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只看眼下
那前朝旧人要做什么?已经渗入到了朝廷之中,怕是想要趁机祸乱朝廷,想着光复周朝吧。只周朝灭亡都那么久了,如今人人安居乐业,早已经不记得周朝,如今的子民也都是大梁子民,光复它还有这个必要吗?
他们到了住处,谢长柳把肖二的马拴在了门口,带着肖二进门去,里面秦煦似是整理好了屋子,把外面的桌椅板凳一个个的又给搬回去。
“回了?”看着谢长柳回来,他当即放下了手上的活计很自然的迎上去问候,把人手里的东西卸下来,自己拿着了。当然也见到了跟着谢长柳进来的肖二。他也只是稍稍停留了两眼,并没有多问什么。
“嗯,车马都已经买好了,付了定金,走前去取即是。”与秦煦回话时,谢长柳露出了不同于跟肖二一起的浅笑来,他们回望的眼神里,有着旁人看不懂的温情。
他们已经为回京做着准备,即日就可出发。说完,想起了后面的人,于是便向秦煦介绍起肖二。
“肖二,我朋友。”
秦煦点了头,对于谢长柳身边的人,他可以好奇但不好问,因为他知道,谢长柳不在自己身边的那些年定然有着属于他的经历,遇到什么人,都是他的境遇。他先前也听说过肖二的名号,风云钱庄的东家,身家可堪比国库,垄断着大梁大小钱庄。只,这第一次见,就见到了他的窘态,看着也完全不像是堆金积玉之人。
“你们先坐。”他替两人一人提了把椅子过来,安排他们坐下就要进里屋,似是要给他们准备茶点。
肖二从进门的时候就看到秦煦了,起初只见到他忙碌的背影,还当是普通人罢了,可自见到他的模样,就猜到了他的身份。他虽未见过大梁的储君,可是也知道谢长柳跟着的人就是大梁的太子,而他周身气度不凡,眉目间带着一股显而易见的威仪,模样更是俊朗,举手投足间皆有着风度,很难不看出他的身份。
可,他堂堂储君,不仅要自己收拾屋子,还给他们安排凳子?还要给他们端茶倒水?这般平易近人的吗?不过,更让人诧异的是谢长柳跟他的相处方式,自然里又有种说不清的感觉,似乎就像是寻常一家人那般的亲近,可其中是有着他看到了却说不上来的……浓情蜜意?他怀着疑惑的心思坐下。而他方才落座,就见谢长柳也跟着进了屋去。他外面望着,只依稀看见谢长柳的衣角在那帷幕后轻轻晃动。
“我来吧。”谢长柳接过秦煦的茶壶,自己往里面注水。这两日,什么事情都是秦煦亲力亲为,他才是天潢贵胄,反倒是他把自己伺候成了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子哥儿了。
他知道,秦煦是体贴自己,以前在东宫的时候吧,那个时候,他们年纪尚小,关系暧昧不明可是却都心知肚明,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彼此的心里就认定了对方。秦煦那时也待自己处处体贴,纵然有着宫人在,也必然会对自己的事情事必躬亲,事无巨细,那个时候,他享受着秦煦的关怀,他觉得,这是秦煦疼爱自己的表现,可如今不一样了,他爱着秦煦,不愿成为他的负累和被照顾的对象,他想要的是同他携手并进,而不是,跟了他,就被他护在了羽翼之下,享受着他的庇护,如果是这样,就完全违背了他的初衷。
秦煦随他去了,却没有闲着,而是拿起一旁搁着的装着茶叶的盒子打开,丢里面泡着,问他:
“他是来找你的?”
“嗯,路上还给人截了,不知是谁。”
“以他的身份,出门在外也不会形单影只吧?”大梁的大小钱庄皆在他名下,家财万贯,出入该是有随从保护的,怎会任他独自在外?
“他身边有人,只是散了。”凛冬说不定都着急死了,所幸人无碍。
“好了。”谢长柳放下茶壶,准备要出去,却被秦煦从身后圈住了腰,把他困在了身前。
“做什么?”他扭头看着他,眼里是止不住的笑意盈盈。
与秦煦在一起的每一刻都是他最开心的时候。
秦煦不说话,就这么盯着他,漆黑的瞳孔里倒映着谢长柳的那张笑得嫣然的脸。
谢长柳似是明白了秦煦的意思,他贴近他的耳朵,只轻轻的碰了一下。
“可以了?”
