几个，一举两得。

梵诺也带了些礼物，不过给君安特别多带了些东西，几本医书，若干药草的种子和种根，书是专门治疗兔人的医术，让她去找几个人培训，然后把知识传下去，学会的兔人每个月可以多领一碗汤。

很快要入住非常多的兔人，他需要兔人可以自给自足，那些药草的种子只要随便洒在靠近教会的地上就能靠种植技能外挂长大，兔人只需要按时浇水稍微照顾一下。

事情交代完毕，梵诺手上的力加重了，小乌鸦肯定有很急的事，不能磨蹭了。

这家伙就躲在教会二楼的房间里，只要推开门就能看见。

不过推开门之后，梵诺被很快的拽进屋，小乌鸦用两只手按着他的肩膀抵在门上，没有精神的垂着脑袋。

“你…要不先啃我几口？”梵诺很担心他的精神状态。

“不！不用！”渡鸦的回答听起来很有精神，他拉着梵诺继续往屋里走，后者有些心虚的和他说话。

“那个，我去和两只老虎交涉，用虎欢换了四亿只兔人…”他俩之前没有加好友，交涉的时候没办法互相发消息商量。

“四亿吗？比我想象中多一些，哥哥办事还是那么有效率。”渡鸦把他拽到屋内布置好的魔法阵旁边，没有在意他擅自行动。

魔法阵上摆着一些稀有金属，稀有生物材料之类的，其中还有几瓶炼好的药剂，魔法阵的纹路像游戏论坛里见过的，用作复活役灵的魔法阵。

“还差一点，我想用结实点的东西做，所以…”渡鸦还没说完眼前就多了个打开的手环界面。

他们两个能互相看见对方的手环界面有什么东西，毕竟是同体同心的两人，看不见才是有点问题。

“除了那孩子和阿黎的份，其他的你随便用。”梵诺仓库里还有弗兰斯的战利品，一小半的饥荒残骸都划给了他，剩下的大半被梵诺以运输费为理由拿走了。

其实那孩子想全部给他的，但他是一个非常有原则的老板，不给员工发工资，那简直应该立刻马上跑到电线杆上吊死自己！

“…随便吗？”渡鸦把仓库里散发柔和光晕的平世取出来，压着嗓子说，“如果谈判可以让璃笙那帮人把她们手里所有的平世都要来就好了。”

“或许真的可以多要一些平世？”梵诺和他一样很贪心，他们用药剂换东西，应该是划算的买卖？

万风已经死了，没人去杀种植等级高的玩家，以后的药剂只会烂大街，得想办法找几个人管理一下以后到来的玩家。

渡鸦准备把平世放回去，被梵诺推走。

“你用吧，在幼龙长大之前，沙尘暴神教确实需要一个撑起门面的角色解决安全危机，信得过的自己人，怎么培养都不心疼。”

渡鸦听完他的话，眼里透出的情绪像是在旋涡里搅动，混沌暧昧，阴晴不明，把花束丢进魔法阵，就像防止当事人后悔那样快速启动魔法阵，又贴过去假装拦着对方不让他拿回花束似的。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矫情？”

渡鸦扯住他的衣领，从仰望慢慢贴近，又踮起脚尖要强的俯瞰面前如山丘的鼻梁，将手探进外套的袖子，隔着一层衣物匆匆掠过彼此的皮肤，再将手指与他十指相扣。

“没关系，我也很矫情。”梵诺往后躲了一下靠的太近的脸，却被惯性带着向后退了好几步。

渡鸦也顺应着被带着向前倾斜，身体正好趴在梵诺胸口，就仰着头看他，取下他脖子上的一截绷带放在唇边轻吻。

“我就喜欢你拿我没办法又要宠着我的样子。”渡鸦的手逐渐变成雾状，与他融在一起。

“很恼火吧？那也没办法呀，我就是知道我们做过的所有、一切，我没给你打声招呼就擅自了解这些，如果是你，知道有人清楚自己的一切秘密，你肯定会…”

“杀了你。”

“对…”

