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秋高气爽
月是秋夜白,晚饭后,大人们聊天,玩扑克牌,有茶食,花生,瓜子,核桃,点心,外婆家这方面安排得比其他人家讲究。外公解放前也是做棉花,桐油,生姜生意的,走云南,下重庆,每一次运货请脚力挑夫(人力搬运),就是十多人。把棉花,桐油挑到了新政坝码头,再乘船经嘉陵江川水而下到重庆交易,再把重庆的布运回来,这样去来都有生意做,往来都有钱赚。外公当时觉得请挑夫很费工,速度慢,耽误时间,所以就决定买汽车。人这一生啊,很多事情说不清楚,也许是造化弄人,准备第三天买汽车,结果重庆解放了,解放了,当然也是好事啊!他们当时的信息也不是很灵通,背着钱往家里跑,那时可不是银元了啊,是那种金元券,蒋介石用来骗老百姓的,最后是一文不值,擦屁股都嫌糙。通过这件事啊,外公的资产大大的缩水,就仅仅幸存了家中的一些碎银。解放后划成分时,外公也就是一个小富农,不然的话,肯定是大地主了。所以在唱红歌的年代也没有挨什么批斗,这也许是祸福的转换吧!凭外公勤劳的双手,聪明的头脑,还是可以做一些生意的,解放后不允许私人做生意,外公他们也就成了一个老老实实的农民,外公的头脑聪明,学东西,一学就会,石匠,篾匠,木匠,土匠,修房造屋做家具样样会。他还会缝纫机自己制造的缝纫机还会削皮制皮,他做的狗皮大衣,那简直是非常的暖和,也是非常的软,跟貂皮大衣一样的效果。他用石头打造的水缸,上面雕刻的野鹿含花形象逼真,栩栩如生。以前做过生意,毕竟有些积蓄。所以一家人的生活比其他周围的人过的更好。外公也见过大世面的,所以待人待客也是挺讲究的。因为是中秋节,大家聊天的时间呢,也就比较长,很快就到深夜了,大家也就休息了。
东方露出了鱼肚白,天亮了,房前屋后的野草上沾满了露水,颗颗晶莹剔透,在晨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曾家沟的雾气也飘起来了,一升一降随时飘荡,田野间充满丝丝凉意。吃过早餐,大松和爸爸妈妈又回家了,由于妈妈怀了小宝宝,大松全程由爸爸背着,走路也是非常轻松,没有走的太快,这是为了妈妈的安全。松松在爸爸的背上嘻嘻哈哈的跳,一会儿叽叽喳喳,一会儿手舞足蹈。嘴里不停的叫喊爸爸妈妈,爸爸妈妈被他的叫声逗乐了。秋高气爽,凉风习习,这个季节走路非常舒爽,虽然没有汽车,但大家都是习惯了,今天路上的行人非常多,因为是中秋节,所以走亲戚的不少,路上来来回回人流不断,这条路虽然不是大马路,但自古以来都是行人的主要交通要道,历经千年,经久不息,是正儿八经的大路。经过乐兴溪,走过长沟,翻越木梳庙,大松和爸爸妈妈他们很快就回到了家!
家里的客人还不少,大姑父,大姑,准二姑父,还有一些其他的亲戚,一是过来过中秋节,二是来看准新姑爷,当面聊天,了解了解。大姑父是一名民办教师,乐兴公社火盆坝村的在村大队小学教书,还兼生产队会计,也算是文化人,知识分子。因为订于九月初二吃会亲酒<订婚酒>,所以趁中秋节过来看一看新姑爷自己的挑担<联襟>!他们一边打扑克,一边摆龙门阵,有说有笑,气氛非常融洽!
奶奶和二姑,大姑在厨房忙活,烧柴做饭,一边摆谈二姑的对象,一边聊一聊会亲酒人员的安排,哪些人参与,多少人合适。他们见大松回来了,就过来抢着抱大松,大姑说,“几个月不见,大松长高了,脸长圆了,还能喊人了,好快啊!”大松见大姑过来抱他,哈哈大笑!