秦煦还是不动,眸子却是沉得厉害。他推了一把人,而秦煦依旧巍然不动,没有丝毫要放开他的意思。
谢长柳无可奈何,只得快速的吻在他的唇角,似如蜻蜓点水,又恰如其分。
生怕秦煦还不如意,他不由得嗔怪了一句:
“肖二还在等着呢。”肖二是客,哪里有把人晾在外面的道理?
这一次也不顾秦煦的了,谢长柳推开他就紧着出去,一时走的匆忙,也忘记了把茶点顺手带出去。
肖二看着他出来,走得步履匆匆的,还好奇的问:“怎么了?”
随即注意到他绯红的面颊,也红得太过突然。
“你热吗?脸这么红?”
生怕被肖二看出来,谢长柳故作镇定的抬起手背挨了下脸,的确是烫,只得掩饰。“屋里热。”
的确,现在的天气,是还蛮热的,肖二也没有怀疑,他坐着也觉得燥热呢。
这方,秦煦捧着茶点出来,谢长柳朝他投去了幽怨的目光,落在秦煦眼里,却是别有意味了。
眼看着秦煦给各自都倒好茶水,肖二受宠若惊的接过又是连连道谢。看着人走了,忍不住了。
“他对你一直……这么体贴?”
总不能是因为他在,才事必躬亲的吧?看他的动作也颇为流利,像是习以为常了。
谢长柳故作高深莫测一笑。
“你若是想,凛冬也可以的。”
肖二一想到要凛冬跟自己两眼相望,就不禁觉得汗毛倒立。
“得了,他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我可不想要这样的体贴,把你的满月给我还差不多。”
谢长柳捧着茶先喝了几口,以来降下他体内的燥热。
“要满月啊?自己去问。”满月不是他的侍从,是受了密谷所托,跟着他也是各取所需罢了。自己也没有身份和理由做主她的来去。
“算了吧,那丫头古灵精怪的我可降服不了她。”肖二自觉没有那个心力应付满月,想想还是算了。
夏日里穿着单薄,他捧着茶盏的胳膊一抬起来,那层单衣就滑到了手肘,露出了里面本白皙如玉的肌肤,却印着无数的斑驳痕迹。斑斑点点的红痕,几乎遍布手臂,看着骇人又透着一股旖旎。
“你这是?”肖二不经意间瞥见了他手臂上的痕迹,初见,还以为他是哪里伤了,扯着他的手腕就撩开衣袖查看。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谢长柳一个激灵,猛然间抽回手,动作大到差点掀翻桌子。
“不是,你躲什么?”肖二看着谢长柳那惊慌失措的模样,一时还有些气恼,只当他遭遇了什么都要自己藏着,完全没有信任他的意思。
谢长柳忙拉好衣袖,他捂着手臂,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已经猜到了被肖二看出了什么来。
他们尚年轻气盛,一遭干柴烈火,就太过放纵,毫无节制,这……让谢长柳也是难以启齿。谁也没有想到肖二会突然造访,不然依着原本的计划,他们确定好行程后就要出发了,岂会有被肖二发现的时候。
而原本还生着气的肖二看着谢长柳那白里透红的面色,以及尴尬的神色,他隐隐是察觉出什么。
他那斑驳的手臂上,看着也不是伤处,反而是像……像……欢爱后的痕迹!
他犹如醍醐灌顶,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猛然的站了起来,动作太大,还踢倒了凳子。
“不是谢长柳你……你……”他指着面前的人,又气又急,‘你’字之后,想要说什么却都说不出来。
他气急败坏的看着不吭声的人,就说他是在藏什么?还那般紧张,原来啊,原来如此啊~如今就算是再掩饰什么也无法掩盖他、他跟……
他简直是难以启齿!
他是不会怀疑与谢长柳行鱼水之欢的人是谁,这里除了他跟秦煦两人还能有谁。
难怪啊,难怪他说瞧着他们两人相处之间怎么怪怪的,有着让他看不懂的东西。他还说,秦煦怎么作为天潢贵胄还给他忙前忙后的,把人照顾得本末倒置了,他还说只当他是平易近人呢,还赞叹这样的储君仁善宽厚,没想到啊~没想到啊!