役灵的复活魔法在持续进行，小小的房间被魔法阵里散发的柔光镀上圣洁，仿佛从天国降下的钟声，笨拙缓慢的回荡在四周。

随着第一声钟敲响，梵诺就在心里默数，想知道钟会敲几次，是否能组成一段旋律。

流进耳朵里的，除了钟声还有别的东西，让他数不清声音响了几次。

但是没有关系了，这钟声…

［永远都会停留在第十三声上面］

让他知道自己永远没办法摆脱这只小乌鸦。

当第十三声钟声停止，轻薄的像蚕丝的羽翼缓缓张开，再次轻轻的覆盖在中心的白净身躯上，位于中心的天使枕着一把细长的矛，缠绕着还未彻底盛开的淡粉色欧石楠，欧石楠将自己肥厚的窄叶子装点在矛身上。

天使缓缓睁开眼睛，眸子像冰一样清澈，外表苍白脆弱，让人担心触碰就会使他陨落。

他看见自己的主人逃避了，让另一个人来面对自己，猜着主人的想法眨眨眼睛，高兴的笑着。

“我知道…主人肯定会将我复生，反正……”重华的有些复杂的神情写在了脸上。

“反正，主人现在也没有好用的人，没有人能代替我的工作，所以主人是肯定需要我的，怎么会舍不得叫我回来呢？”

他知道自己这样说主人不会生气。

“我们被设定成，必须爱主人的设定，所以主人一定要好好利用我们呐…”

他在微笑，可是看起来就像受了严重创伤后，自己强撑露着出来希望别人看见的那部分。

重华搓着矛上的欧石楠，感受到莫名的孤独。

渡鸦简单和梵诺说了一下饥荒领主的动向，它正和一只身份不明的巫妖坐着海龟横渡里格偌特与其他陆地板块之间的大洋，预计得花上两三个月才能完全到达天空之庭外的陆地，有时间提前布置。

最近是冬季，里格偌特不会有船出航，斯坎特也不会在这段时间行船进贡，他们会在丰收节日后再与里格偌特进行不平等贸易。

这段时间梵诺可以好好养伤，在家瘫着的日子也不会荒废，四周越发茂盛的植株都是他和妹妹的功劳，他在准备养伤之前和龙人交代，让他们去开垦一片更大的田地，要种上各种耐储存的粮食蔬菜。

望着灌满玟斯蒂尔之血的浴缸，梵诺裹着浴巾躺入粘稠的药水里，药水是冷的，但是接近皮肤后就开始变得温热舒适。

他脖子的伤口现在还没彻底好，只是在骨头上长了几层肉，泡在药水里，不痒也不疼。

小乌鸦跟他招手，又听他絮叨了一些需要做的事，等没有任何杂事安排了，他才愿意去休息，就像沉睡在暗红色琥珀中的动物尸体。

渡鸦的手指探进这块琥珀，将包裹伤口的纱布轻轻揭开，然后趴在浴缸边缘，手里拿着一片比梵诺身上其他鳞片还要漂亮的逆纹鳞，开心的解释给熟睡的哥哥，他的伤口为什么一直很难愈合。

“我拔了你的逆鳞，又敲了一块你的龙晶才让你看起来奄奄一息的，我啊…相当善妒呢。”他拿着自己偷偷炼的那瓶加了重料的爱情魔药跃跃欲试。

渡鸦最后还是没动手，拿起锤子做装备再一件件回收给商城。

…

弗兰斯回到天空之庭的宅邸时，没有第一时间看到姐姐，但是家里悬挂的白幡也说明了很多事情。

他沿着线找到了戴安娜，此刻对方正在处理一些文件，账本什么的，身上的线没有减少的迹象。

看见他回来，没有过多的寒暄，只是叫到身边，问他会不会处理家里的产业。

弗兰斯刚想点头，又飞快的摇头，说自己不会。

“我会教你，如果你还是学不会就算了，我会接替叔叔的工作，至于安德森，他并没有回来。”