中午饭当然是好酒好菜啦,中午坐有两席客人,喝的是白酒,当然是一些家常菜,还有鱼肉。滋粑团,冬瓜汤,凉拌茄子等,都是一些美味可口的菜。大姑父坐上席,准姑爷也坐上席,一边饮酒一边聊天。大姑父也讲一讲他学校的一些趣事,有多少新学生,有多少留级生,有多少因家庭困难失学的学生!也聊聊一聊他们生产队今年收了多少稻谷?每个人分了多少谷子?给国家上交了多少征购?下半年又又有哪些打算?反正涉及的都是农业农村的问题。也讲一讲他们家门口小河沟那座小桥又被洪水冲垮,又重新修建的一些经过。反正记起什么聊什么,也无章法。
秋分时节,午后的阳光,再无夏天那样滚烫,而是给人更多的温暖。川北的秋天,气候宜人,不热不冷,俗语道,二四八月乱穿衣。凭感觉穿衣,不冷不热,穿多穿少都一样,想怎么穿就怎么穿。当时的衣服单调,凭票供应,只是在自已仅有的衣服上做选择,不是想买就可以买,一年的布料,全由国家计划供给,绝无浪费,用现在的话讲,当时的条件根本满足不了广大人民群众的生活需求,无论是物资上还是精神上都远远低于人们的需求。
商店缺货,书店少书。学生读的书里面口号成堆,适用性的极少,知识分子也不受人尊重,还得下地干活。农村是一遍广阔的天地,到人民群众中间去,那里大有作为。其实当时的就业环境极差,没大量发展工业,全靠农业支撑,稳定是稳定,多年一直保持低水平,城市人口增加了,厂矿企业几十年没增加,怎么解决就业,吃饭这些实际问题,城市户口的基本生活全靠农民承担,生产队的农产品,粮食低于市价卖给国家,非农户口以平价的方式够买,吃亏的是农民。粮站卖出一斤米,市价3角八分,城市户囗买一角三分八,凭供证(粮本),农民去买就是三角八,还得凭粮票。农民交公粮时可是低价卖给国家粮库的上等粮。这就是所说的剪刀差,大松生产队一年产五万斤稻子,如果人均分配给社员,可以说顿顿吃白米饭,怎么还会青黄不接呢?但有四分之一低价卖给国家,一万多斤卖给国家粮库,总价两千元,生产队还得交农业税,扣出应交的农业税,相当于这四分之一的产值全部奉献给国家了,普通老百姓承担了饿肚子的日子。谁能记得,谁还记得?小平同志说过,是我们的人民太好了。其实农民付出更大,为当时的国家安全社会稳定做出了巨大的贡献,中国人永远不应忘记农民也是最可爱的人,只求奉献不图回报,这是对那个时代农民的真实写照。向我们的父辈致敬!为中国农民点赞!
过完中秋,客人们都回家了。大松家也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大松爸爸管生产队粮食,这段时间天气好,天天翻晒,保证粮食不霉变,防止虫蛀,确保口粮安全。晒完用风车吹出残留糠壳(kuo四川话),和二粮子(不饱满的粮食),二粮子交给饲养员喂猪,将优等粮食归仓保管。看见满仓的粮食,社员们更是喜上心头,脸上乐开了花。
接到人民公社通知,安排了交公粮的具体时间,防止交粮扎堆拥挤,以通知为准,下雨天不交粮,防止路滑不安全,到粮站全是人挑,农村那时没有车,看见车相当于见到恐龙那么稀有。县汽车队有,解放牌,载重五吨。县政府有一辆212吉普。平时领导出门全靠步行,整个七十年代到八十年代初期都是这个状况!
生产队选了十个精壮的小伙子交公粮,自带箩筐或包儿<挑粮用具>,去生产队仓库挑量出仓,由保管员过好秤登记重量,在粮食面上打上灰印(打记号,防止粮食丢失或动手脚),灰印就一小木箱,外形象古代大印一样,20公分宽,30公方长,高25公分,上面有一提手的木盒子,底部钻有直径4毫米的孔,密密麻麻,在木盒里装上石灰,放对应的地方轻轻一印,上面就印上了石灰,故名灰印,当时的简单防伪技术,经济实用。盖完灰印,小伙子们就精神抖擞的出发了,英福,英全,学习,英俊,文强,祖安……由队长带队,队长走后面,背一水桶,里面装的凉白开和盐水(泡菜坛的老盐水,解暑防暑非常有效,酸爽可口,可口可乐也没那老盐水好)。一路向前,挑粮去粮站,去粮站十五里路,全靠一双脚。平时空手去一个半小时,肩上挑粮,100斤左右,得两小时,到了粮站差不多十一点了,还好,不挤,附近的交完粮早回家了,现在到的都是比较远的,检测完毕,过称入库,挑粮两小时,入库几分钟。交完粮,空箩筐一身轻松,队长安排大家去食店,进行午餐,为了方便快捷,经济实惠,一人一个面条,红油臊子面,平时在家吃的家常饭,只有盐巴和辣椒。没有其他调味品,这虽说是一小食店,但味道可好了,五香粉,十三香,味精,小伙子吃得喜笑颜开,抹胡了抿嘴,把一碗小面硬是吃出了过年的感觉。吃完面,喝点水,又到街上转一转,虽说是七八公里,大概两三个月没来这里了。石垭场,千年古镇,座落在龙柏山下,千年古镇,禹王宫,龙母宫,万寿宫,长春宫,这些宫都是古建,各机关单位驻在其中,禹王宫里驻粮站,龙母宫日兴公社驻地,万寿宫是日兴区委驻地,长春宫日兴供销社驻地。想当初刚刚建成之时,气势宏伟,游人如织,七十年代是旧社会,旧思想的代表,那个时代世事难料。大家在街上转了一圈,买了点小东西,纸扇,手帕,游性未尽,但还是高高兴兴回家。
秋意浓浓,凉风拂面,回家的路好轻 松,年青人有活力,蹦蹦跳跳,打打闹闹,不知不堂一个多小时就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