然谢长柳的重点却在他的称呼上。他看着肖二,有着诧异。
“你知道我是谢长柳?”
“如何不知!”他此刻对谢长柳不爱惜自己心存有气,也没有好气的回他。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在计较他是谢无极还是谢长柳。
管他什么时候知道的,他现在也没有闲情同他计较他同隐瞒自己身份的事了。
他是越想越气。
谢长柳自觉理亏,也不怎么啃声。
“你与他欢好过了?”
见谢长柳沉默不语,好似默认了。他简直不敢置信,这个寻常一副谦谦君子的人居然……
单从那样的痕迹不难看出来,两个人之间已经发生了什么。这让他一个外人看了都……都面红耳赤。
肖二固然知道,谢长柳一直以来心系一人,追随秦煦也是为了自己的初衷。他筹谋多日,是为了跟这个人有再见的机会,自从见到他后,就再难与之分开,不然也不会不顾云中,奔赴在追赶秦煦的路上。
可,谢长柳在他眼里是一个端着儒雅之姿的人,好似圣洁不染尘一般,与这人世间不会有什么红尘纠葛的人。也会……糊涂吗?
“你糊涂吗?跟他上什么床?!”
“你这人!怎么什么都无所忌惮的讲出来!”被人揭穿自己的房闱私事,谢长柳一时羞愤不已,见他还大庭广众之下大声讲出来,又怕给人听了去,指着肖二的方向,都还没有顾得上辩驳就被肖二一副怒其不争的样子给拦了下来。
“谢长柳,不是,你……你怎么敢啊?你是跟人就……的吗?你就没有……一点的……”肖二组织着自己的语言,试图能形容上此刻谢长柳行径的说辞。可很多话到了口边却是不好直说出口的。
他无法形容自己此刻心中掀起的惊涛骇浪了。
反正已经被肖二知道,谢长柳见此也没有打算继续隐瞒什么了。
“情投意合的我们,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见谢长柳还说的如此合乎情理,肖二简直是要被气过背去,他指着谢长柳,有着恨铁不成钢的咬牙切齿。
“能正常吗?你跟他虽然是旧相识,可是他不是忘记你了吗?他都不记得你还跟你……”
在他眼里,秦煦既然不记得谢长柳,那笃定是对他没有感情的,而既然没有感情,两个人怎么能越过伦常,做实夫妻之事呢?
所谓发乎情止乎礼,秦煦好歹也是天之骄子,怎地如此不知礼数?莫不是因为谢长柳爱慕于他,就利用这样的感情去满足自己的私欲吗?这不是就、就是戏弄谢长柳的感情吗?
“忘记又如何,他的钟爱是真的就好了。”他已经不介意秦煦究竟能不能记起自己,他的记忆里固然没有之前的自己,可是,只要能一起,那以后的记忆里都会是他。
见他如此痴迷不悟,肖二也不知该怎么劝说他了。
他重重的叹了口气。他也不是计较其他的,就是怕谢长柳吃亏,想他这一生,吃过的苦还少么?要是再吃亏就委实太不应当了。
“你还真是不怕跟他到了汴京去,他就转身娶了别人?”
“他会娶妻生子的。”谢长柳答应得很爽利,似乎,秦煦娶妻生子都跟他无关。
谢长柳从来都没有想过,秦煦会不娶妻生子,他的认知很清晰,秦煦有属于他的人生,他的人生里可以有自己,但不会只有自己。他的身份也无法做到孑然一身,他早就知道了。
“你就愿意?”肖二看着他的眼神里充满了不解与心疼。
无论怎样,最后受伤的都是谢长柳,既然如此,他为何还要义无反顾的去撞这道南墙?
“为何不愿?”他虽希望能跟秦煦一直在一起,可并不奢望跟他白头偕老,自己终究会比他先离开人世,秦煦贵为天潢贵胄,日后娶妻生子,也在情理之中。他有何不愿的?
“我从不奢望他为我守身如玉,更何况,我知晓他是天之骄子,他是未来的帝王,他身边或许可以有我,但不可能只有我。”