戴安娜说着，看向窗外的花园，在更远的地方有更多的白幡悬挂着，上面的气息沾染的不只是伤痛还有强烈的报复欲。

不知道其中有多少是安德森的手笔。

“我给你物色了几个人选，如果有喜欢的就去认识一下，见过面互相确定没问题了，就快点把你的终身大事办了。”戴安娜丢过去一叠纸，每张纸上都夹着技术还不是很成熟的黑白照片。

照片里大部分是斯坎特里身居高位但是没有自由的人类贵族子嗣，被玩家圈养的玩物，如果能被别人看上逃出那个体面的养殖场，也算自由了。

弗兰斯没有看那些纸，更没有去看纸上的黑白照片拍摄的人怎么美丽动人。

“我暂时不想结婚。”弗兰斯委婉的推脱掉姐姐的催婚，却不经意的看见姐姐身上一条丝线突然断开，就在他能看见的位置断了。

“我知道了，不想结婚就不结，反正我也不想结。”戴安娜是不婚主义者，感觉结婚是给自己添堵，不如不结。

弗兰斯说自己也是不婚主义者，却又看见一根丝线从姐姐身上断开。

他摸摸自己的脖子，上面没有东西缠着，但是戴安娜身上突然断开的线，更让他窒息。

世界在威胁他？

弗兰斯说自己想去休息立刻离开了房间，在阴暗的走廊上沉闷着一言不发。

来来往往的仆人看着他的模样下意识的将他和克罗恩相比，发现他和克罗恩越发相似了。

弗兰斯把自己关进屋子，用背抵住门抓住身旁的丝线，带着质问的口气说：“为什么要那样对待我的家人？这明明是我们之间的问题！”

世界沉默了一会儿，缓慢回答。

【你的力量是我给予你的，用我的力量指责我，不觉得羞愧吗？】

“我…”弗兰斯没法反驳这个事实，只能希望那些线离开自己。

【你的祖先在我身上生长，你也靠着我给予的力量才获得了这样可以容纳更多力量的身体，得到了我那么多的优待，我只是需要你做一些事情就不情不愿的要用一切能力踩死我】

【如果真的要反驳我，就将我给予你的血肉身躯，你的手脚都割下来，包括脑袋一起丢掉，到那时你也没有资格来骂我，如果不是我，你的灵魂都不会诞生出来…】

世界简单的回应他，没等来对方的忏悔，却等到祂的勇者将剑架在脖子上。

剑上有主宰的气息，可是祂创造的勇者现在要用这把剑自裁。

【为什么一定要这样？我们的关系，应该比外来的神选者更紧密一些，我并不想真的和你闹僵】

“那就换掉我，割下我的头，怎么样都好！”弗兰斯像困在笼子中的野兽，但是看起来更绝望一些。

世界看他这样，语气复杂的告诉了他一些关于天选勇者的事实。

【很久之前，天选勇者不姓冉曦，也不止有一个天选勇者】

【后来又一个跟随父亲姓了冉曦的天选勇者，将其他的勇者杀了，并且和我说只眷顾他一个就好了，只眷顾冉曦就好了】

【他告诉我说他比其他人更有力量更有优势，也杀死别人给我看了，所以从此之后天选勇者就只有一个人了】

【你们和我的关系应该如同母亲和孩子，不到非不得已的时候，我不会真的伤害你们，你在龙之谷的表现，让我很难过，而且只要我想，随时都可以换掉你们】

弗兰斯放下剑，蜷缩着身体用胳膊埋住头，质问祂说：“圣司的事也是迫不得已吗？”

【和天使合而为一，你不会死，我有信心保住你，为了预防天使发现端倪，才让神选者过来打了掩护】

【龙之谷的事只是想给你个教训】

世界没等到弗兰斯的道歉，但是知道自己说的话对方都听进去了。

【我不会再动你的家人，也不会要求你去杀没有伤害我的神选者，如果我需要你做其他事，你至少认真去做】

弗兰斯没回话，算是默认了。

他靠着一侧的书桌，抱着身体睡着了。

是成为天选勇者以来睡的最安稳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